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你、好不好？(微限)

    演唱會不知不覺來到中後段，歌手拉長了尾音，為一首歌畫下溫厚而完美的句點。

    幾秒留白之後，清雅的鋼琴聲出現，下一首是中板的慢曲，理應沉下心來細細品味，但所有觀眾包含許祈修都突然暴動了起來，尖叫歡呼拍手叫好，引起楊式瑢的好奇心。

    雖然粉絲們很狂熱，但音樂還是足夠大聲，楊式瑢細細聽著A段，忽然覺得有一點熟悉。他想了想，發現是許祈修常常哼的歌之一，連今天下午在高美濕地牽著手散步的時候也有出現。

    其實許祈修唱歌很好聽，但他很懶得記歌詞，所以大部分都用哼聲帶過，這還是他第一次知道歌名和歌詞，不想聽著聽著，就哭了。

    「能不能繼續   對我哭   對我笑   對我好，繼續讓我   為你想   為你瘋   陪你老。」

    「我只需要你   在身邊   陪我吵   陪我鬧，別用離開教我   失去的人最重要。」

    「你好不好   我好想知道。」

    「別急著把我的愛丟掉。」

    曲調不難，幾個不斷重複的段落堆疊出這首歌的琅琅上口，歌手的氣音與假音十分自然，高低音的切換也相當順耳，整個歌聽起來帶著悲傷，挾著委屈、討好、泣訴，最後卻更像是為過去留下一段紀念，把所有情緒終結在輕輕的最後一句思念。

    楊式瑢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眼淚像午後驟雨般又快又急，只能楞著睜大了眼睛、看著屏幕上的歌詞被柔暖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配著韻律唱了出來，卻像錐子般一針一針刺進胸口裡，痛得急喘著氣、難以呼吸。

    過去那些片段在一首歌裡交錯浮現，李景旂笑著揉亂他的頭髮，哭著收下他的戒指，瘋著帶他去找家裡求和，鬧著在臉上塗奶油，明明這麼深愛彼此，為什麼把全部一夕丟掉？丟了他們的家，丟了他的愛，也丟下了他。

    在他身邊的日子既漫長又短暫，原本以為可以一直牽著手互相陪伴，所以拼命的努力的，忍耐過一次又一次的分離，只為了將來可以不用再分離，掉過一顆又一顆的眼淚，只為了將來可以不用再傷心，可不過一個眨眼，那些抱在一起的哭、圍繞著幸福的笑，轉瞬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終於再也承受不住了，低下頭緊緊捂住胸口，低聲的哭泣哀鳴。

    為什麼要答應我的求婚？

    為什麼要自殺？

    為什麼不要我了？

    為什麼？

    為什麼......

    *

    覺得冷卻又有點熱，楊式瑢皺起眉頭掙扎了一下，揉了揉眼睛找回焦距，發現自己橫躺在汽車後座，整個後背貼著一堵溫熱的rou牆，身上環過兩條手臂，一條放在他的腰上，一條貼在他的胸口，正一下一下的拍著。

    他想坐起來，但全身都使不什麼力，微微掙動了下，又躺回去低喘起來。

    「瑢瑢，你醒了？有沒有好一點？」

    身後傳來許祈修的聲音，他卻還有點發暈，好像被重重敲了一記，整個頭都十分疼痛。

    沒得到答案，許祈修把頭側過來看他，抬手擦去他眼角的水痕。

    「這是哪裡？我怎麼了？」楊式瑢軟著身體貼近熱源，發現會冷是因為前座兩個車窗對開，周邊有些幽暗荒涼，他疑惑問道。

    「你剛才在演唱會上暈倒了，你記得嗎？」

    楊式瑢歪著頭愣了幾秒，想起來前一個記憶的場景確實是在演唱會，但開始運轉的腦袋又忍不住偷偷吐槽：我都暈了又怎麼會記得？

    「你暈了叫不醒，我急得把你抱去醫護站，護士說你沒什麼大礙，找個通風的地方多休息就好，我就想都市的空氣不太好，所以就開車上來看夜景的地方，開了車窗又怕你冷，才這樣抱著你，」許祈修摸了摸他的臉，看著那雙眼睛哭得紅腫、鼻頭磨得發紅，心疼的在眼角印下幾個吻，「怎麼了？突然哭得這麼厲害。」

    楊式瑢緩緩想起剛才的歌曲，情緒讓回憶來得又急又快，他一個沒注意就陷落、捲了進去。一下子回想起太多李景旂的事情，他忽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眼前的人，只得道，「沒事，只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許祈修見他避重就輕，不想多談，他隱隱嘆了一口氣。

    人在他懷裡，心裡的卻不是他，早就知道的事了，又何必自揭傷口讓兩個人都難堪？

    他自嘲著，把心裡的自己又往後拉了一點，想著留給對方一點空間、不要多問，但視線還是貪看著。

    套句其他人說的，進一步沒資格，但退一步捨不得。

    感覺抱著他的雙手漸漸箍得他生痛，楊式瑢回過神，不知道為什麼想看看他的臉，問道，「我可以轉過來嗎？」男人嗯了一聲放開手把他撐起來，他換了個坐向，又把上半身伏在對方身上，雙手平放在胸口、墊著自己的下巴，讓兩人可以面對面看著彼此。

    許祈修撫過瀏海點上眼角，手勁不敢太用力，心疼道，「晚上回飯店幫你冰敷。」

    本來在他的計劃裡，聽完演唱會就帶人上山看夜景告白，走在山道上親親嘴兒拉拉小手，晚上再回飯店滾上幾次床單，把人cao到累得抬不起一根手指，再溫柔體貼的幫他洗澡，然後身心滿足的相擁入眠──可楊式瑢竟在演場會上想起了前任、哭得暈死過去，而他最是見不得他哭，有再多yin邪的想法都被瞬間活生生掐斷，只剩心口被那些眼淚擰得發痛。

    「嗯，」楊式瑢覆上男人的手，用臉頰輕輕磨蹭掌心，帶了祈求道，「你可不可以，唱我最後聽到的那首歌？」

    「我用手機放給你聽？」

    他搖搖頭，「我想聽你唱，可以嗎？」

    隱約知道楊式瑢想聽著歌思念他心中的人，許祈修一想到胃部就有些抽痛，苦笑了下，很快找到歌詞專心的開始低低清唱。

    楊式瑢本來還能睜著眼睛盯著男人唱歌，但很快的，視線開始被水液浸得模糊，既然看得不清楚就乾脆不看了，他閉上眼睛，一邊聽一邊咀嚼歌詞，然後靜靜的打溼整張臉。

    一直以來，他都是下了班之後，一個人窩在他和李景旂曾經生活在一起的家，縮在沙發上掉眼淚。

    不論春夏秋冬，他始終覺得好冷好冷，被窩是冷的，家是冷的，手是冷的，心也是冷的。但現在有一個人，明知道他想著別人，還總是一次又一次為他取暖，明知道他那麼多眼淚，卻還是願意陪著他、為他唱歌。

    一曲唱畢，楊式瑢把臉埋進男人胸口，任眼淚一下子浸溼了布料，悶著聲音道，「再一次。」

    許祈修摸了摸哭得微微發抖的人，愛憐的輕捏後頸，想讓他舒服一點，又沉著聲唱起歌。

    楊式瑢感覺著指掌之下胸腔的震動，腦袋裡交雜著對李景旂的思念和對許祈修的依戀，他忽然意識到，那些歌詞描寫了他對李景旂的種種，正如同許祈修對他。

    得不到、怕被丟掉，所以那些委屈、討好，如他對李景旂的感情，一如許祈修對他的心情。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許祈修會喜歡聽這樣的哀傷情歌，原因正是自己。

    他忽然流出更多的眼淚，這次不再避著男人，他抬起臉任由水滴滑落，想把哽在心裡的情緒全部流淌出來，即便看不清楚，也要堅定的看著他。

    許祈修專心的唱完，視線從手機的歌詞移回他的臉，見到更多流湧的水液，彷彿不忍看見他的傷心，毫不猶豫的雙手捧住他，湊過去一一舔掉。

    總是強勢和他接吻的舌尖細膩而溫柔的接去所有淚水，楊式瑢心裡一動，張開嘴唇找到那雙溫暖、親了上去。

    他探進男人的嘴裡，找到那片溫柔的軟rou緊緊貼合，然後恍然的發現，原來他的眼淚這麼鹹、這麼苦，許祈修卻在他的身邊默默承接著一切，心裡的悸動轉成疼痛，為他留下更多眼淚。

    發現他邊親邊哭，許祈修捨不得的離開那雙紅唇，又去接那些眼淚，怕用手或衛生紙擦了眼睛會更腫，執拗的全部舔去。

    楊式瑢半瞇著眼放任對方，然後感受著那一份苦中帶甜的溫柔。

    一個雖然還活在他心中，但已經成為過去，另一個也進入他的心，但正站在身邊，想成為他的未來。

    他一點一點放掉緊抓過去的兩隻手、空下一隻，然後轉過身拉向那個一直在他身後兩手緊抓他的人。

    他看著許祈修，忽然想起那隻戒指項鍊，怕弄丟所以被他放在家裡。

    回去之後就戴上，再向他告白吧。

    淡淡的，楊式瑢勾出一抹微笑，許祈修貪婪的看著，只想牢牢刻進心底。

    *

    因為楊式瑢說累了想回去休息，兩個人沒再多看什麼夜景，開車直奔飯店。

    一進房，楊式瑢累得趴倒在床上，畢竟流眼淚真的太耗體力了，而且他們還一路上在各個景點走動打鬧偷個情什麼的，相比平日上班，實在超過他的體能上限太多，只覺得全身癱軟，眼睛痠脹。

    許祈修放下兩人份的包包，坐上床沿摸他後腦杓，「要不要先洗澡、趕快睡覺？」

    「唔唔、你先洗，讓我瞇一下再、再……」連話都沒有說完，楊式瑢已經呼出平穩的呼吸，閉起眼睛淺淺的睡著了。

    「瑢瑢？」他輕喚，床上的人還是沒有回答。

    他猶豫了一下，先把人蓋上被子，進浴室看了一圈，確定圓形的浴池可以容納得下兩個人，他調了下溫度後開始放熱水，翻找行李拿出兩人的內褲和飯店提供的浴袍放進浴室，又等了一會兒確定水池裡溫度適中，再回床輕手把他全身衣服脫掉，把人橫抱起來放進儲了半高的水池裡，確定他坐穩不會跌倒，才起身把自己衣服脫掉。

    他在淋浴間快速把自己洗乾淨了，才踏出去挨在池邊幫他打溼頭髮和臉，全身抹上洗髮精和沐浴乳，再把帶著泡沫的舊水洩掉，踏進池子裡把人的背貼靠著自己的胸腹抱牢，然後重新注水。

    過程中楊式瑢完全沒有反應，睡得香甜而安穩，他先想起上次溫泉的時候，最後也是他抱著累壞的人洗澡泡湯，享受著情事後的溫存──啊！不對啊！這一次兩人沒有開幹啊！

    為了彌補上次海邊最後的手忙腳亂，他還刻意訂了五星級的情侶房型，想著再用那雙腿這樣那樣之後，就可以展現溫柔體貼，服務周到的把人洗的乾淨溜溜，打破之前只能用莫名其妙的破布幫他擦身體的窘境。

    可現如今，甭說洗掉記憶，連人都昏睡過去了，可他又怎麼捨得把人吵醒？

    唉，既然吃不到，就應該想都不要去想，可偏偏連小兄弟都想起了，正一點點的變硬，抵在兩人之間。

    許祈修又想起今天被對方撩了一整天，如果不處理一下，難保等一下或明天不會理智斷線擦槍走火……

    他嘆了一口氣，把人挪到對側坐好，輕輕勾過那雙心愛的長腿，一邊撫摸一邊給自己手yin。

    才到一半有些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被蒸得灩紅的嘴唇，被摸的人下意識的哼出幾聲嗚咽，音軟聲小，卻無比嬌媚，聽得許祈修渾身泛過幾個抽搐，一股子熱火往下燒得更旺。

    他急喘起來，不敢再去摸他，加快了水池裡taonong的速度。

    隨著一聲壓抑在喉間的低吟溢出，許祈修射了不少出來，甚至還有一點噴湧到對方的胸口和下巴。他喘了好一陣子才發現楊式瑢身上沾了不少他的體液，雖然有種趁人之危的罪惡感，卻同時有股yin浪的興奮感。

    然後視線落到下巴上他的白色溼液，腦子裡忽然閃過自己在對方嘴裡抽送的情色畫面，然後下半身又一點點的挺了起來，他無奈的笑了。

    喂兄弟，你的想像力怎麼比我還好啊？開車一整天也有點累了，能不能讓我也好好睡上一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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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是周興哲的，是某位朋友某次失戀的主題曲。

    我設定瑢瑢的心境轉折有二，一是在李景旂的墓前認清自己的心意，二是聽完歌明白自己也成了許祈修心中的傷口，才願意懷抱著回憶往前走，讓三個人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