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都市小说 - 晴时簪花在线阅读 - 第92章

第92章

    晴良便迷迷糊糊地继续跑动,没一会儿注意力便又被风筝吸引走,只顾着欢笑,忘了二人的手还交握在一起。

    沿着空旷的草坪跑了好几圈,晴良便也尽兴。

    看着风渐渐小了,他收起了风筝,与时鹤在草坪附近的一棵大榕树下休息。

    二人的白袍落在干燥的草地上,靠着榕树坐下,方才在空中威风翱翔的大鹰风筝此刻安静地躺在晴良脚步。

    晴良白皙的小脸上仍挂着笑意,他枕着手臂,穿过榕树的碎光落在他眼里,他眯起眼道:“这样的天气太好了,若是能持续久一点就好了,可惜快入秋了。”

    北境的秋天是极短暂,眨眨眼便又要入冬。

    风静静地吹拂时鹤的发丝,他轻声道:“明年也会有这样的日子。”

    会年复一年。

    “嗯……”晴良懒懒地应了一声。

    大树发出一阵阵的柔和的“沙沙”声。

    时鹤跟着缓缓闭上眼。

    晴良的惊呼声吵醒了时鹤。

    “小慧你冷静一点!”

    时鹤睁开灰瞳。

    白隼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高贵美丽的白隼见到晴良身边有了另一只丑陋呆笨的“大鸟”,醋意大发。

    晴良举着风筝逃窜,白隼则是穷追不舍,势必要将丑陋呆笨的大鸟啄烂!

    “小慧!这只是一只风筝!”

    “啊啊,不许啄不许啄,我才放过一次!”

    晴良躲不过灵活的飞禽,风筝被啄了一下,大鹰的眼睛立马被啄出了个窟窿,晴良用手相护。

    白隼杀红了眼。

    眼看它的尖喙就要落在晴良的手背上,另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伸过来,替晴良一挡。

    白隼啄在了时鹤的手上。

    “师兄!”晴良忙把风筝丢在一边,执起了时鹤的手查看。

    白隼的尖喙锋利,时鹤的手背立刻便绽出了鲜红的血花。

    “小慧!”晴良怒视白隼。

    白隼一边是自知做错了事、一边是对时鹤畏惧不已,它的嚣张气焰消退,弱弱地低唤了一声。

    晴良捧着时鹤的手,不敢触碰伤口,生怕弄疼了时鹤,“是不是很痛?”

    时鹤神色淡然,摇头道:“无事。”

    “怎么会无事,小慧的鸟喙连实木都能啄穿。”晴良心疼地对着伤口吹气,他道,“我们先去芳熙园上药吧。”

    时鹤抿唇。

    他道:“不必,我屋里备了一些伤药。”

    苍鹭院。

    二人一同回到时鹤屋里。

    “你先坐下,伤药在哪?我来取。”晴良道。

    “柜子的第二层,放有药匣。”

    时鹤落座,他拎起桌上的茶壶,茶壶中盛的是清水。

    时鹤将水淋在手上,面不改色地清洗伤口。

    壶里的水用尽了。

    时鹤将茶壶放下。

    半晌没听见晴良的动静,时鹤回头查看。

    晴良站在柜子前,他的手里拿着的是一沓信件。

    时鹤瞳孔一缩,菱唇动了动。

    药匣就在边上、晴良拿错了……

    晴良神情呆讷地捧着那些信件,一封一封、那样熟悉。

    是前两年时,他托白隼送去给外门的师兄们的信件。

    一次次诉说思念的信件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应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晴良已经忘了。但他又见到了这些信,在一个不该持有这些信的人手里,时鹤。

    晴良迟缓僵硬地抬头,他望向时鹤,唇瓣嗫嚅,“这些信、这些我写的信,为何会在你这里?”

    他的反应称得上平静,可他微微颤抖的声线和乌瞳中的痛苦挣扎出卖了他。

    时鹤从前或许还能冷脸教训晴良两句、说一些诸如“为你好”之类的话。

    可如今他早已明白,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藏着他怎样的私心。

    他说不出了。

    时鹤凝望着晴良,垂下手,沉默。

    ◇ 第63章

    是夜。

    晴良屋里的烛火晃着惨青的光影。

    他两日不曾见时鹤。

    那天,他发现了那些被时鹤藏起来的信件,甚至得不到时鹤的一句解释。盛怒之下,他也同时鹤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烛影应在脸上,晴良掌心支撑下颌,垂眸。

    他手指轻轻拨弄着桌上带回来的那沓信件。

    其实,也许就算信送到了,也并不会改变什么。没有书信,薛景师兄他们的态度骗不了人。

    但晴良还是止不住地去责怪时鹤。

    这些年的相伴,明明时鹤是与他最亲近、待他最好之人,但时鹤对他的好并不全然好,它时不时会刺痛晴良,叫他难过,流泪。

    晴良没有去拆开那些信件,而是将它们都收了起来。

    屋里闷得慌,晴良打开了北面的窗子。

    窗子向外敞开,星辰树的叶声响起,簌簌如夜曲,凉风也送了进来,吹拂着脸颊,叫人胸中的郁气消散不少。

    晴良趴在窗子前,望着叶片流光聚成的星海汪洋。

    风吹动他的发丝,像一副静谧的画卷。

    晴良的目光微微失神,他同大树低语。

    “大树啊大树。我的师兄是这世上最难懂之人。”

    “他冷漠、素来不假辞色,偶尔还凶巴巴的。”

    “他说我是有违阴阳的怪物、他烧了我的衣裙、不让我跟昔日的师兄来往、对我的难过伤心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