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衣冠不南渡在线阅读 - 第83节

第83节

    因为曹髦的缘故,司马家这次动手过于仓促,虽然平息了不少的风波,可却引起了很多人的不安。

    而且名誉再次遭受了打击。

    就连成倅这种司马师心腹,都不认可他们的信誉,认为自己会被出卖,何况是其他人呢?

    兄弟俩坐在内屋内,沉默无言。

    成济终于是意识到了这件事的危险,他猛地拍了下大腿,“征西将军是想让自己当刀?用完就丢?”

    成倅没有理会他。

    看着兄长那绝望的脸,成济咬着牙,愤怒的说道:“大不了我就断绝与家族的关系....”

    成倅都被气笑了。

    “你以为过去大家说要为夏侯玄平反是为了什么?”

    “宗族关系,是你说断就断的?同福不同难?”

    “高柔他们都没能办成的事情,你凭什么能办成?”

    成济束手无策,“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兄长,我不怕死,我不想连累上你,实在不行,我就自杀!诸事都因我而起,绝不会连累你们!”

    成倅瞪了一眼这个傻大个,“给我闭上嘴!给我们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还想要一死了之吗?!”

    “那我要怎么办呢....”

    “兄长,大将军不是很器重你吗?要不你直接找大将军来说情?”

    “大将军啊....”

    成倅长叹了一声。

    这位大将军,向来就不是一个会顾及什么感情的人啊。

    看到哥哥没有回话,成济再次问道:“那要不我就装病?砍掉自己的手?”

    成倅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你这么做,跟我带着你去找征西将军有什么区别?不都是违抗他的命令吗?”

    “大将军已经有两日不曾露面,若是我没猜错,此刻定然是在全力医治,天下事都在征西将军的手里,若是我借着大将军心腹的名义去反对他,岂不是要被他所忌恨?”

    成济满脸的绝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么办呢?”

    “不必慌张...你且先按着征西将军的吩咐去做,不过,绝对不能对皇帝动手,哪怕征西将军亲自下令,也不能对皇帝下手,否则,我们必死无疑....”

    “当今这天下,愈发的不太平...大将军若是不在了,征西将军,能压得住吗?”

    成倅的眼里闪过莫名的光芒。

    成济若有所思,“兄长的意思是?”

    “且再等等吧,你先前不是说皇帝对你很好吗?你不能主动靠近皇帝,但是也不要过分的拒绝他的善意...”

    “皇宫里还有司马望,司马逊等人,要急也是得他们急,我们也只能耐心等着了。”

    “若是真的要逼我们去死...呵,都是肩膀上抗着一个脑袋,且看看谁先死!!”

    “好!!!”

    第082章 下猛药

    “仲父!!”

    曹髦此刻扑向了司马孚,死死拉住他的手,脸上满是激动。

    司马孚满脸茫然的站在堂前,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失了神。

    随着曹髦不出门,也不见黄门或散骑,导致洛阳内的谣言越来越过分,甚至都传出司马师毒杀了皇帝这样的谣言,这让司马家也有些坐不住了,在洛阳内进行了肃清活动。

    想来也知道,这些谣言的出现定然是与毌丘俭是扯不清关系的。

    在这段时日内,杜预抓获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幽州或淮南口音,伪装成商贾,混迹在洛阳内,收买洛阳的官员,在暗地里执行各类的谣言传播活动。

    虽然抓住了他们,可杜预却没能从他们口中得知什么有用的情报。

    这些人在发现事情败露之后都选择了自杀。

    这些事本该是由司马师来负责的,奈何,司马师的眼疾已经动了刀。

    医者切除了他的rou瘤,可他却不敢保证司马师一定会无碍。

    如今,司马师还处于晕厥的状态,并不清醒。

    他的具体情况,大概只有司马昭等几个人才清楚。

    庙堂内的大事落在了司马昭的头上,司马昭要处理的事情忽然增多,也有些忙不过来,在这种时候,司马孚主动提出要帮着他解决皇宫里的事情,前来安抚皇帝,并且对外澄清谣言,司马昭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当前的三公内,郑冲是个与世无争的隐士,高柔....已经被司马家得罪狠了,只剩下个司马孚,算是能被信任的。

    其实在先前时日,司马孚一直都是在躲着曹髦的。

    初次见面,曹髦就给了他一個大惊喜,险些就让他进了个公爵,从那天开始,司马孚每时每刻都在遭受着群臣的劝进。

    紧接着又被逼着给了入朝不趋,参奏不名等特权,要知道,上一个有些这些特权的还是董卓曹cao他们,这让自诩为忠臣的司马孚如何能忍受啊。

    何况,自家那个小犹子,也并非是什么宽容大度的人。

    就因为这些事情,司马孚都不敢再来拜见皇帝,只是躲起来,装作自己不存在,开始效仿郑冲的生活方式,可惜,因为这个姓,他注定做不了庙堂里的隐士。

    “陛下,臣来迟,让您受苦了...”

    司马孚的反应很快,急忙开始安抚着面前的少年皇帝。

    两人返回了西堂,而那些负责盯梢的人,也并不敢在此刻监听。

    曹髦满脸的委屈,他诉苦道:“仲父是有所不知啊,前不久,那钟会当着朕的面前,杀死了贾充,从那天开始,朕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了....”

    这有什么?那天见过陛下之后,老夫也不曾睡过一天好觉啊!

    司马孚在心里抱怨着,脸上却愈发的慈祥。

    “让陛下受苦了。”

    “钟会做的确实不对。”

    “老臣定然会向大将军弹劾他,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曹髦此刻在心里疯狂的盘算了起来,如今曹髦最想要得到的东西,其实是兵权.

    名望只是点缀,并非是强有力的保命神器,哪怕自己李白附身,写个诗歌数百篇,得到天下人的狂热吹捧,那也保不住自己的性命,司马师想杀就杀,无法阻止他。

    只有手握兵权,才能拥有自保之力,只有军队才是根本,其余都是虚的。

    自己这些时日里那么活跃,司马师都没杀自己,这显然不是因为什么名望,只是因为毌丘俭忠于自己,而他麾下有八万大军。

    一周目的经历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拉拢贤才刷名望没什么实际作用。

    司马孚作为太尉,名义上的军队最高指挥,跟大将军这个实际上的军队最高统帅,其实是有争锋的机会的。

    可惜,司马孚绝对不会为自己所用。

    这位演技蹩脚的大魏忠臣,漏洞百出,却永远不会站在自己这边,与其相信他会帮助自己对付司马师,倒不如幻想钟会能帮助自己对付司马昭,这甚至更靠谱一些!

    但是,这并不代表司马孚就不能为自己所利用。

    司马家并非铁板一块,他们的宗族胃口同样很大,见不得司马懿这支一脉独荣,都想要吃rou。

    曹髦跟司马孚寒暄了几句,司马孚的主要目的,并非是要为司马昭澄清什么谣言。

    他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来的。

    话里话外,都是说自己的儿子才能不足,受不起陛下的厚爱,希望陛下能放过....

    这几天,曹髦为了点醒成济那个二货,对司马望和司马逊表现出了极大的宠爱,比以往更甚,为了能让司马望随时可以见到自己,曹髦甚至赏赐给他马车,安排好人员,好让他能在自己下令后以最快的时日赶过来陪自己。

    这大概是让司马孚也有些坐不住了,这才借着澄清谣言的名义匆匆前来,委婉的贬低自己的儿子,顺便吹一吹接替了尹大目的司马逊。

    听他的意思,好像是在说,别祸害我儿子,想找人祸害可以找我侄子!

    曹髦只是乐呵呵的听着,随即,长叹了一声,有些幽怨的看向了面前的司马孚。

    “若是您来担任大将军,那该多好啊。”

    司马孚浑身一颤,赶忙打断了他。

    “陛下,臣何德何能.....”

    “不,仲父,你跟那些人完全不同,朕跟您的儿子也接触了很多,他与那些人也不一样,你们都是真心对朕的。”

    “或许,您会觉得朕是在使离间之计。”

    “仲父会这么想,朕也不会惊讶。”

    “但是,朕想要告诉仲父,若是有一日,大将军不在了,朕一定会支持仲父...征西将军的年纪也并不小,日夜cao劳,我听闻,他也得时常服药,身体尚且还不如您....”

    “若是您能担任大将军,朕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再也不会有钟会这样的人,闯进皇宫里杀人....”

    曹髦的神色很是悲伤,喃喃自语着。

    司马孚可不敢接这个话,只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自顾自的说道:“陛下勿要这般吓唬老臣,老臣并无什么治理国家的才能,也没有统帅群臣的德cao,因为烈祖皇帝的提拔,方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想到自己德不配位,老臣心里已经很是不安了,整日想着该如何报答陛下,又哪里敢去想什么其他的事情呢?陛下勿要再说了。”

    曹髦再次说道:“有什么不配,论名望,论资历,论能力....”

    曹髦忽然停了下来,苦笑着说道:“仲父以为我还是在离间,对吧?”

    “朕不会离间,也知道不可能离间,大将军的雄姿,是您所比不上的,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可是,大将军的身体,又能支撑多久呢?”

    “而征西将军,有什么地方能比得上您呢?不说您,就是您的儿子,无论是谋略,打仗,还是名望,哪方面是弱于征西将军的呢?”

    “无论是对朕,还是对司马家来说,您上位,才是最好的结果,征西将军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急躁了,藏不住事,大将军若是将大事委托给他,朕断定,他必败无疑,大事又得拖延数十年!”

    “算了,朕也不多说了,您且自己去看吧,总有一天,您会发现,他们会拖着司马家和整个天下走向深渊,只有您站出来,才能拯救天下....”

    “仲父,此处没有外人,朕只想让您知道,未来若是天下有变,朕是绝对愿意让您来顶替大将军的,朕虽然没有权势,可手里乃是大义,若是您现在就去找征西将军,将这些话告知,朕也不会怨恨您的。”

    司马孚一声不吭,完全不接曹髦的话。

    他再次说起了司马逊的问题,仿佛压根就没有听到曹髦的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