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 02  初遇

    站在霓虹招牌下，這裡是熱鬧的旺角，蘇小小穿戴著白色制服和帽子，長髮束起來收在制服衣領下，乍看之下像個少年，她熟練地接過客人拋來的車鑰匙，和櫃檯邊另一個青年點點頭，便坐進那輛拉風的跑車。

    旺角寸土寸金，停車位自然不好找，夜總會有幾處合作的停車場，但需要走段距離，客人往往都是讓他們去停，給點小費，這個夜總會規模不小，有兩個泊車櫃檯，四個人一班，紙醉金迷銷金窟，週末的晚上往往一人能收到上千元的小費。

    這份工她做了兩年，當初還是老豆托了為數不多的關係才找到的，每天接觸各種名貴豪車，蘇小小對車很熟悉，並非沒有羨慕過那些揸豪車的人，但對於這些不可能屬於她的生活，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

    停好車，她小跑着趕回夜總會，免得錯過下一個停車拿小費的機會，正當她經過一家酒吧門口，一輛黑色敞篷吸引了她的視線，那是輛嶄新的野馬，這兩年很紅的品牌，雖算不上什麼頂級豪車，但就像美國車的特性，充滿野性和爆發力，吃油重，車頭一匹銀色奔馬，酷帥有型，而這輛車大概是頂配，從座椅到儀表板裝飾都在狂野中顯出質感。

    一個男人被人簇擁著走出酒吧，她趕緊讓在一邊，那人攬着一個身材火辣的女子，他身材高大，一頭棕金色的頭髮，鼻梁挺直，下巴線條分明，皮背心下的手臂肌rou線條健壯而流暢，走路沈穩充滿力量感，他直接坐上那輛野馬，那女子亦然。

    就在此時，他忽地轉過頭來，像是對於視線非常敏銳，看向了那個駐足的身影，嬌小的人穿著泊車小弟的制服，臉蛋清秀，她嚇了一跳，圓圓的大眼來不及閃躲，被他的視線捉了個正著。

    他心中一震，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湧起一種奇異的情緒，這樣的感覺，強烈的似曾相似，令他微微一怔，

    “烏鴉哥，”，副駕座上的女人見他忽然發呆，有些不解，妖嬈地笑道，“不是說吃宵夜嗎？”

    男人回過神，那個嬌小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街上的人流之中，壓下心中的疑惑，他笑了笑掃了一眼身邊的女人，踩下油門，野馬便飆了出去。

    重生了三個月，這個世界似乎和自己記憶中沒有區別，大小事情都朝著原有的方向滾動着，他不知道這種離奇至極的事情怎麼會發生，甚至懷疑過這究竟不是不是一場詭異的夢，然而每天太陽升起落下，自己實實在在地活著，無不再告訴他，這一切是真的。

    為什麼老天要給他再次經歷這三年的機會？他無法明白，原先的這三年，他從一個東星社的堂主，漸漸實現心中的野心，行古惑，便是要稱霸江湖，他熱愛爭鬥和廝殺，沈浸在這樣無道義的血腥遊戲之中，游刃有餘，雖然路走到盡頭，仍是功敗垂成。

    難道，上天要讓他選一條不同的路？

    不可能，從十四歲以來，自己除了做古惑仔也不可能做別的事，若老天想改變他，那估計得令他重回十三歲以前，這三年，究竟有什麼能讓他再一次選擇？

    這個問題，他已經想了幾個月，一九九三年，他已經稱霸新界元朗，剛買下那幾戶相連不新不舊的頂樓公寓，財富開始累積，而接下來地盤便會不斷擴大，直到他染指港島的洪興腹地。

    然而這些日子，有時夜半醒來，他總覺得公寓中，像是少了點什麼，甚至，心底有一種空虛的感覺，摸不著，想不起。

    回到夜總會門口，蘇小小依然控制不住心臟的狂跳，那個陌生男人的眼神如同實質一般地盯著自己，有一瞬間，她感覺有些恍惚，像是一道從隱秘的時間長河之中投來的凝視，緊緊攫住她，強烈的令她想要逃走。

    時間已近午夜，她換了制服下班，拋開怪異的感覺，口袋裡紮實的港幣，令人心情雀躍，這個月交了房租，扣掉生活費，還能剩下一點錢，她還不知道這樣努力存錢要做什麼，但有一天當她想到了，也許便能說做就做。

    BB機震動了一下，她找了個公用電話覆機，只有一條琪琪的口訊，是好姐妹就趕快過來，不見不散，蘇小小嘆了口氣，想一想，還是跳上了小巴。

    舞池中，一閃一閃的白燈營造出一種視覺暫留的頹靡，男男女女隨著重節奏搖動，她在擁擠之中奮力穿行了一會，才遠遠看見那兩個身體已然貼的極近的人，男人摟著女孩的腰，手在背後滑動，而女孩則是一手抵着男人的前胸，抬起臉笑着。

    看這景況，蘇小小不禁有些無奈，她對於玩樂至上的人生信條沒有什麼意見，只是和古惑仔玩，她總覺得危險，不過此時她也不想掃興，見兩人氣氛火熱，她便暫時站在一旁，想著等一會兒再去打招呼。

    音樂震耳欲聾，確實能激起體內那種躁動的因子，令人想要隨之搖擺，她退到吧台邊，點了一杯啤酒，心裡也放鬆了些。

    “哇！小姐，不是吧？你撞了我都不用道歉？”，

    她回身，一個男人的手已經拉住她的手臂，似乎是尾隨着她穿出舞池人潮，蘇小小嚇了一跳，往旁邊一挪，那年輕男人也是短寸頭，染成金色，打扮潮流，一雙眼睛有些銳利，但倒是一臉笑意，

    蘇小小不理他，知道是想搭訕的，這男人一看就是泡妹高手，在這種地方隨機找獵物，畢竟夜場識人最快，

    “小姐，妳好靚，我叫山雞，妳叫什麼名字？”，遠遠就看見這個長髮靚妹，她穿著合身Ｔ恤和牛仔熱褲，腿上一雙短靴，身材不算高，但比例很好，見她不上當，男人立刻換上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

    “不要煩我，”，她拿著手上的啤酒，轉頭就走，誰知道竟然一下子連人帶酒撞上一人，蘇小小驚呼一聲，卻一把被那人摟住後腰，避免了她向後摔的撞擊力。

    “Sorry,   sorry啊，“，還沒抬起頭，她已經道歉，一隻手有些慌張地擦着那人白色西服外套上的酒漬，

    ”沒關係，“，他的聲音沒有怒意，手也很快地放開了她，

    “阿南！”，金毛男子笑着與他招呼，一拳錘在男人肩上，人也靠了過來，“小妞，撞了我兄弟，這下是真的該賠禮了吧？妳叫什麼名字？”

    蘇小小抬起頭，忽然撞進那男人漆黑的眼眸之中，他的五官端正，黑色頭髮微長，身材挺拔，捲起的西服外套下，露出手臂上一點點紋身。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些不好意思，那男人似乎發現她的窘迫，笑道，“真沒關係，不用告訴他名字，這傢伙就是無聊，”

    “阿細！”，捲髮女孩穿出舞池一下子摟住她，“妳來了怎麼不來找我？”，她臉頰微紅，不知道是因為跳舞還是因為高昂的情緒。

    另一個被她牽著的男人也投過來充滿興趣的眼神，然而沒多久，他便注意到了蘇小小身邊的兩個男人，臉色略為變化，

    “嘿，這不是阿郎哥嗎？”，那金毛男人一臉的似笑非笑，眼光在那男人身上轉了轉，又看了一眼琪琪，“溝新妞阿？”

    ”怎麼？山雞哥，浩南哥也認識我們阿細？“，那男人同樣笑起來，

    蘇小小卻是心中一陣不舒服，偷偷瞪向琪琪，“做什麼告訴他我的名字？”

    琪棋卻不知道是已經喝嗨了還是怎麼，一雙眼睛亮亮的，“哎呀，有什麼關係，都是朋友嘛！”

    “那不打擾，”，那個白色西服外套的男人看了一眼兩個女孩，沒多說什麼，抬眼示意金毛男子，轉身就走。

    “裝模作樣阿，”，阿郎嘀咕了一句，一把攬過琪琪，又想拉過蘇小小，她卻側身一閃，心中不悅，

    手臂纜空，阿郎面上沒有什麼，心中卻是一股不爽，”怎麼樣？大家一起宵夜？“

    ”好阿好阿，“，琪琪立刻拍手，膩在那男人懷裡，

    “琪琪，太晚了，我們先走，”，她拉過琪琪的手，雖說男女情事也就是那麼一回事，今晚若她不帶琪琪走，這兩人床是上定了，但這男人一副吃著碗裡還看著鍋裡的眼神，無端令她覺得很噁心，不想讓琪琪和這種人糾纏。

    “琪琪想去呢，吃個宵夜而已，難道不想給面子？”，那男人笑著，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女孩清秀的面容，心中一熱，今晚要是能燕雙飛，那就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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