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 31 你是谁？

    混沌尚未完全退去，医护人员都离开病房后，那股仿佛呼之欲出，却又怅然迷茫的心绪再度涌回，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病患服，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

    愣愣地不知道坐了多久，似乎因为思绪太过空白，又有些昏昏欲睡。

    然而一阵突然地声响，将她惊醒过来，转过视线，撞入一双男人的眼睛，一个宽大而充满侵略感的臂膀，猛然将她裹进怀中。

    大手在她头上，似是有些不敢碰触那缠绕的绷带的地方，

    “细，对不起，还痛不痛？”，是那人的声音，低沉特殊。

    她像是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挣开他的双臂，没有预想到她会有这么激烈的动作，他一时愣了愣被她推开，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圆圆的眼中充满惊慌和戒备，人已经跳下病床的另一侧，她心中莫名地涌起恐惧，直觉想逃离他的身边，

    乌鸦征住步伐，她的神情，就像是在盯着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见他又要靠近，她竟直接惊叫着躲进了病房中的浴室甚至还反锁了门，任凭他说什么都没用。

    心，一点一点的下沉，直到他将医生叫来，劝了片刻，她才怯怯地出来，整个人微微颤抖，神情是害怕和不安，像只惊惶的小动物。

    “苏小姐的右脑受到震荡，而右脑正是掌管记忆的地方，我们照过片子，并没有明显瘀血，情况不算严重，也许只是暂时性的，”，穿着白袍的医生，又端详了一下断层片。

    他看向她，秀美的面容依旧，双手似不安，紧紧交握着，听见医生的话，眼底依然惶惶，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对于过去，只剩零星的片段，但却没有他。

    “有办法治吗？”

    “我建议你们让她尽快回到生活正轨，熟悉的日常人事物有助于她恢复记忆，”

    医生离开后，琪琪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心中不由得难受，瞪了那个男人一眼，若不是他平白无故乱动怒打架，阿细也不会意外受伤，当然，陈浩南也不是没有责任，总之，男人疯起来就是靠不住。

    “妳别担心，我们是老友了，平日里几乎天天都在一起的，住的也很近，”，刚才她已自我介绍过，女孩略带不安的眼睛，转而看向一旁那个一语不发的男人，似是询问。

    “他啊！”，琪琪脑中闪过一个坏念头，心想反正阿细什么都不记得，干脆说这男人是个坏蛋，以后离他远远的，阿细肯定也会信了，

    然而还没机会使坏，那人已经走到阿细面前，努力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脸，虽然似乎效果不彰，她感觉阿细还是本能地微微向后缩了几公分，

    “细，我是妳的男朋友，以前，我们很好的，”

    她似乎直觉地比较信任琪琪，黑白分明的眼睛，投过来一个带着疑问的目光，琪琪眼珠一转，正想着要不要帮他背书，却已经感觉到那宛若实质的威胁性眼神，心中一惊，不敢胡言乱语，这杀神可不是南哥那种性格。

    点点头，算是肯定他的说法，毕竟，受伤之前，这傻女仔确实喜欢这个男人喜欢的不得了。

    她的目光放松了些，只是依然有些疑惑和好奇，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精壮，短袖下臂肌线条刚硬流畅，刀凿般的挺直鼻梁充满男人的味道，而他盯着自己的眼神却令心脏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他，真是自己的男朋友吗？

    脑海中没有丁点印象，似乎，不像是自己会喜欢的类型？难道自己钟意这么威猛的吗?

    对于大埔墟的旧唐楼，还残留着些许朦胧印象，然而淡的仿佛不存在，沿着狭窄而略显肮脏的公共楼梯而上，四五十年的唐楼内外都没有翻新，两侧是电表，然而三楼的小单位内却很整洁，两室一厅，一格格的窗，洒落淡淡的西阳，家俬不多，倒显得比实际上的面积宽敞一些。

    琪琪和在自己家一样熟悉地倒来三杯水，拿出照片絮叨地说着两人在中学时候的事，她和她老豆的事，以及近期一些的事情，包括两人在咖啡厅的工作。

    那男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一侧，并没有插话，苏小小对他依然有些好奇，止不住偷偷打量，他，真的是自己条仔？怎么看着凶神恶煞似的？自己失忆前的口味还真奇怪，见他望过来，她又慌忙逃开视线。

    她已经接受了琪琪是密友的事情，对她很有亲近感，不一会便熟络许多，心底的巨大不安无法消除，但至少稍稍平复些许，这两日咖啡厅的工作都由琪琪代班，既然已经出了院，明日她便想恢复工作，毕竟医生也说，尽快回到日常。

    “再休息两天，”，那男人开口，不是商量的口吻。

    “.........唔紧要，我都想尽快想起以前的事，”，她犹豫了下回答，却不敢直接看着他的双眼，奇怪，若他真是自己的男朋友，为什么要害怕？

    “咦？”，

    琪琪忽地一拍大腿，“喂！”，她兴奋地喊了那男人一声，见他的眼神，嘿嘿一笑改口，

    “乌鸦哥，你发现没？细的漏口毛病好了！？”，难怪从医院开始，她便觉得有些怪异，直到现在才想明白，阿细醒来后说话完全顺畅，一点也不结巴。

    这么一说，他也反应过来，见两人都看着自己，苏小小脸上微红，“怎么我以前是漏口的吗？”

    男人的大手在她头上摸了摸，声音带着笑意，“妳以前就是漏口妹啊，”，还不习惯与几乎是陌生人的他有过近的接触，她直觉地轻轻躲开，那人的眼神微微一变，收回微僵着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倏地转变的眼中，似乎有许多她不明白的东西，心中一紧，有些闷闷，又说了一会，琪琪说要赶回官涌街的咖啡店关店结帐，今天是西贡本店的小康赶来帮手，见她忙碌，这本该是自己的工作，不管那人的眼神，苏小小还是坚持明天就去上班。

    琪琪走后，公寓里便只剩两人。

    她四处看着家中摆设，心中依然惶惶，而不大的空间中，那男人十足的存在感也令苏小小有些紧张，他说他叫陈天雄，住在元朗，有个公司，关于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他只说是债务纠纷，听起来好奇怪。

    其中一间房，一看就是女仔住的，有些CD卡带明星海报，环视了一圈，角落的衣架上，挂着一件衬衫，她不禁疑惑，尺寸这么大，总不可能是自己的吧?

    "那是我的，"，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斜靠在门边的男人开口，"一周，我总有两三天来找妳的，偶尔，妳也住在元朗，"

    她转过身，脸上忽然有些发热，话中的意思她瞬间懂了，看来，两人不是一般的拍拖关系，还是相当深入那种，这男人的外貌根本像是个行走的荷尔蒙，和他拍拖，估计大不可能只是牵牵手。

    他走了进来，一下子，原就不大的房间显得更为拥挤，她退到窗边，但他径直来到面前，没有留下任何空间，苏小小的背贴在玻璃上，微凉的触感令她心里一颤，有些惊慌，双手自然地抵住他的靠近，掌中是男人坚硬的腹肌，她一碰又缩手，这一迟疑，两人之间仅有的距离也被他占据。

    臂膀环绕住她，苏小小不安地微微挣扎，心底有些怕，但似乎并不是害怕他的人，而是害怕这个一睁开眼便全然陌生的世界，

    "细，别怕，"，他的声音在自己头顶，怀抱却霸道地不容她躲，

    然而不安却无法在三言两语中轻易消散，她有些想哭，这也许是惶恐的自然反应，男人的手抚着她的头，一下一下，像是安慰，但她还是轻轻推拒，

    放开了她，那双以往总是可爱的笑眼，此时盈盈充满不安，令他心中无比后悔，

    "我，"，她有些不知所措，若以往两人感情很好，他会被自己的反应所伤吧?但是现在，她的心中只是一片茫然和空白，

    "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

    他稍稍退开了一步，上一世，她的双眸总是恐惧，而现在，则是陌生，乌鸦心中苦笑，老天果然没有这么容易放过自己。

    "没关系，我不会迫妳，"

    "谢谢，"，这么客套似乎有些奇怪，但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饿不饿？我带妳在附近走走？旁边的街市有几家店妳很喜欢吃的，"，他的语气没有不快，转了一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