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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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祭品
这一秒显得格外漫长,铁制品的边缘锋锐不显,却是削泥斩铁地穿过她的皮rou,插入她的肋骨。
长笙垂下头,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手心触及剑刃的一瞬,像高速镜头中的花苞舒展花瓣,掌心皮rou随着剑刃划过剥地往两侧打开。
撕心裂肺的痛感随之而来,可是她的叫声仿佛被空间吞噬了。
没有喷溅的血迹,没有预想的昏厥,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剑径直刺进自己的心脏。
明明是漆夜似的剑身,却在那一刹的昏暗中透出夺目红光。
疼,恨不得直接死掉的疼。
疼到她意识恍惚地看见眼前人嘴唇翕张,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视野里是那把剑半截的剑身,仿秦剑,没有开刃,表面绣了花纹,花纹上的斑斑血迹在这一刻鲜活起来,妖娆又诡异,顺着纹路的凹陷流向她的心。
眼前的视角一点点模糊、变窄,最后归于黑暗。
究竟,是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无数画面开始走马灯似的晃过,让她回想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下面是新闻速报延津学园女高中生失踪事件目前引起全市范围内的关注,据悉,8月14日女高中生陈某楠于北坞街附近失去联系,截至目前已失踪67小时由于近日本市女性失踪事件频繁]
炎夏,蝉鸣不绝,哪怕到了傍晚夕阳依然没有落下去的自觉,天盖边上大朵大朵燃成一片的火烧云染红了整个明成市。
路边小餐馆里,苍蝇在电风扇下嗡嗡嗡飞舞个不停,长笙倚着玻璃门框,抬头看冰箱上方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新闻,汗水从耳后淌了下来。
店里的电视机有点老旧,但是画面还很清晰,占据整个屏幕那张照片里的女孩笑得温柔,校服洗得干干净净,一手比出个老套的V字。
是叫陈新楠吧?那个刚搬来的临街便利店老板的女儿,以前买东西时候打过照面,女孩刚上高中,平日里总是笑脸迎人。
长笙觉得后厨传来的油烟味让她有点犯恶心,心脏都绞得难受。
[正在明成市视察的省长项建诚对此事表示高度关注]
回过神来的时候,电视里已经开始播放下一则新闻。
[近日全国范围内相继出现地陷深坑,山体塌方等现象,专家称]
耳边食客的讨论声打断了长笙看电视的兴致。
听说城西的鹤山前两天就塌了一大块,山腰直接从中间被掏空了一大半,还好那边是荒山,没死人,可这也太玄乎了。一个穿着背心的大叔一边砸吧着嘴一边满不在乎地抛了个新闻。
玄乎啥啊,就是人祸。很快他对面的中年男也接过了话头:你知道新桥路那边道路施工吧?
知道,干了大半年了吧?
一周前完工啦,本来路障都撤了,就隔了一天,几十米的路全塌了,这才又围了回去
背心大叔夹了一块rou,丢进嘴里油腻腻地咀嚼着:啧,豆腐渣工程。
谁说不是呢,害。
被动听了八卦的长笙肩膀被人拍了拍,回过头,饭店老板cao着一口她听起来有些吃力的广东话,把外卖递到了她面前:哥哥仔,你睇睇有冇咩错?
长笙检查了下袋子里的菜,随后鼻音嗯了声,转身离开了饭店。
长笙是走读生,又不怎么喜欢闹腾,平日里和同学打交道的机会不多。
大课换教室的间隙,教室里稀稀拉拉就剩下几个人,她因为整理笔记慢了些,落在了最后。前排的女生走时一拽背包,一张卡片恰好落在了她脚下,那人没有察觉地走开了。
卡片上烫印着一柄剑的精致LOGO,底下是邀请函三个字。长笙下意识弯腰捡起来:同学。
那人侧身转过身,还是个熟面孔,同班的黄恩雅长笙对她有印象,不怎么好的印象。但这不妨碍她把东西送还:你掉了东西。
黄恩雅偏头看了卡片一眼:送你了。
长笙面露疑惑。
我没兴趣,我家这种邀请多的是。她拎着背包耸了耸肩,之前我们不是有点过节么,我还差点和你打起来,这就当是赔礼。她刻意顿了顿,而且这场展出的重头戏是一把从未面世的古剑你不想去?
长笙闻言低头翻开了邀请函:这上面是你的名字。
黄恩雅:你到时候说你是我就行了,反正有邀请函他们也不会查。说完也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黄恩雅就走出了教室,和等她的那几个女生汇合了,看起来确实一点也不在乎。
门外等候的女生瞥了眼教室里的长笙,凑近黄恩雅:她不是上次大考还举报你作弊吗,你拿这么好的东西送她?这可是万家的私享鉴宝宴好吧。眼神里颇有点你还不如送给我的暗示意味。
黄恩雅笑笑:谁说真送她了?
那你
到时我再去,就说她偷了我的邀请函冒名顶替,有她丢脸的时候。
另一个女生啧啧道:她会上钩吗?
当然会,我特地找人查过。那家伙黄恩雅凉凉地扫过
可是个剑痴。
鼻尖萦绕着刺鼻的血腥味,腥味之重让长笙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
但她没有,她晃了晃脑袋,勉强把眼睛睁开了一道缝。
她倒在地上,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池子。
这是哪里?
身处之地像是一个没有窗的地窖,与皮肤接触的地面彻骨冰凉,入目所及不见空间被黑暗吞没的边缘,唯一的光源却来自一把剑。
那把剑静静悬立在池子的中央,通体泛发出赤红的光晕。
等到她的目光终于调整好焦距,整个人倏地震慑当场。
一、二、三八、九。
环绕在池子边上的九个竖桩,每个桩都捆绑着一个人清一色的女性赤裸着身体,被洞穿的心口之下是已经干涸的血痕,由上而下像是被什么引导,从她们的足尖蜿蜒爬向同一个地方那个池子。
想到池子里的液体是由什么汇聚而成,强大的反胃感翻江倒海袭来,长笙蓦地吐出了一滩酸水,下一秒映入她眼帘的画面,更让她麻痹的身体无法阻止地抽搐
放大的瞳孔前方,是一张苍白枯槁的女孩的脸。
上一次看到她,她还在照片里摆着V字,笑得温柔,而这一刻浓烈的血腥气息充斥在整个空间,竖桩上的人,早已了无生气。
她想张开口歇斯底里地大喊,然而就像是被割掉了声带一般,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直到远处传来一串脚步声,原本张大的嘴却在片刻的迟疑后迅速阖上,她重新闭上了眼,只留出若有似无的缝隙。
这是最后一个了?有人问。
是,延津大学的黄恩雅,邀请函还在她身上。
会场里的祭品都到齐了吗?
确认过,家主说可以开始了。
紧接着,是趟水不,是趟血的声音。
空间里的明暗被改变,长笙全身都动惮不得,只有目光能随着那个走进血池的双腿移动,赤红色的光线被背影遮挡慢慢黯淡下来她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但她有预感,自己再不做什么,一切都晚了。
她不是黄恩雅,却无法为自己辩解,就算辩解了,见识到这一幕的自己也不可能活着离开,现在是最后的机会。
无论是多么渺茫的机会,她想活下来。
于是长笙努力挣扎起身,完全使不上力气的双腿又让她踉跄跌坐在地,对死的恐惧cao纵她竭力爬向更远处,可那挪动的寸许之距,也只不过在嘲笑她的徒劳无功。
醒得倒是挺快的。背后传来那人冰冷的声音。
虚弱的身子被人拎了起来,猛然推到了一边的墙柱上。
不过也没什么用,只能怪你命不好,八字是数九至阴之数,黄恩雅。
这么近的距离,长笙终于看清了面前刽子手真面目,他是万倬正!
年仅三十二的他以前经常以成功企业家的面貌出现在明成市的新闻里,甚至当初还被评为明成市十大杰出青年。
此时此刻,他往日的文质彬彬不再,倒是瞳仁里透出一股骇人的狂热:至少,你有幸作为万家成神最重要的棋子!
强烈的求生本能竟然驱使她抬起了手
这一秒显得格外漫长,铁制品的边缘锋锐不显,却是削泥斩铁地穿过她的皮rou,插入她的肋骨。
长笙垂下头,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手心触及剑刃的一瞬,像高速镜头中的花苞舒展花瓣,掌心皮rou随着剑刃划过剥地往两侧打开。
没有喷溅的血迹,没有预想的昏厥,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剑径直刺进自己的心脏。
眼前的视角一点点模糊、变窄,最后归于黑暗。
她终于听清了。
记住这把剑
叫赤霄。
赤霄?
骗鬼呢。
就这把浸透了死人血的凶器,凭什么担得起赤霄剑的名号?
它不过和万倬正一样,都是垃圾罢了。
而现在她居然要莫名其妙死在他们手里。
她不甘心。
怎么可能甘心!
[嘁。]
冥冥中,一个慵懒的声音。
似醒,未醒。
[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