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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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谢伽月兴奋得身体直颤,他神志不清双眼凉得吓人,“毫无疑问,是我,一定是我,绝对是我。” 管家泼他冷水:“您真会开玩笑。” 谢伽月笑:“呵呵。” 管家戳他心肺:“陈先生跟我家大少爷婚姻幸福,他们很恩爱。” 谢伽月还笑:“呵呵。” 管家踩他雷区:“我不认为陈先生让您和沈先生在他抗癌途中给他当护工,是出于爱意。” 谢伽月依然在笑:“呵呵。” 管家一张老脸冷了冷,不再对着个神经病费口舌。 “说的我都累了,”谢伽月开了瓶水喝几口,湿润的嘴唇翘了翘,“现在我继续去门外敲木鱼,别再来烦我哦。” . 陈子轻在病床上昏睡着,不清楚客厅发生的一切,之后的几天化疗下来,他感觉整个人飘在半空,躯壳里长出了蘑菇,养分是死气。 身体里外都是死亡的气息。 陈子轻在手机日历上算自己还要疼多少天,无意间发现谢伽月的生日要到了,心想这可以拿来利用,因为谢伽月在有爱的家庭缺爱。他心里有了主意,立刻就叫管家准备个蛋糕。 管家没反应。 陈子轻看他一眼:“怎么了,他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的事。”管家穿着高领的薄毛衣。 陈子轻打量他气色:“要是有,你也别瞒着,我能替你做主。” “确实没有。”管家怕他发现端倪,岔开话题道,“蛋糕我会安排好,蜡烛是什么数字,夹层有要求吗?” 陈子轻想了想:“二十八岁的生日,夹层就巧克力燕麦和芋泥吧。” 管家应声:“好。” 到了谢伽月生日当天,他见不着人影,不知道跑哪去了,陈子轻给他打电话,问他在什么地方。 “我在江边。”谢伽月那边的风声很大,掀起的噪音让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太真切,像是在另一个空间。 陈子轻问道:“在那干什么?” 谢伽月神秘兮兮地说出答案:“看人钓鱼。” 陈子轻:“……” 谢伽月头戴棒球帽,一身干净简单的衣着,眉眼隐在帽檐阴影里,唇红齿白模样引人注目,他自顾自道:“你说那鱼是不是很可怜,就为了一口食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了,它怎么不跑。要是我,就算被钩住了,我也能挣扎着满嘴血的游走。” 陈子轻说:“鱼钩很锋利,越挣扎,埋得越深。” 谢伽月呢喃:“那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生我养我的水里,而不是死在人类的厨房水池,成为一盘菜。” 陈子轻吸着氧气,脑袋瓜子嗡嗡的:“非要代入进去?” 谢伽月可怜兮兮:“我闲啊,你又不陪我玩。” 陈子轻嘴巴没点血色:“我是个癌症患者。” 谢伽月吹着江面飘来的风和他说话:“那你别管我了,我自己找事情玩。” 陈子轻说:“回医院。” 谢伽月扭扭捏捏:“不想回。” 陈子轻语气强硬道:“不想回也得回,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或者问你的意见。” 谢伽月像被吓到,小声说:“好凶哦。” “马上回来,就这样。” 陈子轻说着就要挂断,手机另一头见缝插针地挤进来一句,“那我回去了,你可以让我亲吗?” “谢伽月,我有丈夫的。” 随着这声落下,紧随其后的是嘟嘟声。 谢伽月冷笑:“这么刺激我,也不怕我跳江,我死了,看你怎么办。” 下一瞬就敛去唇边弧度,用他那两条瘸了的腿,一层台阶一层台阶的往上蹦。 大叔问他:“小伙,不接着看我钓鱼了?” 谢伽月蹦蹦跳跳:“没意思。” 大叔说笑:“没意思你还看这么久,喜欢看就喜欢看,怎么还不承认,这么别扭,诚实点不好吗,你这孩子。” 他找了个皱巴巴的塑料袋,抄起篓子从里头抓出两条鳜鱼塞进塑料袋里,提起来递过去:“拿着吧,回去红烧清蒸都行。” . 谢伽月拎着鱼回医院,鱼死了,他也像是死的,周身的鱼腥气引来路过之人的侧目。 一路脚步不停地做电梯上楼,谢伽月把鱼放在客厅,走进病房,迎接他的是一个蛋糕,和一声——生日快乐。 谢伽月愣住了,他死后来到天堂了吗?不是,他不去天堂,他要下地狱,只有地狱才能铸造他的灵魂和执念。 陈子轻咳嗽着唱了几句:“过来吹蜡烛吧。” 谢伽月红了眼眶,唇蠕动,娇羞又窃喜:“我……我还没许愿。” 陈子轻说:“那你许。” 谢伽月看了看他,把脑袋垂下去,手捻着衣摆作小媳妇姿态:“许了又不会灵验。” 陈子轻受不了谢伽月这死出:“你到底是许还是不许?” “许的许的,你不要生气。”谢伽月缩着肩,一副怕他打自己的可怜样子。 陈子轻看谢伽月站在蛋糕前,很乖地给自己戴上卡通的寿星帽,双手合在一起,烛光爬上他脸庞,显出他专心,认真的神清。 这近似岁月安宁的一幕只持续了不到五秒。 谢伽月睁开眼睛吹灭蜡烛:“我没许好几个愿望,就一个,你说老天爷会不会看在我不贪心的份上,让我愿望成真?” 陈子轻对上谢伽月小心翼翼满含期待的目光:“大概不会。” 谢伽月眼神暗淡下去:“蛋糕我不吃了,没胃口。” 陈子轻干巴巴地说:“是你喜欢的夹层。” 谢伽月眼睛猛地亮起来,他喜极而泣:“你还记得我喜欢……” “你终于愿意哄我了,我太开心了,我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谢伽月激动得捂住嘴巴,眼泪汪汪地笑着说:“就算我现在立刻死去,也是喜丧。” 陈子轻:“……” 演,天天的演,演死你算了! 谢伽月擦掉眼泪:“你陪我过生日的时候,戒指能摘下来吗?” 陈子轻眼睛一瞪:“吃个蛋糕怎么这么多屁事。” 寿星哭哭啼啼,陈子轻绝不配合。 “原则这么强。”谢伽月抽搭着说,“子轻,人生在世,变数多意外多,我们要遇河搭桥遇山开路,也就是随机应变。” 陈子轻把脸撇到一边,要你说啊,我能不知道?可知道跟做到相隔万水千山。 谢伽月倒是没有执着于戒指的事,他要听陈子轻说曾经。 陈子轻以他不是徐敛之为由拒绝了。 “你不想说,那我说。” 谢伽月的手臂压着桌面,白而瘦的下颚枕上去,他趴在蛋糕前,轻轻慢慢地讲起那些时光。 “我们第一次坐同桌,我很紧张,坐着不敢动,你给我写小纸条,上面除了你写的字,还有你画的画。” “你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做你同桌,谁来找我麻烦,你就帮我欺负回去,你做给我看,叫我学。” “我想和你成为朋友,你说好,从那以后,你去哪都准我跟着你。” “很多人笑我是你的跟屁虫,我笑他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他们知道我有多开心,他们嫉妒我。” …… “我受到外界的影响,觉得自己长得没有男子气概,我不想被人形容漂亮,有段时间我很厌恶自己的脸。” “你说漂亮没有性别之分。” …… “上了初中,我们已经无话不聊,我开始背着你阻拦那些想接近你的人,你发现后没有生气,还夸我做的好。” …… “初三毕业,我们出国旅游,玩遍了欧洲,那么多的照片,沈不渝以为都被他烧了,那个蠢货,哈哈哈,我怎么可能不保护好它们,每张都在我的脑海里,除非他挖空我的脑子。” 病房里只有谢伽月的声音,他沉浸在深刻入骨的光阴里,似乎一直被困在那个时期,没有走出来过。 “到了高中,追你的人越来越多,我每天都很小心,生怕自己一个看不牢,让谁进了你的世界。” 谢伽月咕哝:“你不知道我有多累,做梦都在替你推掉花花绿绿的情书。” 陈子轻没有跟随谢伽月的回忆陷入回忆,尽管他们关系没破裂前确实很要好。 “我能喜欢上你,不是我的错,你对我那么好,不管我是开心快乐难过生气,你都能第一时间发现,你什么都想着我,眼里也只有我,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谢伽月凝视蛋糕上的宇航员,巧克力做的,栩栩如生,他都忘了自己的梦想了。 要是沈不渝身处此情此景,当场就跪下献上头颅。 他不会。 所以敛之的这番心思要白费了,真可怜。 “我以为你会永远像上学时期那样只和我好,一辈子都那样,可后来你身边有了其他人,我不再是唯一。” 谢伽月苦笑:“谁能受的了这种落差。” 陈子轻转转腕部的佛珠,做出局外人听故事的姿态:“徐小少爷没对你承诺永远和所谓的唯一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