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段性美好
阶段性美好
高考一步一步地接近了，接下来的日子忙碌而充实。学校、公寓两点一线，顺便帮黎淑书补补数学。 每个人都在头悬梁锥刺股，恨不得把一秒钟掰成六十份用。十年饮冰为的不正是金榜题名?高三曾经闹闹嚷嚷的楼层也变得静悄悄的，没有人愿意打扰这一份份努力。 欧阳昀、彦希、林怀瑾并不参加高考，和其他留学的同学提前离校了。得到保送和提前录取的同学搬着厚厚一摞书，站在教学楼前久久没有离去。老师仍然在讲台上激情四溢地讲课，但看着教室里空了一部分的桌椅，还是会微微失神。 暮春到了，校园里栽的紫荆花纷纷抽枝怒放。一层层粉紫点缀在含着雨水湿意的翠叶上，像是春水泛起的微波，朦朦胧胧地招摇。 正是自习课，教室里一片安静认真。 顾温写着写着，停了下来，笔轻叩书桌。她抬起头，看窗外。 “ 山光照槛水绕廊，舞雩归咏春风香。 好鸟枝头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 蹉跎莫遣韶光老，人生唯有读书好。 读书之乐乐何如，绿满窗前草不除。” 顾温不由自主地想起翁森的。 对于顾温来说，学习大概是世界上最单纯的事情了吧。不用去揣测心机，不用去思考进退，单纯地努力，就会有回报。付出和收获永远是成正比的。 顾温抿唇笑了笑，心情很好。多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单纯地沉浸自己，为一个目标而努力而奋斗。她用笔尖点了点书本，在页码处画了一个小笑脸，然后继续写题目。 很快就到夏天了。校园里的苦楝树举起密茂的枝叶，筛过炎热的阳光。 高考倒数牌一张一张撕下来，数字越来越小。 高考前两天，学校组织喊楼。整个校园萦绕着学弟学妹的呐喊，还有漫天飘洒的试卷。黎淑书抱着顾温哭个不停，整个人挂在顾温身上，然后不停打嗝。 “顾温……嗝……我舍不得你……我刚和你做了好朋友没多久怎么就要分开了啊哇哇哇哇！！！”黎淑书卡着顾温晃来晃去。 “好好好……我也舍不得你……”顾温安抚地抱抱黎淑书。 同学们好像都变得比以往更热情了，不少没有说过话的同学都上来主动攀谈，怕错过了以后就不会再见面。 倒计时上的数字变成了“1”时，许涵霄到顾温的公寓来陪她，作为家长陪同她参加高考。 “有我在，你安心备考啦。”许涵霄给了顾温一个大大的拥抱。 终于，倒计时上的数字变成了“0”。 许涵霄真的挺紧张的。她没有参加高考，在高三就出国了。晚上九点半，看着还在书桌前复习的顾温，许涵霄觉得高中时期老师拼命在耳朵旁边喷唾沫子强调高考重要性的样子好像还历历在目。 “顾温……你别紧张啊。就是一场考试，没什么大不了的。”许涵霄一遍遍检查顾温的准考证还有文具，说。 “姐，我不紧张，你再说我就紧张了。”顾温无奈，回头看许涵霄，“要不你就先睡觉，我还要看一下书。” 许涵霄不肯，就坐在床边，看顾温学习。 直到亲眼看着顾温爬上床准备睡觉，她才离开顾温的房间，回到客房。 临走前，许涵霄为顾温关灯，轻轻地说：“晚安。” “晚安。”顾温说。 每年的高考期间N市都会下雨。炎热的暑气被凉丝丝的雨水冲淡，好像连空气中弥漫着试卷的墨香味。 一连两天都是许涵霄负责开车接送顾温。许涵霄不会做饭就特地让祁宅的厨师做好以后放在食盒拿过来，还特意叮嘱了一定要均衡搭配。 “jiejie，谢谢你。”没有来地，吃着午饭时，顾温蹦出了一句。 “什么谢不谢的……”许涵霄愣了愣，然后揉了揉顾温的头，“下午考完英语再说！你考好了就是谢谢jiejie我这两天的辛苦了！” “再说了，我是你jiejie……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许涵霄皱眉嘟囔了两句。 顾温笑了，夹起一筷子白米饭，吃进嘴里却是丝丝的甜。 真好……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那种感觉就像是阳光照进了阴冷的泥土，催生出了明媚的绿芽。 顾温觉得，这样很好。 她不会再封闭自己，因为自己渴望阳光。 考完英语，一切都尘埃落定。 那些或阴暗或明朗的记忆，随着那一张张写过的试卷，从此尘封在高中的校园里。从今以后，日子就掀开了新篇章。 顾温走出教学楼，松了一口气。觉得还有一些恍惚。“就这么考完了?”这么长的光阴，从此有了结果。 她缓缓走在学校的校道上。两旁有高高的塔形松柏，在轻轻向她挥枝致意。雨停了，阳光透过雨滴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整个世界变得瑰丽而诗意。 她走到校门，发现校门外许涵霄站在形形色色焦急地等待子女的家长中，等她。 她笑了，加快了步伐，走了出去。 许涵霄一把抱住了走出校门的顾温，激动得说不出话。 “姐……是我考完啦，不是你考完啦。”顾温发挥的不错，心情很好，轻轻地回抱许涵霄。 “噢……我怎么感觉我比你还激动呢。”许涵霄松开顾温，掏出手帕摁了摁眼角。 顾温抬头，看雨后晴天，看一泓彩虹跨越半个天空，是美好的世界。 —————— N市是出分填志愿。 顾温的成绩在她的意料之中。而黎淑书在查分后就激动不已，打电话给顾温“哒哒哒”说了一大堆。 “超常发挥了！可以填N大了！呜呜呜……”黎淑书喜极而泣。 顾温是衷心为黎淑书感到高兴，说了好多恭喜祝福的话。 但是黎淑书那边实现理想倒好，顾温这边却有点犯愁。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应该选什么大学，什么专业。 “这还不简单?”黎淑书表示，“你那么好的成绩，只管往好的大学热门的专业选就好了！” “当然，你愿意屈就来N大陪我我也是愿意的哦。”黎淑书真诚邀请顾温。 第二天，同学们都回到学校咨询填报志愿的相关事宜。 顾温一张张翻阅各大学校的宣传单，又看了看那本厚厚的指南，叹了口气，把那堆书本册推到一边，趴在了桌子上。 “填志愿好难啊。”顾温烦恼。 “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专业吗？”黎淑书早就解决了这人生一大难题，蹦蹦跳跳地在顾温旁边打转。 “没有……”顾温实话实说。 “呃……金融类的考虑一下?那个超级赚钱，我爸妈刚开始都想让我报那个来着。可惜我分数够不上啊。你去了肯定业界精英，苟富贵，莫相忘啊！”黎淑书双手抱拳，打趣。 “不去……我哥哥jiejie全都是学这个的……还有个meimei以后应该也是。”顾温想到高中课本上那歪曲八难看的函数方程式，就放弃了学金融的念想。 最终还是得去请教班主任。 “嗯……你这个分数很好报专业的。”班主任挺喜欢顾温，说话温温和和，只是有点惊讶顾温居然没有想好这个问题。 “有什么感兴趣的专业吗？”班主任问出了和黎淑书如出一辙的问题。 “没有……”顾温这回有点不好意思。 “我看看……不喜欢金融类的专业……文科专业受限有点多。”班主任拉了拉电脑的界面，问了一句，“觉得新闻传媒类的专业怎么样?” “好像还不错……”顾温倒是没有考虑过这方面，想了想，觉得自己并不排斥。 “我觉得你的个性还蛮合适这方面的。”班主任看了看顾温，笑，“有毅力，可以坚持自己的正恶观，这很好。” “我以为您会夸我踏实。”顾温得到了意料之外的评价，有些惊讶。 “踏实本分那都是附加的，是给别人舒心的。别人的舒心与否是根据别人心中的好恶决定的，与你这个人并没有关系呀。”班主任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可不是什么夸奖。” 最后在班主任的帮助下，顾温选定了F大的新传系。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等待通知书的到来。 顾温的纹身恢复得很好，皮肤一切正常。她到医院去挂号，预约做了激光洗纹身手术。 “你这个可能会留疤。”医生提醒。 “没关系，洗吧。”顾温很坚定。 洗纹身一次洗不掉，要洗好几次。 当激光在皮肤上腾起焦味，顾温觉得那些阴暗的过去好像也一并毁掉了。 到了最后，纹身终于没有了，但那块皮肤也留下了一块永久的淡粉色印记。是洗纹身后留下的伤疤。 顾温不在意疤痕，只要能去掉纹身，剜了那层皮她也愿意。 高考结束了，那套租在学校旁的公寓便没有了继续租下去的意义。 顾温到公寓里去收拾东西。在这里住了三年，不知不觉便添置了很多东西。平时不觉得有多少，真正整理起来却也是个大工程。 许涵霄说干脆就买下来算了，反正这套公寓也不错。但顾温不同意。许涵霄问为什么，顾温没有回答。 其实答案很简单，只是不再希望和过去有任何瓜葛而已。 三个月的暑假很长，但没有他们的日子其实是轻松又愉快的。 黎淑书在高三被爸妈伺候得很好，营养丰富，吃喝不愁。结果就是高考完站在体重秤上一脸的悲痛欲绝。 “我要在上大学前减肥成功！”刚开始，黎淑书干劲满满。 结果过了几天，她抱着顾温大腿求道：“顾温求求你帮帮我这个懒癌患者吧！” 顾温拗不过她，只好陪她到健身房去报道。 黎淑书在顾温的监督下，终于可以每天都去健身房了，但也只是去到而已。 懒癌患者黎淑书在高考结束后那股坚持的韧劲就消失了，上跑步机跑了两公里就跳下来说要休息，磨磨蹭蹭喝完水又慢吞吞地去上厕所。这边顾温都跑了十公里了那边黎淑书还一边坐着一边拿毛巾擦汗——当然她跑步机上的数字还停在两公里就是啦。 “黎淑书。”顾温从跑步机下来，看着又拧开水瓶想黎淑书，叹了口气，“到底是我要减肥还是你要减肥啊?” “我……”黎淑书喝了口水，不好意思地赔笑，“嘿嘿……我这不是太渴了嘛……” “我第一次听说喝水还可以减肥的。”顾温盯她。 于是，在顾温的严格监督下，黎淑书硬着头皮开始健身。 黎淑书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自讨苦吃。 这一段对于黎淑书来说痛苦的日子在通知书的到来时结束了。黎淑书颇有仪式感地一手抱着通知书一脚踏上了体重秤。 看清楚体重秤上的数字时，她激动得涕泗横流，除了拿到心仪的通知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终于可以结束健身了！终于达到了理想体重！ 顾温的变化更大一些，手臂已经出现了好看的肌rou线条，腹部也出现了隐约可见的马甲线。身材已经是凹凸有致，没有一分多余的赘rou，一切都刚刚好。曾经看起来柔弱的身子如今看起来健康充满活力。 黎淑书觉得顾温变了，曾经的顾温安安静静，就连步子也不会迈大步，眼中是一湾深沉的潭水，总是没什么表情。如今顾温经常笑，眼中是亮闪闪的光，好像揭去了一层灰色的膜，整个人焕然一新。 又或许，这才是她本来应该的样子? 黎淑书一想起顾温的身材就想流鼻血，以前大家都包在校服里看不出区别，现在只能感叹人和人的区别怎么就那么大呢！自律认真的人果然就是和普通人有区别啊，区别不仅仅是她去N大而顾温去F大，也不仅仅是她是普通的身材而顾温是健康美好的身材。 但是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快乐呀！她羡慕顾温的一切同时也为自己拥有的而感到幸福。 即使再眼红顾温的身材她也不想继续健身下去了。想着那段仿佛被顾温拿着小皮鞭在后面催她的日子，她还是比较怀念被懒癌控制的时光。 ———————— 作者有话说：轻松的一章，真美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