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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奴娇 第56节

    但事关生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认罪的,她还是得去看看,既然已经为此再次将尊严踩在了脚底下,那不好好算算这笔账,岂不是亏了?

    “秀秀,你先回乾元宫,我这就去给你讨个公道。”

    秀秀轻轻吞了下口水:“姑姑,要不算了吧,他们好凶的……”

    她又想起了周福的凶神恶煞,浑身一哆嗦。

    谢蕴抬手安抚的揉了揉秀秀的头,神情柔软温和,眼神却沉静又冷厉:“秀秀你要记住,人善被人欺,有些时候,哪怕拼上一条命也必须争一口气。”

    秀秀似懂非懂,懵懵地点了点头。

    谢蕴知道她没听懂,却没再解释,催着她走远才转身朝宫正司走去,却迎面遇上了德春。

    第94章 斩草要除根

    她瞧见了对方手里拿着纸张,却没往供词上想,一张口先道了谢:“多谢你把秀秀救出来。”

    德春一副牙疼的表情,好半晌才勉强笑出来,用蔡添喜惯用的语气道:“姑姑别客气,都在一个屋檐下,能帮自然会帮一把。”

    可你这副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心甘情愿的样子。

    谢蕴打量他一眼,心里所想多少都露在了脸上。

    德春尴尬地挠了挠头,几次张开嘴似是想说点什么为自己周全一下,可最后却还是闭上了。

    他还是没办法和蔡添喜似的,什么时候都笑脸以对。

    谢蕴见他努力半天还是没能遮掩住神情,有些替他尴尬,索性转移了话题:“不知道冤枉和伤害秀秀的人在何处?”

    提起正事,德春的脸色自然了许多,只是脸不自觉拉了下去,明明是正直年少的人,身上却带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漠然。

    “他们的话,姑姑就不用费心了,我已经审完了。”

    谢蕴一愣,审完了?这才多长时间?

    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她并不想怀疑德春,只是实在是太快了,之前也从没听说过他独自办过什么差事,这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实在很难让人信服。

    德春似是看出来了,抬手递过来一张纸:“这应该是姑姑想要的东西,您不如先看看再说吧。”

    谢蕴抬手接过,只看了一眼就有些愣了,那是一份供词,条理清晰,逻辑分明,作案的动机和方法都十分清晰,十有八九事情就是这样的。

    得到这样一份供词不难,但德春只用了小半个时辰。

    谢蕴脸上不由带了几分惊叹,颇为赞赏地看了过去:“真是年少英才,是我眼拙了。”

    德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姑姑别这么说,我也是没办法,干爹说晚饭让我回去吃,我要是耽误了时辰是要被教训的。”

    这时候他又变成了乾元宫里那个不大灵透的小太监了。

    谢蕴眼底不自觉多了几分探究,可人与人之间,最难得的就是距离感,不管德春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他对自己没有恶意,那就与自己无关。

    她也没再耽误对方的时间,再次道谢后与他道了别。

    等人走了,她才又看了两眼那供词,尤其是关于晚冬的部分。

    她和尚服局司珍算是有些交情,当年谢家还没衰败时她时常受到宫中赏赐,多以珠宝首饰为主,对做这些的司珍自然会多几分熟悉。

    她之所以将秀秀送去尚服局,一半是因为秀秀有这个天分,又肯努力,靠手艺吃饭总比伺候人来得强;另一半就是相信司珍的为人,对方又恰巧透露出了想收徒的意思。

    只是原本人选并不是秀秀,而是两个女使,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两年前和侍卫偷情被发现自尽了,另一个一年前好端端的就病死了。

    宫里死人不稀奇,谢蕴听说时也只是当成了凑巧,可现在看见晚冬的这份供词她才知道,原来司珍看中的那两个丫头,都是被谋杀的。

    秀秀这次会遭这样的劫难,也是晚冬嫉妒心作祟。

    原先有谢蕴的威压在,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可长信宫要送人到殷稷身边的消息一出,她就按捺不住了。

    人想往上爬不是错,可用这种歪门邪道的法子就太过了。

    谢蕴捏紧了供词,眼底闪过杀意,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下,她可以肯定,只要这个叫晚冬的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过秀秀。

    她在宫里的这几年还能护着那小丫头,可四年后呢?

    斩草还是得除根。

    揣着这样的念头,她折返回了乾元宫,正打算去看看秀秀的伤如何了,就被蔡添喜拦住了。

    “谢姑娘,我听德春说,偷盗金珠的事儿查清楚了,你打算怎么办?”

    “公公莫要与我开玩笑,处置宫人是主子的事,我一个奴婢如何想的并不重要。”

    蔡添喜仍旧笑眯眯的:“话虽如此,但咱们谁都知道,如今掌管公务的庄妃娘娘脾性纯善,最见不得流血死人,说不得会网开一面……可怜秀秀这小丫头,一点心眼都没有。”

    谢蕴被戳中了心事,蔡添喜这人的确太过通透,看什么都能明明白白,一击必中。

    “还请公公指点。”

    蔡添喜摆摆手:“说什么指点,不敢当,姑娘想让人怎么样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的,咱家不过是多句嘴,不过眼下确实有个最直接的法子……”

    他说着回头看了眼正殿,暗示的不能更明显。

    谢蕴却只当没看懂,颔首一礼就走,蔡添喜连忙拦了上去:“谢姑娘,你既然回来了,就别和皇上闹脾气了,那是天子,还能有人犟得过他?”

    谢蕴绕开他继续走,蔡添喜只好继续劝,两人正纠缠,正殿的门忽然开了,殷稷自里头出来,他大约是听见了两人的话,声音沉沉的:“蔡添喜,你多什么嘴?一个奴婢而已,朕岂会在意?”

    第95章 你怎么不给朕台阶下

    蔡添喜听得头皮发麻,可殷稷已经出来了,就不是他一个奴才能插手的了,他只好叹口气退了下去。

    谢蕴却连头都没抬,顺着殷稷的话茬接了下去:“既然皇上不在意,想必也是不用奴婢伺候的,奴婢告退。”

    殷稷一噎,眼看着谢蕴转身就走,他不自觉瞪大了眼睛,一连瞪了那背影好几眼才憋着一口气回了正殿。

    蔡添喜连忙跟上:“皇上息怒,谢蕴姑娘肯定是担心秀秀,这才不肯来的,奴才这就去挑几个机灵的丫头来伺候,一定让您满意……”

    殷稷不耐烦地看他一眼:“伺候什么伺候?朕没胳膊没腿吗?下去!”

    又被迁怒了……

    蔡添喜已经习以为常,虽然主子一牵扯上谢蕴就喜怒无常了些,可好歹不会责罚人,平日里也还算仁厚,他也就不在意这些小波折。

    但这个不让人伺候就有些过分了,晚膳还没吃呢,没人伺候怎么用膳?

    他看着眼殷稷,欲言又止,对方已经靠在罗汉床上看起了折子,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不太客气地瞪了过来:“看什么看?还不走?!”

    蔡添喜只好退了出去,心里有些无奈,他就是想让皇帝用个晚膳,怎么还要被瞪?

    得,老老实实去找谢蕴吧,她不来,今天乾元宫的晚膳怕是送不进去了。

    他堆起满脸笑去了偏殿,那里却大门紧闭,可有烛光自窗户里透出来,显然人是在的。

    “谢蕴姑娘?”

    他抬手敲了敲门,“皇上那边还等着你伺候用膳呢,你看是不是该过去了?”

    谢蕴门都没开,只有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皇上不待见我,我还是不去的好,免得惹他不悦。”

    蔡添喜忍不住腹诽了一句,现在到底是谁不待见谁?

    可他没说,仍旧好声好气地劝:“皇上怎么会不待见你呢?你这不去他连吃饭都没胃口了。”

    他本以为这话能安抚一下谢蕴的情绪,然而里头毫无动静,他等了又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谢蕴根本没信,不止没信,连回应都懒得。

    蔡添喜哭笑不得,虽说他的确稍微润色了一下,可说的是实话,皇帝现在确实没吃饭。

    “谢蕴姑娘,你说句话。”

    里头仍旧没有声响。

    得,这是打定主意不理他了。

    蔡添喜无可奈何,只能折返回正殿,琢磨着能不能再劝劝殷稷,人是铁饭是钢,龙体可不能这么折腾。

    他悄悄推门进去,殷稷听见脚步声斜昵了过来。

    “皇上,该用……”

    不等话说完,一个软枕先砸了过来:“吵闹,出去。”

    蔡添喜:“……”

    他灰溜溜地退了出去,一时间欲哭无泪,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一个个的都不搭理他。

    成,他不cao这个闲心了还不成吗?

    可这么说着他又忍不住看了眼偏殿,却瞧见一道影子正越走越近,从那个方向过来的,除了谢蕴再没有旁人,他眼睛不由一亮,快步迎了上去:“姑娘快进去吧,你可得好好劝劝皇上……”

    “我不是来见皇上的。”

    谢蕴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将一个布包递了过来:“我记得今天是德春的生辰,也没什么好东西能给他,恰逢天气转暖,就做了双鞋子,劳烦你转交。”

    蔡添喜一时间又是欣慰她还记得德春,又是无奈这种时候了她不管皇上却还记得德春。

    “谢姑娘,你……”

    谢蕴一抬手,止住了他的未尽之言,有些话不必全说出来,就已经能让人明白了。

    “多余的话就不必劝了,东西送到我告辞了。”

    蔡添喜张了张嘴,可看她走得那么坚决,无可奈何地又闭上了,算了算了,不去就不去吧,今天不去明天也得去。

    两人闹腾了那么多回,兴许这次也不要紧呢。

    他唏嘘着退了下去,第二天一早来当差的时候,谢蕴果然在,他不由松了口气,伺候殷稷更衣的时候十分识趣地后退一步让出了位置。

    然而殷稷张着胳膊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人为自己宽衣解带,他略有些不解地睁眼,就见周遭围了一圈人,却没有谢蕴的影子,再往远处看才瞧见她站在门口,距离自己好几丈,别说伺候他了,连往跟前凑的意思都没有。

    他额角一跳:“谢蕴,你戳那干什么?还不来伺候?”

    谢蕴不但没往前,反而又退了一步:“奴婢笨手笨脚,不干不净的,不敢碰触皇上,还是劳烦蔡公公吧。”

    “你!”

    殷稷一哽,心里既尴尬又懊恼,一句话而已她到底要气多久?还要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给他没脸。

    他忍不住环视四周,宫人们察觉到他心情不虞,纷纷低下了头,那副样子,像是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瞎子,刚才的事没听见也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