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大家好我是小黑，貴氣黑的黑

    車子停在新竹田邊的時候，周邊一片荒涼，許祈修一度以為自己找錯路了。

    「就是這裡，祈哥哥，你在這裡等我，」楊式瑢點了點頭，湊過去親了男人一下，「我二十分鐘左右就出來。」

    當楊式瑢對他提出要求，說他想一個人去掃墓的時候，許祈修有點驚訝。

    在一起半年多來，兩人幾乎整天黏在一起，也沒聽他說過有什麼親朋好友，他追問誰的墓、在哪裡、怎麼去，對方才吶吶的說是那個人，說坐一個多小時的客運去新竹，再走上近一個小時的路就會到。

    聽到這裡許祈修簡直要跳起來，說乾脆載他去順便一起祭拜吧，可楊式瑢堅持不要，最後拗不過他，只好退一步要求載他去，而他在門口等著。

    楊式瑢猶豫再三，確定男人真的願意只在外頭等他，想了兩天才答應。

    他往小路盡頭走去，來到睽違已久的地方，放下包包動手把周邊擦洗乾淨，才拿出奉品點起香，輕靠在冰冷的碑面，手指一下又一下劃過李景旂的名字。

    「景旂，我來了，我好想你。」

    眼淚又開始奔流不息了，可是他無暇去擦，只是不斷喚著他的名字，宣泄積累的思念。

    哭了好半晌他才稍稍止了情緒，認真整理了自己的問題道，「景祈，還記得上次我跟你介紹的那個人嗎？他叫許祈修，我們已經在一起半年多了，他對我很好、很好…...我很愛你，但我也愛他，你們兩個對我都很重要……」他頓了頓，「前幾天，我生日那天他向我求婚了，可是我好害怕，我怕他會像你一樣離開我……景旂，雖然我到現在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我依然深切的愛著你，你永遠活在我的心裡……你離開了我，我不會恨你，可是如果他離開我，我覺得我會恨他，我已經沒辦法再承受第二次了…...」

    他側頭在冷涼的切面上蹭了蹭，閉上了眼睛，「景旂，我真的好怕……我到底該不該……接受他的求婚呢？」

    *

    已經超過二十分鐘了，許祈修在車子裡等的有些心浮氣躁，忍不住下了車向楊式瑢的去處張望。他憋著不要走過去找，他求了很久才讓楊式瑢答應讓他送這段路程，唯一的條件就是他只能在外面等。

    他不想違背應允他的事，但是時間已經超過了，他又有些難以鎮定，開始來回踱步。

    「你是……小瑢的朋友嗎？」

    忽然聽見一道聲音，許祈修回過頭，看見一個農婦打扮的中年婦女拎著一籃水果和幾炷香，微帶驚訝的望著他。

    「您好，請問您剛剛說的是…...式瑢嗎？」許祈修不太肯定又問了一次。

    「嗯，楊式瑢，我以前都跟著小景一起叫他小瑢。」

    許祈修見對方認識楊式瑢，高興的湊過去，「式瑢他已經進去一段時間了，您可願意幫我進去看看，有沒有出什麼事？」

    「放心，他只是睡著了，」婦人拍了拍許祈修的肩膀，「他在裡面的時候常常哭得不能自己，有時候哭著哭著就睡著了，你讓他好好休息吧。」

    「請問您是？」聽著婦人非常熟悉的楊式瑢的語氣，許祈修忍不住問。

    婦人嘆了一口氣，「我是小景的媽媽，你是不是……小瑢現在的伴侶？」見男人點了點頭，她輕輕微笑，「既然小瑢願意讓你來，代表他應該快要放下了吧……小景三年前離開的時候，他幾乎每個禮拜都來，可是我不能原諒，所以一直不願意見他。這一年他來的比較少了，尤其這半年幾乎不曾看過，我就在猜他是不是有了新的對象…...」

    「您不要怪他！是我先開始追求他的，」許祈修急道，「他拒絕了我十幾次，是我一直不放棄，硬是追求了一年多他才好不容易答應的。」

    「孩子放心，我沒有怪他，也沒有怪你們，」她又拍了拍許祈修的肩膀，「這半年來我也想了很多，這條路既然是小景那孩子自己選的，再怎麼生氣、不捨，做父母的也只能接受……一回頭我才發現自己早就原諒小瑢了，我不能原諒的其實是我自己。以前只要他來我就躲著不願意見他，但今天我是特地來找他的，想讓他像我一樣放下過去，不需要再多一個人陪葬。」

    「謝謝您，」許祈修握住婦人的手，緊緊的握著，「式瑢很少跟我講這些事，他總是一個人默默的承擔，我想他如果聽到您說的這些話，一定能慢慢打開心結的。」

    「好孩子，」婦人拍了拍他的手背，像個慈祥的老奶奶一樣笑著，「小瑢選擇和小景在一起的時候，我就不曾懷疑過他的眼光，現在看來，他確實很會挑人，有你陪著他，我能放心不少。」

    許祈修回以微笑，「您快進去吧，我想式瑢一定很想聽您說那些話，我會在外面一直等下去的。」

    「好好好，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許祈修，言午許，祈禱的祈，修養的修，您可以叫我阿修就好。」

    婦人沉默了幾秒才慢慢笑道，「阿修，好孩子，再麻煩你等等了，」然後步履稍帶幾分蹣跚，信步走上同一處盡頭。

    下一次看到他們，已經又過了一個小時。

    楊式瑢攙扶著婦人一起走出來，兩個人臉上滿是淚痕，許祈修連忙湊過去一手溫柔的抹去他的眼淚，一手去扶婦人。

    婦人牽過兩個人的手貼合在一起，在手背上拍了拍，「我很高興你們今天來看小景，以後記得好好的、一起過日子，有空的時候再來看看老婆子我就更好了，」她見楊式瑢又掉出一串眼淚，摸了摸頭道，「小瑢別哭，小景也希望你能幸福的。」

    婦人離開了，許祈修忙把他拉進車子後座，把持續低哭著的人攬進自己懷裡，用衣服點去他的眼淚，「瑢瑢、瑢瑢，別哭……」

    他對楊式瑢的淚水向來束手無策，只能抱住了陪他，心口一陣陣疼絞。

    好不容易哭聲漸止，許祈修心疼的捧起臉揉了揉紅腫的眼皮，「疼不疼？回去幫你冰敷。」

    「別看……」楊式瑢想後退，卻又被男人一手撈了回去，「我哭得很醜，祈哥哥別看。」

    「傻瓜，你這麼愛哭，我早就看慣了，」他笑著捏了下楊式瑢的鼻子，在他嘟起嘴表達不滿之前側過頭偷了一吻，「而且，我家瑢瑢連哭起來的樣子都這麼美，你要我怎麼不看？」

    楊式瑢抿了抿唇，一臉欲言又止，最後乾脆把臉埋進男人胸口裡，什麼話都不說了。

    「我家瑢瑢害羞啦？真可愛，」他揉著後腦撫過頭髮，等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心情好一點了嗎？」悶悶的一聲「嗯」從貼在一起的胸口處傳了出來，有些暖暖燙燙的，許祈修忍不住彎起嘴角。

    「下次我們再一起來吧，我一樣在外面等你，結束之後我們再去看望她老人家，好嗎？」

    聽男人規劃起了未來，楊式瑢終於漫出一點笑意，知道他體貼的不去問那些細節，隔著衣服蹭了蹭厚實溫暖的胸膛，閉上了眼睛，「謝謝你，祈哥哥。」

    「瑢瑢，我愛你。」

    迷迷糊糊就要入睡之際，他聽見男人說了這麼一句話，他覺得自己應該要回「我也愛你」，可是身體已經不聽使喚，腦袋一歪，不小心睡著了。

    *

    大家好，我是小黑。

    我是一隻可愛的小貓，毛色是貴氣黑，興趣是吃罐頭、玩獵物和洗澡。現在跟另外兩隻貓住在一起，兩隻都是我的奴才，負責奉上好吃的食物、陪我玩還有幫我鏟屎。

    我記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隻帶著橘子味的大貓把我帶進這個溫暖又舒服的地方，但是這隻大貓常常不在家，只有在晚上和某個神祕的機器倒出食物的時候，我才能聽到他的聲音。

    不過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了，不知道他還會不會來找我玩。

    除了他之外，另外有一個比較瘦小的中貓每天會陪我玩，他很懂我喜歡玩什麼，我很中意他，可是以前的他比較笨，常常花很多時間縮著身體、自己幫自己洗澡，有時候想過去幫他，他卻會小力的把我推開，然後自己洗的滿臉都是水，我實在看不懂他到底在幹嘛。

    久了我也知道他洗澡的時候不要去吵他，但是他一洗可以洗一整個晚上，有時候我等到睡著了他還沒結束。

    再後來，出現了一隻巨大貓。這隻巨貓太過龐大，第一次見到時嚇得我覺得他會不會把我和中貓吃掉。

    結果這隻巨貓開始跟我玩，然後拿出一個又一個好吃的罐罐給我，我才知道原來他只是長得比較大隻，骨子裡還是一個奴才。

    我現在很中意這隻巨貓，他不像中貓喜歡自己洗澡，他常常陪我玩，而且我只要喵個兩聲，他就會自己搖著尾巴湊上來服侍我，我覺得自己一定是神。

    但是這隻巨貓也有一個地方讓我不太喜歡，他也很喜歡洗澡，但不是自己洗，而是幫中貓洗。他常常壓在中貓身上，我想靠過去幫忙的時候會被他擋在一邊，然後也不知道他們的澡到底是怎麼洗的，到後來他們會劇烈的搖晃起來，剛開始我以為是地震了趕緊找地方躲，然後每次都要震上好久好久才會結束。

    後來，他們喜歡把我關在房間外面、偷偷來不讓我參與。我氣得抓了巨貓好幾下，但他也只是笑著幫我梳毛，完全沒有想讓我加入的意思，時間久了我就懶得管他們，而我發現自己也越來越習慣這種神祕的地震。

    昨天晚上我在電視旁邊睡覺的時候，食物忽然從黑色盒子裡跑出來，難得聽見大貓的聲音讓我有些興奮，結果一跳上那個大盒子，大貓的聲音忽然變得怪怪的，我有些疑惑，又踩了幾下，結果聲音就不見了。

    我試了半天還是安安靜靜的，我想先吃晚餐再去跟中貓說，結果一進臥室就發現巨貓又壓著中貓在幫他洗澡，啊，之前都會把門關起來的，今天大概是忘了。平常我會掉頭就走，但今天不行，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於是我走進去喵了幾聲。

    中貓第一個發現了我，掙扎的說著什麼「等等、小黑、哈啊……小黑在看」，他沒有穿衣服趴在床上，被巨貓整個按住了動彈不得。

    巨貓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說了句「瑢瑢是不是害羞了？後面一下就絞緊了」，然後持續用肚子去撞中貓的尾巴，讓中貓發出可憐兮兮的哀叫。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發現兩個奴才完全忽視了我，氣得我又喵了幾聲，直接跳上去巨貓的後背抓他。可巨貓完全沒有停下來，反而伸出舌頭不斷幫中貓洗脖子，還把地震加強了。

    我嚇了一跳，撲到旁邊的小桌子上，中貓勉強抬起頭來，我看他臉上皺成一團，不斷發出慘叫，我猶豫著是不是應該救他，可是這次的地震實在太大了，我光是要維持平靜站在這裡就已經有點吃力。

    就在我抬起一隻爪子猶豫著要不要往前的時候，中貓發出一聲長長的、可憐的哀喵聲，地震終於停止了，我急忙湊過去幫他洗掉臉上的各種水滴，貓咪最討厭水了，一定全部要洗乾淨才行。洗到一半中貓就側過身體把我抱在懷裡，巨貓也伸過來一隻手摸我肚子，實在太舒服了，我忍不住張大了腿讓他們摸。

    後來巨貓低聲說了一句「再一次」、他們又開始洗澡的時候，我被中貓緊抓著一起受到了地震的衝擊，從來沒有待過震央的我又嚇了一大跳，喵的一聲掙脫逃跑了。

    我躲在窩裡發抖，聽著中貓在另一個房間裡一直哀嚎，心想我無能為力、救不了你。

    結果到睡著，我已經忘了要告訴他們什麼事情。

    因為夢裡的小魚乾真的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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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上半篇比較嚴肅，下半篇就來個輕鬆點的。

    一開始就決定要有一段貓咪視角，不過因為小黑早就被閹了，處男公貓不知道什麼叫交配，所以就這樣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