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作者:白芥子)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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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泊想了想道:“大表哥也很少提到梁玦,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们家里人是不是都看重梁总远多过梁玦?”傅逢朝又问。 陶泊支吾着,这些事情本没必要说给一个外人听,但被傅逢朝这样盯着追问,他还是说了:“我舅妈是这样,至于爷爷,可能因为大表哥要继承家业吧,梁玦那小子跟我一样就爱玩,好吧他的爱好是比我高雅点,但在爷爷眼里一样是不务正业。” 傅逢朝的视线落向前。 梁瑾站在那里,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端着公式化的笑容与人交际应酬,举手投足间稳重炼达,这样看着丝毫找不出当年那个梁玦的影子。 “所以这些年,你爷爷对梁总满意吗?” 陶泊被他问住了。 傅逢朝凝视前方,目光始终锁住人群之中焦点的梁瑾,陶泊意识到什么,斟酌说:“大表哥做得挺好的,要不我爷爷也不会放心把格泰董事长的位置交给他。” 傅逢朝的声音很轻:“那梁总自己呢,他过得开心吗?他对现在的自己也满意?” 这个问题陶泊便更答不上来了:“我也不知道,不过大表哥身上好像确实没什么鲜活气,总是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像被关在格子里玻璃器皿中的蝴蝶,没有氧气也窥不见天光。 傅逢朝想到那时梁瑾盯着那些蝴蝶标本时的那个眼神,垂下眼静默片刻,轻摇了摇杯中酒水,仰头将酒倒进嘴里。 “我问你的这些,不用跟你表哥说,”他最后道,“我随便问问而已。” 陶泊犹豫问他:“你真认识梁玦?那你跟我大表哥……” “梁玦是梁玦,梁总是梁总,”傅逢朝淡下声音,“不一样。” 晚宴进行到后半程,不见了傅逢朝的身影,梁瑾心神不定地几次转动目光在宾客之间寻找,确定那个人已经不在宴会厅里。 九点,晚宴结束。 送走客人梁瑾去休息室坐了片刻,秘书在旁汇报事情,他闭眼靠着沙发背没怎么听进去,喝了不少酒,酒精作用让他有些头晕。 秘书见他这样停下声音,问他:“梁总你要回去吗?外面雪下得挺大,也不方便,要不你索性在这里住一晚?” 梁瑾微微颔首,这里和柏琗在两个不同的区,他确实不太想走。 打发了秘书离开,休息室里剩下他一个人,愈显安静。 闭目养神片刻,梁瑾睁开眼,滑开手机屏幕。 几分钟前傅逢朝发来消息,是一张照片。 雪下灯火璀璨的临都夜景。 他的脑子有些迷糊,盯着看了许久,终于分辨出傅逢朝是在哪里拍下的这张照片—— 这座中心大厦的顶层,空中殿堂。 握着手机发呆片刻,他起身走出了休息室。 电梯一层一层上行,梁瑾盯着那迅速改变的数字,在心中默数。 电梯门开的一刻,四面的风灌向他,让他踟蹰停步,随即又意识到那是自己的错觉,这座观光大厅是封闭式的空间,怎么可能有风。 梁瑾走出电梯,四下皆静,许是今日天气不好,空旷大厅里鲜见人影。 他也一眼就看到了前方玻璃窗前傅逢朝的背影——那个人停于三角相机架后,扶住相机专注在拍窗外雪夜下的城市。 闪烁霓虹不经意淌过,中和了他周身冷调。 梁瑾静静看了片刻,走上前。 “傅……” 出口的话被打断,傅逢朝竖起一根手指到嘴边,示意他噤声。 梁瑾止住声音,傅逢朝的注意力落回手中相机,他开的是摄影模式,持续记录这一场夜下雪景。 冷雪簌簌而下,融于万家灯火。 这座大都市并不讨人喜欢,每每到入夜之后,总能在盛气凌人的繁华中显出些许狰狞之貌。 今日却不同,或许是因为这场雪,给这座夜下城市赋予了一丝温柔气质,也让站在这里看雪的人在这样的沉静中感受到安定平和。 梁瑾心头生出微妙触动,有许多的话想说,最终都归于无言。 傅逢朝终于按下停止键,凝目又看了片刻窗外,目光转向梁瑾。 “晚宴结束了吗?梁总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梁瑾这会儿冷静下来,才意识到刚傅逢朝的那条消息是发给梁玦的,他不该知道。于是只能蹩脚找借口:“我上来逛逛,没想到傅少也在这。” 傅逢朝看着他,梁瑾分外镇定,丝毫未显露出心虚。 傅逢朝眼中似有哂意,错开眼,取下相机在手里摆弄一番,抬眼又问他:“窗外的雪景和城市夜景好看吗?” 梁瑾点头:“嗯。” 傅逢朝道:“临都很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这座临都最高的摩天大楼也是去年才建成,可惜梁玦没机会看这样的雪景和夜景。” 梁瑾失语,傅逢朝的视线落回手中相机,沉默一阵,接着说:“我刚站在这里,一直在想着他,回忆以前的事。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刚二十岁,他跟你不一样,他很爱笑,连拉琴时嘴角都上扬着,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一见钟情原来是真正存在的。” 梁瑾有些难受,想要说点什么,才觉先前电梯门开时拂过的,原来是他心里的那阵风。 傅逢朝或许也并不需要他接话,兀自说着:“很庆幸的是,他也肯垂青我,我和他在维也纳的一场音乐沙龙上结识,那时我去那边毕业旅行,他在那里游学,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就在一起了,一切美好得就像是我的一场梦。 “那时我天真地以为这场梦可以一直做下去,做一辈子。” 梁瑾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醉了,尝到喉间涌上的苦涩,嘶哑出声:“现在呢?” 傅逢朝微微摇头,他语气并不如从前那样悲伤,反而有种时过境迁的释然:“算了。” 梁瑾一怔:“算了?” “梦终究只是梦而已,总要醒来的,”傅逢朝回放相机里刚录制下的雪景,看了许久,抬眼对上梁瑾近似无措的目光,“你大概不知道,这十年梁玦的账号一直在我的聊天置顶里,我每天都会给他发消息,发我拍的这些照片和视频。我之前跟你说怕他忘了我,其实不是,是怕我自己忘了他,所以坚持做着这些其实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现在想想,十年了,还是算了吧。” “算了”两个字傅逢朝说得轻描淡写,却如利刃剜在梁瑾心口上,鲜血淋漓,他的嗓音隐隐发颤:“……你要忘了梁玦?” 傅逢朝慢慢点头:“我跟梁玦认识的时间其实不长,真正在一起的日子一共也就三个多月,大概看在别人眼里这根本不算什么,换一个人或许三天就能忘了,这么多年我对他的念念不忘也许只是我自己的一场执念,也该放下了。” 他打开手机,当着梁瑾的面点进梁玦的聊天对话框,通过蓝牙将这段雪夜影像导进手机,发给梁玦。 做完之后,他取消了梁玦的聊天置顶。 “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再发这些给他,放过梁玦,也放过我自己。” 梁瑾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已经无法用理智思考,疼痛随凝滞的血液裹缠住心脏,拉着他不断往下坠,即将永堕深渊。 “你不要梁玦了吗?”他的嗓音微渺,极其艰难才从喉间挤出一点声音。 “是梁玦不要了我。” 傅逢朝看着这样失常的梁瑾,尝到一丝报复的快意,却又不觉得真正痛快。 还不够。 他用最冷静的声音说着此刻在梁瑾听来或许最残酷的话语—— “十年了,到此结束吧。” 作者有话说: ffz:结束是不可能结束的。 第35章 他后悔了 梁瑾从没想过会从傅逢朝嘴里听到“结束”这两个字,或者说这么多年他一直拒绝去想这些。 傅逢朝说这十年只是他的一场执念,那么自己呢? 他给不出答案。 三个月的关系却爱了整十年,在最爱的时候分开,如果真的只是一场执念,为什么现在的他还会尝到撕心裂肺的滋味? 傅逢朝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轻易就能成为他的凌迟,他却无力为自己争辩。 傅逢朝不要了梁玦,他说什么都再没有意义。 梁瑾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他已经抬手抓住了傅逢朝手腕。 傅逢朝低眼瞥去,没什么反应。 梁瑾张了张嘴,想要出声,却被打断。 工作人员过来提醒马上到闭馆时间了,催促他们尽快离开。 梁瑾像没听到一般,扣着傅逢朝的手腕用力收紧,僵持着不肯放开。 他的神色格外恍惚,眼眶也是红的,分明站得笔直,却如摇摇欲坠。 傅逢朝先开口:“走吧,这里要关门了。” 梁瑾依旧下意识拉住他,傅逢朝偏过头,沉声问:“你想说什么?” 梁瑾干涸的嗓子眼里连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他想要解释,想要傅逢朝回心转意,却是徒劳。 傅逢朝反手按住他手背,轻轻一压,强迫他松开手,转身先走。 几步之后至电梯门前停步的傅逢朝又回头,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 电梯往下行,停在了第一百零八层的酒店行政酒廊。 门开时梁瑾勉强醒神,跟着傅逢朝走出去。 酒店今天试营业,入住的多是格泰邀请来的宾客,晚宴刚结束,除了他们没有别的人还会来这里加餐一顿。 “你刚才……没吃饱吗?” 看着傅逢朝悠哉吃东西,食不知味的梁瑾问他。 傅逢朝道:“晚宴上都是应酬,随便吃了两口。” 梁瑾强打起精神,讪道:“那是格泰招待不周了。” “没有,”傅逢朝慢慢抿了一口杯中红酒,淡道说,“梁总一个人忙着接待这么多宾客,哪能管谁吃不吃东西。” 梁瑾点了下头,也没什么好说,他其实已经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和傅逢朝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让他分外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