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神之地（1）

    作者：白刃行九州

    2023年1月20日

    字数：5164

    【第一章·公主与侍从】

    「父王，请原谅我的僭越，我希望能够和我的随从露丝骑士长一同参与对魔族入侵的抵抗。」

    大陆的中央，凯吕洛王庭之中，君王西斯达克四世正在和他的女儿，王室的蒂芙妮公主讨论着关于魔族的入侵。

    自从人类熟知的魔王菈菲尔在内乱中兵败，魔界如同蒸发般消失了整整三百年。

    但随着人类俘虏了两只失去意识的魔奴，魔族终于再次出现在人类的视野之中。

    并且从魔奴断断续续的魔语中，得知了一些令人战栗的真相——

    引动魔族内乱，打败前任魔王的存在，现在的魔王正在源源不断地制造着用作战争的低等魔奴。

    而从自行离开魔界试图召回魔奴的魔族百夫长俘虏口中，进一步得知魔界沉沌三百年的隐情——

    在菈菲尔鼎盛之时横空出世，带领着无穷无尽的魔奴一举击溃菈菲尔政权的新魔王。

    拥有着空前兵力的他用二百年时间吸收了菈菲尔遗留的的财富，又用了百年，制造出一群能够离开魔界也能保证智力与魔力的成体魔奴，准备进攻人界。

    短寿的人类如何能记住五百年前菈菲尔大军撕开魔力缝隙，带领大军在人类地界所向披靡的恐怖？又有谁记得当时的苏伊卡王庭十室九空的凄凉？有着那场战争记忆的人早就化作了历史的尘埃。

    而当年菈菲尔魔王在意识到人族的生存体系被魔族彻底破坏，即使魔族离开，人类也只能自己慢慢消亡。

    于是又主动帮忙重建人类社会，设立了玛恩王庭。

    并与玛恩王庭开放集市，提供无意识的魔奴作为兵源后受到剩余人类的崇拜。

    而在三百年前玛恩王庭萨梅尔四世时期，菈菲尔与他的魔族因为魔界的内乱消失。

    玛恩王庭带领着人们为这位附着面甲的魔王设立了大量塑像，萨梅尔四世更是在王庭中央用因集市关闭而愈发珍贵的撒拉芬魔石给菈菲尔魔王设立了高达十米的凋像。

    同时，玛恩王庭在那年获月于当年受魔族破坏最为严重的苏伊卡王庭旧址举办了最为盛大，同时也是最后一次的魔神祭。

    当时祭典剧场中，王庭第一美男姬禄柏殿下饰演的魔族元帅弥凯尔为受难的人类向苏伊卡王庭的昏君撒坦七世发起对决，最终力竭身亡的剧情令不少观者垂泪。

    而在魔神祭的第三天，苏伊卡王庭出逃的支族与各位因为对抗魔族而遭到玛恩王庭迫害的英雄后裔如同复刻魔族内乱般起兵。

    这群身体中流淌着不屈血液的人们势如破竹，没有魔族庇护的玛恩王庭被起义军围攻六日，最终在第七日日轮升起之时开城投降。

    起义军用原苏伊卡王庭的旗帜包裹着他们的领袖阿斯瑞恩的遗体，这位苏伊卡小王子的遗腹子，在围攻第六日的玛恩王庭城头时身受重伤，在第七日得知萨梅尔四世出城投降时微笑着合上了双眼。

    而随着阿斯瑞恩入葬的第三年，凯吕洛王庭结束了议长制，推举了大英雄普恩巴勒提斯的后代西斯达克西斯达克·纳贝里为君王，正式世袭凯吕洛王庭。

    ……「魔兵已略地，我身为西斯达克的后裔，又怎么能留在宫廷之中？」

    「身为凯吕洛的公主，你的职务便是坐守中庭确保自己无恙，冲锋陷阵不是你的职责。」

    「陛下，蒂芙妮殿下和西多禄公爵的女儿露丝骑士长消失了……」

    「露丝冷静点，你又狂化了。」

    横坐在白马上的少女头戴面纱，不断晃动着小腿试图躲开飞溅的血水。

    无奈身下的白马马蹄已经被红色的血块淹没，身边另一头红马还趴在一旁喘息，分不清身上的是汗血还是魔血。

    「五十六……五十七……」

    骑着另一头汗血宝马的露丝骑士已经听不到少女的指挥，血红的皮肤蒸发着复盖身体的魔血。

    身下的马匹已经显现出颓势，而带着面纱的少女也拍了拍身边还在休息的红马，准备让这个还没休息够的孩子上去交替。

    「还来？！」

    看着天空再次落下黑影，尤其是其中一尊无比巨大，少女紧咬牙根，固定面纱的头箍不免被青筋顶的扭曲。

    两天前自己和侍从露丝带着四匹马试图奇袭前线，要知道自己的侍从露丝可是王国最强，十八岁便是凯吕洛王庭首席骑士，作为游骑兵理当在前线七进七出。

    却没想到顺着自己心意救下几只被打散的骑兵残部后便遇上一尊魔界侯爵，虽然已被露丝杀死，但是对方诡异莫测的招式成功拖住了这只本该四处纵横的游骑。

    被大量的魔奴围困，如今恐怕是真正遇上麻烦了……「必须撤退了，露丝。」

    少女从怀中托出的宝鼎发出淡淡的流光，小心翼翼的倒出一滴溶液，在日轮的映射下发出如同彩虹般的光线。

    神代的消失让人魔两界失去安定，而人神的宝瓶也成为了最后的神代造物。

    被溶液滴在头上的露丝恢复了清明，皮肤也因为用力变得更加鲜红，双手缓缓在天地之间撕开一道裂缝。

    也难怪二人有如此胆气，拥有神造之物的少女与饮下邪教徒祭祀用的「圣水」，十五岁战胜王庭第一角斗士的桂冠骑士，现在更是表现出撕裂空间的力量……「可惜了我的小白马和两匹神驹……」

    「殿下是不是忘了今天早上那匹累死的神驹。」

    「我不喜欢黑色的马……」……少女眼中的巨大黑影缓缓落地，揭开了身上因为长途飞行而变得风尘仆仆的斗篷，低头看着一地魔奴的残躯，转头看向与他一同降落的魔族：「老六你怎么看？」

    「我看这些魔奴是死了。」

    「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发问的魔族抖了抖头发，皱起眉头：「别急，珈珈蹉，我感受到远超其他区域的魔力波动……」

    「肯定是架打完了呗。」

    慵懒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随后一道红光从黑暗中炸出，露出一张脸来：「看来可以回去了。」

    「弥米尔，你现在已经吓不到哥几个了。」

    看着那张司空见惯的脸，之前阴影中答话的老六轻轻踢开搁脚的断肢，走出一个背生双翼的中年人：「魔奴没有被下达自我毁灭或互相争斗的指令，他们只会攻击人类，但我不认为人类会产生这么大的魔力波动。」

    「看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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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蹲在尸体旁的少年挥了挥手中的令牌，拧下头上的犄角，狠狠凿向紫金色的令牌，金石交鸣之后少年把令牌扔向中年人，把犄角转回头顶：「一位死去的侯爵，强Ｂｅｔａ级。」

    把手中撒拉芬魔石制成的令牌递给争着想要的老七，中年人扶起侯爵的尸体：「我背着吧，这是莫尔德家的孩子。」

    「真是圣神在上，人类什么时候能够与我们的侯爵作战了。」

    「圣神可听不到我们的呼唤，荷鲁。不过人类大抵没能跑远，这里有空间的气息。」

    「不愧是拥有特殊嗅觉的种族，老四。你这对空间魔法的亲和可真是不错的天赋。」

    「多谢夸奖，不过我彭斯眼前可没有对付躲在空间里敌人的手段。」

    「那怎么办，要不跟陛下请示下？」

    「陛下日理万机，这点小事打扰对方恐怕不好吧。」

    「老三，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小伯爵去cao心人家陛下，真是吃饱了撑着，都是说累着谁也不能累着自己啊。」

    「喂喂陛下，这里发现疑似空间魔力波动，我们这支侦察部队没办法处理啊！」

    「喂喂陛下我是彭四啊，你小时候抱我滋你一手的那位啊！」

    老四站起身夺过传讯装置就开始嚷嚷：「这机器也没坏啊刚刚还听着魔尊的声呢。」

    「陛下这指定是给你烦着了装听不着呢，我来我来，」

    被称为老三的魔族拿起传讯装置：「陛下，这里是前线侦察部队迦聂，发现一具侯爵尸体，初步判断为人类所杀。同时原地存在空间缝隙，请求定点打击。」

    「一支泯灭部队正朝你们移动，距离二十五弗仑。等等，我会在一庞特后亲自降临。」

    「唔，陛下说要亲自来耶。」

    「你看，我就说陛下不忙吧。好不吞易见找个新鲜事，屁颠屁颠就来凑热闹了。」

    「荷鲁还是注意点吧，上次你也这么说，给魔尊逮到了好顿打。」

    「魔尊都说了要一庞特时间，指不定这时还跟Ａｄｍｉｎｉｓｔｒａｔｏｒjiejie凑一块——不是谁揪我羽毛啊，前两天刚花六十比特做的保养养——陛下日安。」

    「你也记得我是你的陛下，荷鲁。作为皇室亲卫家族成员，多次在外宣传我——你的陛下的传闻。至于你的六十比特，我说我桌上新一版六十比特样钞怎么会消失，又出现在新岩庭熔浴里给人家当作假钞最终送回我的桌上，看来是你小子。」

    「作为皇室亲卫成员，Ａｄｍｉｎｉｓｔｒａｔｏｒjiejie的弟弟，臣下有责任对新一版货币进行适当的市场检验和对文化部的货币普及认识来验收的，陛下。」

    「别想拿你的Ａｄｍｉｎｉｓｔｒａｔｏｒjiejie压我，只有我压她的份。你的行为还是回魔界去对司法部解释，我已经闻到人类扎堆后逸散出的恶心气息了。」

    「公主殿下还请小心，我们可能被注意到了。」

    「虽然人间界的空间稳定性被菈菲尔的破坏已经远远不如魔界，但也不是人类可以撕开的。」

    魔尊的瞳孔通过裂缝锁定着露丝，虽然露丝看不见来自外界的注视，但是自从饮下传闻中的圣水后，她的神识早就非同凡人：「有麻烦了……」

    「哪怕是再强的敌人，露丝也可以化作那个形态带我突围吧。」

    哪怕身陷囫囵，作为公主的她也绝不能惊慌，安慰着自己的侍从。

    「公主大人，我体内的血液，似乎被压制了。」

    「能够撕裂这片空间，不是遗落的神明造物便是菈菲尔遗留的力量。我会这片空间投放气体，届时若是神物所为便进行回收，若是人力所为便作为战俘收吞。」

    「陛下走好——」

    「看来陛下执政帝国多年，心性早已发生变化，否则小六子多多少少得又在这里挨顿打。」

    彭斯望着魔尊离去的背影，发出赞许的感慨。

    「先别说这些了四爷，那可是司法部啊。您老也知道，我们这些陛下近臣，日来可是他们的眼中钉，rou中刺。还得麻烦四爷您帮小六我打点啊……」

    魔尊一走，荷鲁便向彭斯哭起惨来。

    西历二百七十七年的律例改革使得司法部门有权问责皇室亲卫，使得如日中天的皇室亲卫被迫收起自己的放纵。

    「那些一两百岁的小鬼可不会卖我这个老年人面子，你要求也是去陛下或是你的Ａｄｍｉｎｉｓｔｒａｔｏｒ那头求。」

    「空间裂缝出现了，判断为内部扩张势力失效。」

    迦聂感应着空间的逐渐絮乱，提醒着众人。

    「不是说战争不得使用炼金制品吗？」

    「弥米尔，作为老七就不要这么传统了。再说了，这炼金药剂，也可以说是安定剂嘛。」

    老五珈珈蹉拍了拍弥米尔的肩膀安慰道。

    ……「该醒醒了，人族的小姑娘。」

    和露丝一起昏迷在空间裂缝中的蒂芙妮被一阵摇晃惊醒，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凉与沉重，便意识到一点：自己被魔王军俘虏了。

    轻便且意外的坚固……这种东西用在战俘身上……蒂芙妮指甲用力划过手铐表面，心中对这块绝非人间界产出的金属感到诧异。

    这种金属若是在人界，除非产量极高，炼制技艺简单，否则一定会被牢牢掌握在上层贵族手中……不，这种质地的金属，贵族绝不会允许在凡间大量的流通，以免对他们的统治产生威胁。

    「穿着不凡的少女，可是有什么心事？」

    蒂芙妮身边的魔族身着考究的编织兜帽长袍，巨大身躯带来的阴影将少女笼罩。

    「可是你俘虏的我？可问我的侍从何在？可问此处是人界？是魔界？」

    「伯爵迦聂，你的朋友比你先走一程，距离我们约二弗仑远。此处是人间界，而姑娘你作为战俘，正在被我押往魔界出入口。你穿着不凡，可是哪家的贵族小姐？当然你可以保持沉默，哪怕你的身份尊贵，人魔引渡条约早在西元前四年菈菲尔兵败时便失效了。」

    「我生活在凯吕洛王都，多谢伯爵先生给我的披风。要是给人认出我成了俘虏，恐怕会给王都带来慌乱。」

    望着一边排成长队，被魔奴押运的人族俘虏。

    哪怕贵为公主，蒂芙妮也不由阵阵恐惧。

    「这是和你一同从空间裂缝中掉下的马匹，还给你吧，到时到了出入口可以把这只马交给看守换取些便利。」

    自称迦聂的魔族长袍呼呼作响，露出了半截修长的黑翅。

    「迦聂大人，我等被押至魔界会被如何处理？」

    望着身体渐渐上升的魔族，蒂芙妮翻身上马，攥紧缰绳问道。

    「这并不是我负责的领域，但似乎魔尊的入侵也只是一时兴起，目前还没下达过对战俘进行处决等要求。」

    随着迦聂的逐渐上升，风声越来越大，使得少女不由站立在马上去听对方的回答——「不过被俘虏的人界上级成员，被发现或是自己承认的话，会进行单独安置，待遇也会比普通战俘要稍好一些。」

    蒂芙妮紧张的心放松下来，忽的感觉头部被空中落下的东西砸到——「这是我的腰牌，若是被为难可以出示此物。你的同伴已经进了战俘营中了，我会安排你和她一个房间的。」

    风声作响，抬手拿下帽檐里质地温润的玉牌的少女被一位魔奴引导着缓缓往前。

    与一边的臃肿而混乱的平民战俘错开，向他们的前头，魔界的出入口奔去……「宫殿？」

    蒂芙妮看着眼前白色的宫殿，不禁有些差异。

    与凯吕洛王庭一幢比一幢高的宫殿不同，眼前的宫殿从外面看不过只有三层之高。

    待到魔奴领着她走近，她才辨别出这种未在现代中见过的风格，苏伊卡王庭典型的砂岩建筑。

    后知后觉的站在宫殿的门口，将手中的缰绳递交给看守随着魔奴进入。

    蒂芙妮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魔界要在人界的出入口建立这座宫殿——「把衣服都脱掉。」

    身后魔奴的声音将少女拉回现实，在这之前公主殿下还以为这位魔奴是哑巴。

    「终究不过是蒙昧的魔族吗……不过至少……不是在荒郊野外……」

    心如死灰的少女如梦方醒，嘴里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