第22节
柳淮序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是…微臣一时贪杯,迷了路。” 闻初尧听了这话,意味不明地回望了眼对方。 男人的眸色漆黑深沉,嘴唇微微颤了下,然后,薄薄的唇瓣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迷了路?”饶有兴致地重复了遍这几个字。 外人面前,他一向还是那个清风霁月的太子殿下。 故而,闻初尧并未说什么,反倒…还给对方开脱起来,“既如此,那你现在该醒酒了。”说罢,似乎是觉得无聊,不待柳淮序回应,拉着柳殊便走。 他的力气极大,柳殊挣脱不开,只好小跑着跟上这人的速度。 待走出好一段距离,闻初尧才放开她。 褪去温和的表象,显露出几分专属于她面前的,令人恐惧的恶劣,“柳殊,应该不用孤提醒你吧?” 柳殊不敢去看他的神情,只下意识被男人话里的愠怒给吓得瑟缩了下。 手腕处的疼痛持续扩散,她甚至有几分不合时宜地想拉起衣袖看看,是不是红肿了。 可闻初尧显然没给她这个机会。 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她,沉冷的嗓音微微发哑,透着不耐。 对她的不耐,对这段关系的不耐。 “说话。” “…臣妾自、自然时刻谨记。”柳殊默默给自己打气,可面上仍是不敢抬眼。 那种被人禁锢,动弹不得的窒息感又来了。 犹如一张绵密的网,缠绕得她喘不过气。 若说面对柳淮序时,她是近乡情怯的害怕,面对太子则就是惧怕了。 深入骨髓,连带着身体也潜移默化地想要避开他。 “时刻谨记?”闻初尧似乎是轻笑了一声。 落在柳殊耳里,却格外地刺耳。 使她不由得又回忆起先前两人的数次相处,每每他想要展现出本来的恶劣面目时,也是先要似是而非地讽笑她一番。 “与朝臣私相授受,便是你的谨记?” “殿下!”柳殊呼吸一滞。 他知道……? 不、不对…闻初尧是太子,手握兵权,消息网众多。 他…定是知道的! 知道,她与柳淮序…… 闻初尧睨她一眼,“怎么…?”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男人拽住。他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扯,力道不算轻。 大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空气中还有淡淡的她最近越来越熟悉的木质沉香味,两者一道,紧紧将她缠住。 柳殊只好被迫仰头,顷刻间,视野便被他骤然放大的俊脸占据。 闻初尧的唇线抿直,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黑眸里倒映出她有些惊惧的神色。 而他竟像是才察觉到这一点似的,倏地又笑了笑。 这个笑与先前的皮笑rou不笑相比,无形中增添几分生动。 仿佛是终于发现自己中意的玩具,远比自己以为地还要有趣,以至于心中欣喜。 连带着显现出全然的真实,也展露出所有的恶劣。 “柳殊,你是不是怕孤发现什么?” 瞥见对面的人因他这话,巴掌大的小脸更加苍白几分,眉梢轻抬,“无论是什么,孤可以明白告诉你,孤并不感兴趣。” 思及柳殊马上要入鬼门关,难得收敛了些,“你是当朝太子妃,你的身后,是柳家。” “不必在这里同孤卖乖,装可怜。”话说到最后,他的兴致淡了几分。 望过来的视线,像是要把她看穿,“不过…有一事,孤还真的十分好奇。” “柳淮序比孤还要年长一岁,却至今未娶…” “太子妃能否…” “也为孤解解惑?” 第21章 苟命第三十三天 柳殊的身子不由得一僵。 他听到了? 他…定是听到了!不然缘何会如此问? “太子殿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量高了些。 闻初尧见此,目光微凝。 他的这个太子妃在他面前向来是谨小慎微,唯恐高声语。 猫儿似的呢喃两声,便又会马上炸毛,跑到另一个不知道哪儿的旯旮里。 想不到头一回壮了胆子,竟还是因为别的男人…? 闻初尧忽地又有些厌烦。 熟悉的、无缘由的烦躁。 他的目光不由得偏了偏。 午后阳光的斑点从树叶缝隙间落下,晃晃悠悠在他脸上跳动着,愈发显得男人神情难测。 柳殊说完这话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又垂下眼,企图当哑巴。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早已刻进身体的记忆中。 也犹如以往两人相对的每一次。 语气平静,姿态胆怯。 怕惹恼他,怕自己行差踏错,便会万劫不复。 “柳殊,孤这是在提醒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还是说…”身形一顿,低垂的眼睫下,是分不清不耐又或者是厌烦,他轻轻勾了勾唇角,反问,“你们真的有些什么?眼下…你这是恼羞成怒?” “殿下。” 柳殊鼓起勇气望来,“臣妾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为何你每次都要这般恶意揣测?” 涉及柳淮序,她的语气里不自觉带出了几丝平日里不曾显露的坚决,“臣妾对天发誓,是断然没有做过你所说的这些事情的。” “对天发誓…?”闻初尧上前两步。 两人间的距离更近了些。 “哪个天?上天…会信你的话?”满嘴谎言,连哪一句是真的都不知道。 他已经足够心善了,给了她这么多次机会。 从她答不上自己的话,到那盘疑虑重重的桃花糕,再到她身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的不适感。 闻初尧何尝不知道她是在逃? 逃避他的每一次试探,躲开他的每一次触碰。 本来他也没打算和这个所谓的太子妃行周公之礼… 毕竟这种利益捆绑下的各取所需,终有一日会走至尽头。 可……这不代表他可以看着对方自然放松地同另一个男人交谈,还聊了这么久。 以他从未见过的姿态,温声细语。 明明也是害怕,他却分明能一眼瞧出,这与同他在一块儿时… 不同。 向来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耐着性子又问了遍,“柳殊,你现在说实话,孤可以考虑帮帮你。” 可这话落在柳殊耳里,她却只觉得对方是疯了。 帮她…? 他莫非不知…她的所有苦难都是他造成的吗? 因为她坐在这个太子妃的宝座上,无数的人盯着她,想拉下她。 这些,都是因为在他身边、占了太子妃的位置而已。 可现在…这人竟然说要帮她? 帮什么?帮她下地狱吗? 柳殊不为所动,“臣妾向来是有事说事,待人真诚的。” 闻初尧沉默了片刻,没搭腔。 一时间,两人周围只余下午后轻风拂过的“沙沙”声。 瞥见柳殊仍是这副冥顽不灵的姿态,闻初尧内心的那股不耐感愈演愈烈。 他原先以为,这是对眼前人的不耐。 可…直到刚刚对方咬着下唇,强装镇定地同他对抗时,他才惊觉… 似乎,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