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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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接回来了,大阿哥也并非有什么残疾,康熙抱着长子心中满是欢喜。 郝如月也看着漂亮的婴儿车,心说噶禄替太子办差还算尽心,便替他说了几句好话:“这事也怪不得噶禄,他是奴才,大阿哥是主子,主子不想下地走路,奴才哪里敢勉强。便是臣教太子翻身,也不敢托太子的屁股,唯恐伤了腰。” 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见皇上没接话,又道:“这个婴儿推车太子很喜欢,坐上去就不肯下来,坐着坐着竟睡着了。” 本想替噶禄说句好话,结果却将皇上的眉头给说皱了:“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郝如月眨眨眼:“皇上觉得怎样?” 不怎样,很不怎样,康熙挪开眼:“噶禄这个狗奴才放着正事不干,专门钻营这些旁门左道。” 君心果然难测,郝如月:“……婴儿推车是臣的主意。” 康熙抬手捏了捏眉心:“主意是不错。”错在做出来。 天就是这样被聊死的,尴尬地坐了一会儿,皇上换了一个姿势,郝如月还以为他要走,忙起身送客,康熙:“……听说赫舍里家分家了?” 郝如月看向皇上,轻轻“嗯”了一声,便垂了眼。 她明白皇上的意思,可郝如月对长房很有自知之明,除了人人都有一张好看的脸,并无多少才能。 况且皇后薨了,太子还小,君恩反复无常,郝如月只希望赫舍里家长房能够像历史中那样平平无奇就好。 有一个索额图就够了。 若太子的外家过于煊赫,难免会引起皇上的忌惮,不如平平无奇,反而让皇上更加怜惜,心疼太子。 康熙耐心等着郝如月求他,结果只等来了一个“嗯”,便没了下文:“朕听说分家之后长房过得并不好,怎么,没人跟你说吗?” “臣都知道,多谢皇上挂心。” 又没了下文。 康熙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皇后舍命为朕诞下嫡子,朕总想补偿一二,只要你开口,不管是两淮盐运还是江南织造……” 果然都是肥缺,却也是需要手腕才能坐稳的位置。 郝如月再次谢过,才道:“赫舍里家从臣的祖父便效忠皇上,一家子都对皇上忠心不二。jiejie是皇后,为皇上诞育嫡子是皇后的本分,也是jiejie的福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赫舍里家并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太子能够平安长大,不辜负皇上对赫舍里家的看重和恩典。” 康熙眉心微蹙:“如月,你长大了。” 若你早些长大,变得和你jiejie一样知书达理,太皇太后也不会极力反对朕娶你。 可你长大了,还是朕喜欢的那个明艳鲜活、纵情任性的小姑娘吗? “皇上要是心里过意不去,臣相中了针工局的一个宫女,求皇上将这个宫女指给臣的弟弟纶布做福晋吧!”郝如月只想推了两淮盐运或者江南织造这种靠本事上位的肥差,却并不打算放过皇上的恩典。 康熙:长大了也还是那样。 宫里的太监是汉人,宫女却是旗人。经由小选进宫,出身高一些的,会被分到主子们身边伺候,差一点的便去了服务部门,比如内务府、膳房或者针工局等等。 赫舍里氏从前可能不如钮祜禄氏或者瓜尔佳氏煊赫,但自从出了仁孝皇后,那也是上三旗最顶尖的贵族,即便纶布是庶出,也不可能娶一个宫女为嫡福晋。 这样不顾后果、孩子气的话,恐怕也只有如月能说出来了。 大事清醒,小事糊涂,让康熙又爱又愁,于是决定提点一二:“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为纶布求娶宫女,你家里人知道吗?” 郝如月看向康熙:“皇上赐婚,谁还敢抗旨不成。” 赫舍里家长房不求官,但求财,可以平淡,但不能贫困。 生财的路子郝如月早就想好了。 经过五个多月的尝试,针工局一个手巧的宫女终于抽丝剥茧成功纺出羊绒线,并且手工织出了这个时代第一件羊绒衫。 在这个时代,羊只有rou和皮有价值,羊毛羊绒臭烘烘的,往往当垃圾扔了,只有乞丐才会捡来塞在破衣服里取暖用。 柔软洁白的羊绒就不一样了,在现代社会很受追捧,随便一件羊绒衫也要几千块。 而现在的大清,贵族们还在用厚重的棉衣取暖,羊绒与棉花相比明显更轻薄也更保暖,羊绒衫一经推出,必然成为爆款。 关键原料并不值钱,利润相当可观。 臭烘烘的羊绒羊毛与芳香洁白的原料之间,只差了一点回春仙藤的根须粉末。 回春仙藤固然难得,不过郝如月早就在药膳空间了找到了平替,物美价廉,量大管饱。 清朝的香料多以普通草本为主,普通香料根本去不掉羊绒羊毛上的腥膻味,不然也不能便宜了乞丐。 香料和技术都是自家的核心竞争力,香料掌握在郝如月手中,技术便要靠联姻了。 那个巧手宫女的身份背景,郝如月早让惠贵人查过了。出身上三旗包衣,阿玛是包衣护军参领,其兄长在内务府当差,官职不高,却管着皇商。 郝如月做人有底线,割韭菜从来不割小韭菜,要割就割宫里或者皇亲贵族的大韭菜。 想要成功割到大韭菜,就得靠皇商帮忙了。 对方要品貌有品貌,要技术有技术,还自带大客户渠道,娶了她可保赫舍里家长房一世的富贵,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联姻的事,郝如月已经问过家里的意思,全家没人有异议。 毕竟纶布是庶出,除了有一副好皮囊,干啥啥不成。唯一让便宜爹感到庆幸的是,纶布虽然啥都学不好,却也没有学坏。 郝如月也侧面问过那个宫女,宫女听说能嫁到赫舍里家,睁大眼睛盯了郝如月半天才相信。 羞红了脸说,要问问家里的意思。 正好她的兄长就在内务府当差,也不用她自己去问了,郝如月让芍药跑了一趟,没几日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不过这个宫女才进宫没多久,还要好几年才能放出宫自行婚配,所以郝如月才想给纶布求个赐婚,既体面也能早早将人娶回去,帮长房度过难关。 这阵子净帮倒忙了,郝如月从失败中逐渐总结出一些经验,比如皇上乐于助人的时候,千万不能拒绝,比如不要在皇上面前耍小聪明,更不能比皇上更聪明,再比如皇上也是人,也喜欢被人拍马屁。 所以皇上乐于助人的时候,郝如月乐于接受,皇上问话的时候,郝如月实话实说,皇上提点她,她就精准拍皇上马屁。 说完之后,用星星眼看着皇上,崇拜而期待。 康熙气笑了,连说三声好,将事情敲定,又问郝如月:“朕把大阿哥抱给贵妃抚养,你怎么看?” 皇子的抱养问题,是她一个三品女官能置喙的吗,最最关键的是她没有看法。 这个问题远远超出了之前的经验范畴,让郝如月很抓瞎:“皇上天纵英才,这样做自然有这样做的道理。” 说了等于没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谁知这一巴掌好像拍在了马腿上,皇上忽然沉默下来,半天又问:“你想不想带着太子住回坤宁宫?” 郝如月下意识摇头:“坤宁宫是皇后住的地方,臣和太子搬回去了,未来的皇后住哪儿?” 也是实话。 结果皇上腾地站起来,什么都没说就走了,颀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看着都吓人。 郝如月:这厮真难伺候。 人虽然难伺候,办事却不含糊,答应赐婚便赐婚了。只不过没赐给纶布,直接将人赐给常泰做了侧福晋。 常泰平白得了一个年轻貌美的侧福晋,还是皇上赐婚的,自然欢喜,见到郝如月只是笑。 郝如月忧心忡忡地问:“大嫂没说什么吧?” 常泰笑容依旧:“你大嫂又怀上了,本来也想把身边的丫头开了脸给我做妾室,这回皇上赐婚倒是省了。” 想了想又道:“之前你带话回去,你大嫂就想将人拢到自己的院子里,生怕纶布性子软,反被人拿捏。可见你这边都说好了,便没吱声。” 大嫂没意见就好,郝如月又问:“那乌雅氏呢,她怎么说?” 由嫡福晋变成侧福晋,虽然是赐婚,终究不如嫡福晋体面。 常泰闻言就不爱听了:“我是嫡长子,将来要承袭爵位,如今又在乾清门当差,穿黄马褂,难道还不如庶出闲散在家的纶布么?” “再说佟佳氏也不是个善妒的,能容人。”说到这里常泰一脸满足,“乌雅氏她自己都说,给我做妾比嫁给纶布体面多了。” 郝如月:她能这样想,当然是好。 乌雅氏很能干,佟佳氏也是个能容人的,冬至节前赫舍里家的成衣铺重装亮相,除了日常冬装,还摆上了几件雪白柔软的羊绒中衣。 中衣一般都是用细棉布做的,贴身穿。 冬日天冷,热身子穿冷棉布谁不是一身鸡皮疙瘩,羊绒中衣就不一样了,柔软亲肤,便是冬日刚从热被窝里起来即刻穿上,也不会觉得冰。 而且羊绒比棉布更轻更软更亲肤,体感简直不要太好。 然而很多人看见售价便有些望而却步了,还有人说风凉话,说什么羊毛羊绒根本不值钱,羊绒中衣凭什么卖这么贵。 掌柜给众人解释也没用,羊绒中衣挂了小半个月都没卖出一件,倒是用羊绒做的小兔子连体衣卖得很好,供不应求。 “不管什么年代,小孩子的钱总是最好赚的。”常泰把成衣店的事说与郝如月知道的时候,郝如月由衷感叹。 连体衣用料少,对织功要求高,售价还低……小孩子的钱是好赚,可郝如月更想赚大人的钱,赚贵族们的钱。 于是她举着大镰刀想了好几日,终于想到一个破冰的办法。 这一日在书桌上用过午膳,康熙提起笔批阅奏折。这些奏折的主题都与战事有关,一半主战,一半主和。 仗打到现在,主张议和的人居然越来越多了,康熙气得扔了毛笔,正想叫几个主和的大臣过来骂一骂,梁九功走进来说户部尚书图海求见。 从察哈尔得胜归来,图海卸任礼部尚书,改任户部尚书,明面上看是平级调动,实则是高升了。 六部当中,吏部领衔,之后的实权部门便是户部。 在战争年代,除非是南宋那样的软蛋,礼部的地位可能连工部都不如,算是小透明一般的存在了。 从小透明变成第二大实权部门的一把手,图海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 康熙记得图海从前是坚决的主和派,以为找到了一个出气筒,便沉着声音问:“别告诉朕,你也是来劝和的。” 图海看了一眼脚边那根秃了毛的朱笔,心说还好不是,不然这支朱笔便是自己今日的下场了。 给皇上行过礼,图海拱手道:“皇上,臣自请出战,进剿王辅臣,让叛军难以形成南北呼应之势。” 南边三藩组团造反,北边第一个响应的是察哈尔王,之后便是雄踞西北的陕西提督王辅臣,人称“西路马鹞子”和“活吕布”。 说他像吕布,一来是说此人骁勇善战,二来是说此人义父太多,首鼠两端。 而且这个王辅臣本来就是吴三桂的旧部。 他没有第一次跳出来响应造反,而是排在了察哈尔王后面,都算是康熙之前的思想工作做得好了。 听说图海自请出战,康熙还怔了一下,等到满腔怒火熄灭,才缓声问:“你不是受伤了么,都好了?” 西北的叛军肯定要剿,考虑到图海班师回朝不久,在察哈尔还被人一箭射中胸口,受伤颇重,便没将他算在挂帅的人选当中。 图海嘿嘿一笑:“多谢皇上记挂,臣受活佛保佑,此去察哈尔一路谨慎御兵,并未惊动沿途百姓。大约是佛祖看臣一心向善,便没让臣受罪,将养这些时日,竟是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