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医汉在线阅读 - 第98节

第98节

    王负剑!王负剑!

    没错,就是负责提醒秦王如何拔剑!

    卫登不负使命,追得霍善迈开小短腿跑得嗷嗷叫。

    卫伉也很不好意思地贡献出他们的小嗓儿喊出属于自己的台词。

    一时间整间屋子都热闹起来了。

    卫青:“……”

    霍去病:“……”

    舅甥俩都有些恍惚。

    什么?荆轲刺秦王居然是这样的吗?

    目睹整个过程的嬴·朕当时绝不可能这么狼狈·政:朕回去后就把夏无且那家伙杀了!

    卫青和霍去病带着满脑子“绕柱跑”和“王负剑”上朝去了,霍善惦记着要让李时珍他们到医馆去的事,领着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昨天的义诊还是很有效果的,得知医馆表示要义诊三天,今儿一早便有不少人过来等着。

    医馆还没对外开放,众人见到霍善来了,马上让出一条道给他往里走,嘴里还招呼道:“小神医来了!”

    霍善听多了别人这么喊,现在都没再去纠正了。喊就喊吧,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可是要开天下第一医馆的人!

    霍善跟众人说了早安,吩咐温应他们先守在外面,自己跑进去问夏老头:“医馆有后门吗?”

    他把李时珍要带着嬴政过来的事给夏老头讲了。

    当然不是提他们的真实身份,只说了有位濒湖山人要带着患者登门。

    霍善还特意给夏老头强调了一下:患者姓赵名正,正月的正,不是秦王政的政哦!

    夏老头:“……”

    你自己不说谁会想到那上面去?

    秦始皇倒是和赵挺有缘,有些人会把他称为赵政。

    因为西汉人(比如司马迁)普遍认为他是嬴姓赵氏,而当时的人对男性习惯称氏,比如屈原就是芈姓屈氏。

    到了汉代,姓氏已经合二为一。

    其实在此之前姓这东西最初代表的是母系出身,以此区分各族的血脉关系。

    姓一般是不变的,毕竟女方负责把孩子生出来,肯定不会混淆自己的血脉。

    氏这东西就比较多变了,比如祖上有人当了司马,感觉这个官职足以显示自己这辈子的伟大成就,于是从此改称自己为司马氏。

    男人都喜欢称氏,大概是因为这更能体现他们自己或者他们祖上有多牛逼。

    天子倒是没有这个讲究,古时的说法是“最贵者国君,国君无氏,不称氏称国”,比如嬴政未登基前被称为秦王政。

    不过也没人会当面直呼嬴政的姓名就是了,不管是嬴政还是赵政都没人敢喊。

    尤其是赵政,他灭了赵国后可是特意旧地重游,亲眼欣赏昔日仇人们的死法。

    记仇。

    正是因为不管哪个名字都叫得少,夏老头听霍善说患者叫赵正也没放在心上。

    他祖父夏无且是当过秦始皇的侍医没错,可秦始皇和他又没啥关系。

    他出生的时候大秦早就亡了不知多少年了。

    夏老头道:“你把他们领来就是了。”

    得知那位濒湖山人就是传授霍善医术的高人之一,夏老头还起身跟着霍善一起去迎接对方。

    濒湖山人其实是李时珍给自己起的别号,他曾写过一本《濒湖脉学》,就是拿自己的别号来冠名。

    李时珍有着明朝读书人的通病,在写诗方面人菜瘾还大,他悉心给二十七种常见脉象挨个写了几首长长的歌诀,力求让每种脉象都拥有自己体状诗、相类诗、主病诗。

    写法大体类似于后世中医医学生常背的中药歌诀。

    也算是为脉学推广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李时珍和嬴政是出现在医馆外一处树荫下的,长安街道上人来人往,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是什么时候在那儿的。

    嬴政听到周围熙熙攘攘的人声,走出树荫往街道上看去,只见长安城中秩序井然,车马络绎,繁华程度不下于咸阳。

    一月底的长安城还是挺冷的,街上的行人仍穿着冬衣。嬴政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属于读书人的冬衣,觉得这里的人衣着打扮与大秦极为相似。

    嬴政皱起眉头。

    李时珍他们没和他提太多关于这个时代的事,只是在讨论他病情的时候透露了他命不久矣的未来。

    这一点是李时珍他们得知他刚结束东南一带的巡行、已经走到了平原津的时候提及的。

    平原津下一站,就是沙丘了!

    至于到了沙丘会发生什么,李时珍几人当着他们的面交换了一个“懂的都懂,实在不懂我也没办法”的眼神。

    嬴政很想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偏偏又无从问起。

    只能先按下不表。

    他隐隐察觉到这个时代与大秦很相像,但并不是大秦。

    嬴政跟着李时珍往前走,很快看到不远处一扇小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要是以前有人敢开这么个小门让自己进去,嬴政一定让人把对方拖出去砍了。

    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嬴政默不作声地往里走。

    他总感觉自己这个病不算特别严重,怎么可能会突然横死?

    嬴政怀疑李时珍他们在危言耸听。

    可几个小老头儿言之凿凿,这个说必须要尽快用药,那个说要拿针连扎几天,还有个叫华佗的更过分,说若是他再晚来一段时间可能要给他开颅切除病灶。

    ……总感觉这几个家伙很不靠谱。

    李时珍几人讲的病因也特别不靠谱,说是他刚在沿海诸郡走了一圈,途经好几个寄生虫高发地(比如陈登所在的广陵郡),饮食方面也很不注意。

    比如吃鱼吧,他们要么趁新鲜吃生鱼脍,要么用盐腌到半腐烂状态带在路上吃的(还美其名曰鲍鱼)。

    反正坚决拒绝任何一种健康吃法。

    上一个爱吃生鱼片的人什么下场,大家都知道的!

    没错,说的就是那个吐虫三升的陈登。

    嬴政这一路从江南走到江北、从江北走到山东,吃得最多的就是鱼和各类咸阳城没有的水生动植物了。

    一般人吃这些东西也不会危及到大脑,顶多只是肚子里揣上一堆虫卵而已。

    但是总有一些倒霉蛋正巧成为那不幸的少数人。

    比如后世有的人去沿海地区吃了盘凉拌螺蛳,就给自己吃出了脑膜炎来——螺这东西可是许多寄生虫的中间宿主,如果一定要吃,千万要煮熟了再吃。

    这脑膜炎吧,麻烦得很,有时候会诱癫痫、昏厥等问题,有时候会出现脑积水或巨大rou芽肿,有时候兴许一发病人就没了。

    不管是哪一种肯定都得第一时间接受治疗。

    任何病都是越早治风险越小、越拖延代价越大。

    嬴政听着李时珍他们的分析,始终觉得自己不可能因为错吃几口鱼rou或者错喝几口疫水儿成为那万中无一的倒霉蛋。

    他堂堂始皇帝,岂会败给小小的虫子!

    嬴政正心情不佳地跟着李时珍往前走,忽地听到一阵驴叫声。

    接着他看到那个叫霍善的小孩箭似也地冲了过去,喜不自胜地喊道:“师父!师弟!”

    嬴政抬眼看去,瞧见了驾着驴车而来的师徒二人。

    来的正是李长生和易知。

    李长生昨天收到了霍去病派人送来的两封信,一封是霍善写的,一封是霍去病写的,信里的意思其实差不多,都是说霍善可能还要再待一段时间。

    得知霍善昨天在医馆开展义诊,李长生心里有些担忧,今儿天还没亮便带着易知出发到长安来。

    瞧见霍善精神奕奕的模样,李长生放下心来,伸手把人抱起来掂了掂重量,点着头说道:“长大了不少。”

    霍善高兴不已,扭过身给李长生介绍李时珍。

    两个人都姓李,说不准千百年前是一家!

    李长生一听霍善说“濒湖山人”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看来庄子那边的医馆还是建慢了。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李长生也没说什么,笑着上前与李时珍寒暄了几句。

    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了嬴政身上。

    相比于霍善提到过的“小老头儿”,嬴政看起来太年轻了,不像是那四位“仙人”之一。

    而且这人的气势很不一般,哪怕一身读书人打扮也掩藏不住他身上的威仪。

    怎么还多了这么一个人?

    霍善继续给李长生介绍道:“这是赵正,来医馆瞧病的!”

    嬴政:“……”

    李长生:“……”

    李长生微笑着说道:“你在信中说想要多给大将军几坛酒,我给你带来了。还有,你要的草纸也做出来了,这次也给你带了一批过来。”

    霍善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塞得满满当当的驴车转移了。

    他跑过去踮起脚打开盖在上头的茅草,只见一圈草纸把好几坛酒以及好几叠比较硬挺的纸围在中间。

    霍善拿起张草纸摸了摸,发现它果真如同自己在明代用过的那般柔软!

    想到司马迁他爹正饱受便秘与痔疮之苦,霍善觉得这草纸可太有用了。

    爱护屁屁,人人有责!

    嬴政也忍不住走了过去,好奇地把一小叠草纸拿在手里看了看,问霍善:“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