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沧澜道在线阅读 - 第165节

第165节

    郑璧月轻笑:“可想要你的命的人,多得很呐。”

    “我一个六品小官,要我的命做什么?”

    洛婉清听见林间窸窣之声,抬手握在刀上。

    郑璧月耐心解释:“你虽然是个小官,但拿着东宫的案子,今日谢恒突然提请要当朝宣读判状,你是打算把东宫所有涉案之人都判了吧,尤其是,东宫六率。”

    “这又不是一个小官决定的。”

    洛婉清假装没有听懂郑璧月的意思,神色淡淡:“你们就算杀了我,监察司也有其他司使。该判就是会判。”

    “可你明天不能到场,大家就有时间了啊。”郑璧月出奇多话,“哪怕多拖上一日,各家都更多想到更适合的人选,谢恒是把那些填萝卜坑的人选都准备好了吧?”

    “这是司主的事,我不知道。”

    洛婉清没有多话,只道:“你过来,我还是我过去?”

    “都不用。”

    外面疾风袭来,许多人突然从门窗一跃而入,将洛婉清团团围住。

    郑璧月抬手一指洛婉清,冷声道:“她杀了我meimei郑氏次女,拿下她!”

    话音刚落,所有人朝着洛婉清疾冲而去。

    郑璧月转身往外,低声吩咐站在一旁的周莹:“她死了把匕首带来给我。”

    这话落在洛婉清耳中,她一刀割了压在桌子上的人,回头高喝:“你害这么多人没有愧疚吗?”

    “你杀只蚂蚁会愧疚吗?”

    郑璧月站在门口,瞟她一眼:“别以为进了监察司自己就是个人物,你我之间,天壤之隔。”

    听到这话,洛婉清轻笑出声。

    她看着郑璧月走出去,环顾四周,众人冷冷盯着她,洛婉清听着外面声响,扬声高唤:“崔观澜!”

    “啧啧,真凶。”

    一个声音从窗户处突然传来,众人回眸,才发现窗栏不知何时坐了个公子。

    他一身蓝衣素衫,一手随意垂在身侧,一手摇着酒瓶,姿态慵懒风流,气质潇洒出尘,带着鎏金面具的脸上似笑非笑,神色颇为友善看着众人。

    众人都不由自主捏紧了手中武器,警惕盯着崔恒。

    “来这么晚。”

    洛婉清无奈瞟他一眼,崔恒轻笑:“你若叫我郎君,我能来早些。”

    “交给你了。”

    洛婉清懒得理会他的调笑,直接朝着郑璧月方向疾冲而去。

    众人面色瞬冷,刀光朝着洛婉清一齐而下,崔恒手中酒壶一甩,水酒洒成水珠飞向众人,叮铃铃冲撞在刀刃之上,震得所有人虎口发麻。

    也就是这片刻阻拦,洛婉清突围而出,直袭向郑璧月!

    周莹见状神色巨变,抓了一个侍卫猛地冲到郑璧月身前。

    洛婉清刀锋瞬间贯穿侍卫,周莹用侍卫将洛婉清刀绞死在对方身体中,郑璧月闻声回头,刚好被血溅了一脸。

    刀锋贯穿侍卫,距离周莹仅半寸距离,周莹用人死死绞着刀,咬牙开口:“快去通知人,小姐,跑!”

    听到这话,郑璧月猛地反应过来,立刻往山下冲去。与此同时,一个人影疾驰而出。

    洛婉清见状抬脚猛地一脚踢在周莹身上,刀锋顺着角度将人劈成两半破出,追着郑璧月就杀了过去。

    只是她这一动,所有人都冲了过来,周莹双手握圆月弯刀,将洛婉清刀又绞入两刀之中,她力气极大,洛婉清刀被她绞住,若非惜灵质地极为坚硬,怕是在双刀卡住刀锋瞬间就被惜灵绞断。

    洛婉清被她困住,眼看着郑璧月跑下去,不由得着急。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手压三分,退一步。”

    洛婉清闻言照做,瞬间将刀抽了出来。

    她回头一看,就见崔恒斜靠在长廊柱边,双手环胸,笑眯眯看着她。

    “横劈直挑,开山第三式。”

    崔恒声音继续传来,洛婉清不必他再说,知道这弯刀风格,洛婉清根本不给两刀绞她的机会,她刀去得极快,又刚又猛,大旋起疾风,小旋落密雨,刺如剑蛇,劈似开山。

    周莹根本接不了她的刀,但却执意挡在郑璧月前面。

    周边人扑来就被命丧刀下,洛婉清一路突围,紧追不舍。

    直到最后,周莹一声令下,所有人朝着洛婉清舍命扑来,周莹转身奔逃而下,追上郑璧月,想抱她逃跑离开。

    洛婉清纵身一旋,衣凛如刀,反手持刃,瞬间割开周边人的喉咙。

    众人被她震开,洛婉清疾步追上周莹,手中长刀一掷,周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长刀猛地贯穿胸口。

    血喷了郑璧月一头,周莹抱着郑璧月一起扑倒在地。

    郑璧月惊叫着滚落在地,周莹愣愣抬头,露出那张有些黝黑的脸,颤声:“大小姐……跑……”

    话音刚落,洛婉清便抽走了她胸口的刀,她一瞬再说不出什么,只挣扎回首,最后推了洛婉清一下,随后没了气息。

    郑璧月呆呆看着周莹,洛婉清站着不动。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周莹,想起她最后推她一下的动作,一时竟有些难受。

    只是局势容不得她多想,她咬牙一把抓起郑璧月,郑璧月猛地惊醒,尖锐嘶吼:“柳惜娘,你放开我!你敢碰我?!”

    “我有什么不敢。”

    洛婉清提着她扔回郑锦心身边,在她爬起来瞬间,就将刀贴到她脸上,冷声道:“你杀了你meimei,这是世家禁忌,只要我将你杀人的刀带出去,你爹也保不下你。”

    听到这话,郑璧月捏起拳头,她隐约明白什么,不可置信:“你知道我要埋伏你?”

    “知道。”洛婉清答得平静,“东宫六率就在来的路上,而你和郑锦心为了互相算计,提前到了些时间,你们以为我会和东宫六率晚来碰上,可惜,我来早了。”

    “那你还来?”

    郑璧月颤抖起来,心中不安放大。

    “郑小姐,”洛婉清看出她惶恐,微笑起来,“大家都是设局的人,但赢不赢,有时候得看刀够不够利。”

    说着,洛婉清将刀换一边,放了一个更顺手的位置:“如果刀不够利,你以为你的请君入瓮,或许就是我的瓮中捉鳖。”

    郑璧月瞳孔急缩,呼吸瞬间都急促起来。

    “你还埋伏了人?!”

    “没有。”

    洛婉清笑了笑:“就我一个人。”

    “还有我呢。”

    崔恒慢慢悠悠走进来,在满地尸体间,一扫旁边摇椅的位置,懒洋洋坐了下去,瞥她一眼,不满道:“总是忘了我,没良心的东西。”

    “因为你也不帮忙。”

    洛婉清没好气开口,方才崔恒若是出手,早就结束了。

    只是她也知道,崔恒是在教她,她倒也没有真的生气,回头看向郑璧月,平静道:“你是聪明人,别给自己找麻烦,反正你也顶不住受刑,我问你答,东宫的人还有多久过来?”

    “我和他们说,我丑时出发。”

    郑璧月冷冷开口,听见他们只有两个人,她倒也冷静下来。

    她一想便明白了今日的事,直接道:“其实卢令蝉死了是不是?”

    “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洛婉清盘算着时间,郑璧月和郑锦心提前了两刻钟出发,现下距离东宫六率到,怕也不足一刻。

    她时间不多,得快点问话。

    郑璧月猜出前因后果,便镇定许多,平静道:“今日是监察司与王家的事,我不过是受牵连在其中。你若杀了我,无故谋害世家嫡女,你必死无疑。我是杀了我胞妹没错,但你至少也要送官受审,而不是这么直接杀了我。”

    “按理来说,的确是。”

    洛婉清微微一笑:“所以我不杀你,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

    郑璧月警惕看着她,洛婉清快速收刀,拿出一个药瓶,一把捏住她的下颚,从袖子里拔开药瓶,直接给郑璧月灌了进去。

    郑璧月疯狂挣扎,然而根本不敌洛婉清的力气,很快一瓶药灌完,郑璧月急急出声:“你给我吃了什么?”

    “这叫‘鬼缚’,”洛婉清蹲在地面,解释道,“监察司用于刑讯你们这些贵族的药,不会留下伤口。”

    洛婉清说着,观察着她的神色,见药效起来,她抬手弹在郑璧月的手上,郑璧月瞬间抽手,惊恐看着洛婉清。

    洛婉清抬眼看她:“从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给我说实话,不然我先用刀插进你的指甲,一根一根掀了,再一把一把拔光你的头发,用滚水烫过你的皮,一片一片撕下来,最后给你一刀一刀剐了。”

    郑璧月听着她的话,压着眼中惶恐。

    洛婉清抓起她的手指,拿起她那镶着宝石的匕首,抵在她指缝之中,轻描淡写:“洛曲舒怎么死的?”

    郑璧月诧异看着她:“你问……”

    话没说完,匕首就往里一寸,指甲浸出血来,郑璧月瞬间惊叫出声:“是自尽!”

    “为何自尽?”

    “我不知道。”郑璧月不敢再多话,只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倒出来,摇头道,“都是我爹在处理,我只是突然有一天听说他死在牢里了。”

    洛婉清闻言,想了想,只道:“你爹为什么要陷害他?”

    “不是陷害……”郑璧月下意识要狡辩,然而洛婉清只是将她手指一折,她立刻尖叫出声,“为了东西!”

    这话让洛婉清猛地侧目,她压住心中惊涛骇浪,只问:“不是为了李归玉?”

    “是……”郑璧月抱住自己折了都手指,疼得全身发颤,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她轻颤着开口,“是为了李归玉。”

    “你想好再说。”

    洛婉清捏住她另一个手指:“事无巨细,从头说。”

    “好!我说,我说。”

    郑璧月立刻开口,洛婉清放松了手,郑璧月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随后道:“此事要从五年前说起。五年前,崔氏一家独大,当时太子乃崔氏皇后所出李圣照,我家中将我自幼送入宫中伴读,本是希望我能得到李圣照青睐,但他对我无意,我只能转头王氏皇子李归玉,当时我根本没想过什么皇后太子妃的位置,只是突然有一天,王神奉登门造访,找我爹密谈,那时候我还小,听不懂太多,只偷听到王神奉说,会让我当太子妃,说《大夏律》不能推行下去,他们有一个绝好的机会,要和我爹联手。”

    “联手做什么?”崔恒终于回头,平静看了过去。

    郑璧月摇摇头,只道:“我不知道,后面他们去了密室我没听到。我只知道有一天,归玉突然同我说他要去北戎,同我道别,那时候我不想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