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1

    体育馆里的篮球场亮如白昼，少年们活力异常，难得有个空闲的好场地，都跟打了激素似的，比分僵持不下。

    五六个人先来了第一局，陆陆续续地人全了，顾清明先走到场边休息去了。

    运动鞋划过地面的尖锐声、篮球撞击木板地的咚咚声不绝于耳，却完全不吵闹，男孩们大声嚷嚷着半脏不脏的语气词，血气方刚。

    殳冉带着她的同桌一起来了，两人身着新装，都精心打扮了一番。

    徐慕白说是顾清明叫校花一起，她还不信，“他不是有女朋友吗？”

    “呃......等会一起吃烧烤，人多热闹嘛。”

    她和朱一心坐在一旁，顾清明连看都没看她们这里，打完篮球便使劲灌水，然后抓着手机发呆。

    朱一心第一次参加全是男孩的局，难免局促，再加上她以为是顾清明叫她来的，此刻被冷落，脸都沉了下来。

    殳冉不好意思，借着昨晚放烟火的交情，坐近顾清明问他，“哎，我同学在那儿，要不要打个招呼？”

    她看了眼球场，徐慕白跑的全身是汗，正全情投入呢，估计也无暇顾及她。

    顾清明点点头，坐到了朱一心旁边，将果汁递给她，“喝果汁？”

    朱一心接过，心中窃喜，温柔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等会烧烤，一起？”

    朱一心弯起嘴角，朝他甜甜一笑，“好啊。”

    顾清明没有回原位，也没有再上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朱一心说话，徐慕白不时看过来，眼里全是不解。

    体育馆里有冲凉的地方，几个男生赤膊直接进去了。

    有人见朱一心和顾清明坐在一起还吹起了口哨，不明情况地喊了声：“顾嫂好！”

    朱一心羞涩地咬了下唇，低下了头。

    顾清明蹙着眉进了更衣室，推了推不明就里的那人，“别瞎喊。”

    “啊？不是吗？”

    徐慕白打岔道：“我们南中唯一一根单身的草可不能随便有主，快洗快洗，都等着呢！”

    顾清明身上的汗都干了，他将衣服一件件穿起，没有洗澡。

    徐慕白脱了个精光，慢他们一步，站到他跟前，“喂，闹别扭了？”

    顾清明一抬眼，骂了声“卧槽”，大力地打了下徐慕白的腰，“滚！”

    “又不是没看过，你是看着它长大的！”徐慕白哈哈大笑，飞步往里走，走到热气蒸腾的淋浴间门口又定住脚，回头对他正经道：“赶紧和好吧，你看你跟个娘们似的魂不守舍，球都只打了半个小时。还有，人落落jiejie在底下等了你会的，结果你晾人家，换我我都生气。”

    浴室里男孩们大声叫骂，说刚才的赛况，人还在兴奋里，吵吵闹闹的。

    以前他也是这样的，赛后能就一场比赛说两天，可现在，顾清明两手交握，远离众人，一脸木然。

    ***

    夜幕拉开，城市灯红酒绿。

    高中生们的夜生活单调，本来还说要去唱K，但到底是新年也不敢太放肆，吃完烧烤便各回各家，顾清明打车送朱一心回家，等他拖着步子指尖顶着个球晃到家门口，看见了裴思凡。

    她抄着手   ，步子来回在小径两边晃荡。

    等他走到近前，她方才立住脚，食指指向他，“那个会打篮球的校草，来说会话呗。”

    她嘴角抿笑，丝毫不见低落。

    顾清明想她吃醋，希望她不开心，这才是对他最热烈的回应，但不可否认，此刻灯下满眼揶揄，一脸坏笑的裴思凡叫他更加心动。

    可他还是高兴不起来。

    他食指继续顶球，问她，“说什么？”

    “说说我们清明弟弟为什么生气了？”

    路灯的光从他身后照来，在头顶镀了层光圈。

    顾清明指尖一顿，将篮球抱在手上，否认道：“我哪有生气。”

    狗屁，气死了都。

    “没有？”裴思凡昂起小脸，跳了两步到他跟前，“那就是喜欢上那个校花了？”

    “如果我说是呢？”他真的幼稚极了，可还是死死盯着她，等她反应。

    “那算了。”裴思凡转身要走。

    顾清明马上拽住她，“裴思凡！”

    他刚喊完，188号便透出一片骤亮的光。

    白佳敏看向他们，朝裴思凡打招呼，“落落啊，听说你奶奶病了，有没有好点啊？”

    “好多了，谢谢白阿姨关心。”裴思凡不着痕迹地挡住他们手交叉的位置。

    “我明天要和你顾叔叔去看看嘞，跟你mama说好了。”

    白佳敏寒暄完便唤顾清明赶紧进去，大冷天在外面干嘛。

    他说：“妈，我跟落落jiejie有事儿说，”又补了句，“学习上的，英语！”

    “哈哈哈哈，大过年的，这小子努力起来我都像在做梦。”白佳敏边笑边对客厅里的顾卓说。

    门没完全关上，她给留了条缝。

    一点点微光透出，溢出电视里的欢歌笑语。

    “落落jiejie？裴思凡？”她眯起眼睛提示他。

    顾清明紧紧抓着她纤细的胳膊腕不松，盯着她一动不动。

    “校花配校草不是天经地义嘛。”她一副不打扰你们的样子，看不出气恼。

    “我不喜欢她。”顾清明实话实说，坐在她边上心如死水，每句话一问一答都形同嚼蜡。他看不进任何其他女孩。

    “哦？”她歪头。

    “但我也不想喜欢你。”他眼里浮现少年不该有的忧伤。

    裴思凡心软了，近前一步，温柔道，“是因为我昨晚失信了吗？”

    “不是。”他看向别处，避开了她的眼。

    “那是什么？”裴思凡不解了，这是她唯一想到的理由。

    “裴思凡，你把我当什么了？”

    裴思凡看着背过身去的少年，看了眼那道门缝微光，确认无人，从后环住他，“你到底要问什么呀？我才要问你把我当什么呢，是谁都可以跟我接吻，谁都可以摸我的吗？你老这么问我才要气呢。”

    顾清明扒开她的手，捧起她的脸，确认她眼神里的真诚，“那你说，我是你什么？”

    “我上次说了呀。”她眼里淬着两弯月亮，美的让人想亲。

    “不要说什么大男孩小男孩。”

    她噗嗤一笑，复而正色，鼓起一口气，“你是我难过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

    她那晚是很想他的。

    在很痛苦很尴尬的时候，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他，便觉得此时此刻不那么难熬了。

    “然后呢？”他死皮赖脸继续问，而指尖已然亲昵地滑向耳垂。

    想到那个词，她突然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舔舔唇一鼓作气继续道：“我很讨厌姐弟恋的，像带小孩似的，我以为你会不一样的，没想到你也幼稚死了。”

    她拧起眉毛，佯作生气，一转身果不其然地被他紧紧抱住了。

    顾清明像一只饱食后瘫软的小兽，伏在了她肩上，复杂又温柔地说，“落落jiejie，我不幼稚，我只是太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