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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桔住在星沙城的两天,每晚都会开车去宋雅丽家帮她喂狗。火腿一见她就会主动咬着牵引绳过来,迫不及待想去楼下呼吸新鲜空气。 今晚是梁桔在家住的最后一晚,饭后她帮周韵洗碗,两母女一起搁在厨房,没过一会,整个台面又恢复干净整洁。 周韵捶了捶酸痛的肩膀,扭头对梁桔说:你快去吧。 梁桔在擦手,过来替她揉了揉肩膀:肩膀痛? 周韵点点头:最近才犯的毛病,可能是上年纪了。 周韵在单位的工作是信访接待,这个阶段的投诉和上访特别多,她是部门主心力量,平时难处理的案子都是她接待。年轻时她身手干练,但也架不住年龄带来的压力。 梁桔想替她再按会儿,被周韵催着快去快回。她瞧了眼外头的天色将黑,立马拿车钥匙下楼。 大概是今晚外面的气氛格外热闹,火腿不知疲倦,一直晃在前方牵着梁桔逛公园。 梁桔不像它精神百倍,跟捡了一路的粑粑,终于在公园南门口给他拽住,买了一瓶矿泉水坐在石凳上休息。 火腿停下来后才知道累了,下巴托在蹄子前吐着舌头休息。 梁桔掏手机出来瞧时间,点进微信时,一串宋雅丽给她发来的视频,都是贺知文结婚的场景,从白天的接亲整蛊,到夜晚的隆重酒席。她发来的视频里,每一条都有吴霦的影子。 梁桔反复看了几遍接亲的视频,她从未见过吴霦身着整洁笔挺的黑西装,焕发得这般神采奕奕,在那股浓烈的幸福氛围下笑得灿若朝阳,是那群人中最吸睛的一个。 梁桔退出微信,给宋雅丽拨去电话。接通后,那头传来一阵阵鼓舞的掌声。 宋雅丽掩着听筒接电话,问梁桔:我的小宝贝呢? 梁桔不禁叹一声气:好着呢,一会发视频给你看。 宋雅丽正是此意,看着台上那对幸福的佳偶羡慕:我今天看他们结婚,真觉得太幸福了。就是那种虽然我不是新娘,但却深深地被这股爱的氛围紧紧包裹住了。梁桔,我居然有点想结婚。 梁桔虽没经历现场,但从视频里也感受到那股氛围:我又不能娶你,这事只能交给于峰了。 宋雅丽知道她在打趣,正经道:我明晚回去,你再帮我多照顾一天啊。 梁桔嗯道:对了,我是想问你家那台按摩椅在哪买的? 宋雅丽瞥了眼于峰的方向,他和吴霦在跟那帮兄弟叙旧,奥了声说:是于峰他从外地运回来的。怎么了? 我想给我爸妈买一台,外地的话那还是算了,我明天自己去店里看吧。 婚宴厅实在太吵,宋雅丽走去厅外告诉梁桔:这个牌子的按摩椅是我体验过最好的,你别折腾去看了,我回头让于峰再联系运一台回来。 梁桔也觉得体验感很好,按摩完睡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她没有拒绝,只能麻烦于峰一趟。 梁桔给宋雅丽拍完火腿活蹦乱跳的视频后,又带它散步溜回家。 公园南大门前就是珑夏热闹的夜市,她一路穿梭在红色帐篷下欣赏这些稀罕的小物件,还给火腿买了一个粉色的小铃铛挂在脖上。 梁桔牵着火腿刚穿出夜市巷子,迎面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晃在前头,随即拐弯进了黑漆漆的楼道。 梁桔抬头望去,幽幽的灯光中,足疗按摩店几个字让她头皮瞬间发麻,立马拽着狗跟上去。 火腿腿短,靠自己上楼梯根本不可能,梁桔只好抱起它往楼上跑。等她到二楼后,那个身影却已经消失了。 梁桔把火腿放下,直奔足疗店,刚撩帘进去,立马有人来招呼,见到是女顾客,顿时收敛了些笑容。 按摩还是按脚?现在人手不够,要等的。女老板嗑着瓜子逗脚边的狗。 梁桔绕了两圈牵引绳,把火腿拉到自己身后,朝里屋打量:我不按摩,我找人。 你找哪位啊? 梁桔知道她这不是正经开门做生意的,这一片从几十年前就是红灯区,现在也没有根治。 女老板继续嗑瓜子,忽然听见一阵齐齐的脚步声从走廊传进。不等梁桔再说话,她赶紧溜去里屋敲门,没过一会,门帘外就进来了几个警察。 火腿叫了几声躁动不安,梁桔立马抱起它,听警察指令:出示一下证件。 梁桔也没想到头一次到这地方来就能遇到治安检查,她出门除了手机什么也没带,老实说道:不好意思,我忘带了。 警察扫了她几眼,看着不像足疗店员。这时里屋什么东西倒了,那几个警察立马冲进去,挨个在查证件。里头的顾客一个接一个出来,梁桔张望着面孔,压根没发现秦铭的身影。 警察是接到举报电话过来巡查的,足疗店里的顾客和员工都需要被带去警局。梁桔只好认栽,抱着怀里的狗刚踏出足疗店,脸瞬间垮了下来。 警察不止查了这家足疗店,这层楼的所有门户都例行检查了一遍。梁桔朝走廊望去,一排排小年轻在警察的催促下,排着长龙队下楼梯。 梁桔的眼睛紧盯着秦铭,他认出梁桔,脸立马扭去别处装作没看见,可为时已晚。 你到这来做什么? 秦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遂听见有警察在喊梁桔:那个抱着狗的到这来。 梁桔被点名,只能停脚看着秦铭先走,随后她也跟着队伍,一路忐忑不安地到了警局。 警局今夜有的忙活,将这批查到的人分为两拨挨个审查。轮到梁桔时,火腿被警局的女警牵去了一边拴着,等她走完流程出来后,小家伙已经饿得躺在地上舔爪子。 有工作人员过来告诉她:录完可以走了。 梁桔没有走,倒了点剩的矿泉水在手心给火腿解渴,听见一帮值夜班的警察在交谈。 怎么个情况啊? 那里头的小年轻赌博,我们先前查证件时,个个都撒谎成年了,刚一查没一个说实话。 未成年也敢聚众赌博,当着警察面撒谎都是小场面,这往后还指不定变成什么样。 他们刚说完,门口相继进来几人,有的面色焦急,有的脸色通红,都是上警局来签字领人走的。 里头的小年轻陆陆续续出来,梁桔一直等在门口,刚想进去问问情况,又有警察给她拦住:不是让你走了吗? 梁桔听见里头的争吵声,她听出是秦铭的声音,心急道:里头有我的学生。 那警察惊讶,进去问了一圈出来招梁桔。梁桔赶紧跟过去,在门口看见了黑着脸的秦铭。 这学生嘴硬,说他没家长,你是他老师,应该知道他家长电话吧?赶紧打电话叫人过来签字领走。 梁桔一脸严肃地望着里头一声不吭的秦铭,刚掏出手机,立马听到吼声:我说了我没家长,爱给我关几天随便。 警察对他这副态度见怪不怪了,拉梁桔出来好生劝告:就这莽撞的性子,以后走上社会难免步入歧途,赶紧叫他父母过来。 梁桔往身后瞧去一眼,秦铭这副模样她不是第一次见,遂走到窗边打开手机里的通讯录。她之前给吴霦的手机号拉进黑名单,翻了一会才找到之前的通话记录,给那头拨过去。 梁桔知道他在坤宁不能回来,电话响后,那头显然有些意外,酒后的声音都带着绵绵的温柔:木木。 吴霦赶紧扔了手里的烟头,穿过一帮喧闹的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摸着额头清醒:这么晚还没休息? 梁桔咬了咬唇,语气冰凉道:你说不会再让秦铭继续这样下去,你做到了吗? 吴霦云里雾里,眉头又锁起:他又怎么了? 未成年聚众赌博,被抓到警局来了。 吴霦仰了仰脖子,心里糟到发慌,立即明白梁桔拨来这通电话的用意,秦铭又一次捅了娄子。 梁桔问他:警察这边需要亲属过来签字领人走,我再问你一遍,他父母呢? 吴霦揉揉眉心,跟她实说:他父母从小离异,人都不在珑夏。 梁桔其实猜到了,不过眼下的情况需要先解决:我知道你在坤宁回不来,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管他。 梁桔说完立马挂断电话。吴霦想再说一句都没机会,话卡在喉咙,逐渐被一股怒意替代。 秦铭跟着梁桔出来后,转身就要溜走,被梁桔大声喝住。 站住。 秦铭不听,一个劲往前走。 梁桔遂牵着狗追他:秦铭,你给我站住。 秦铭怎么都不回头,梁桔根本追不上他,又脚下慌乱踩到一个坑,立马摔倒在地上,引来阵阵狗叫。 秦铭听见动静回头一瞧,梁桔正狼狈地趴在地上,她摔得不轻,眉毛都紧紧锁在一块。秦铭望在眼里,心里挣扎一会,赶紧跑过来扶她。 秦铭给她扶稳,望了眼她蹭破的膝盖心虚道:梁老师,你没事吧? 梁桔压根不关心自己的伤势,吼他:都说了让你不要跑! 秦铭的耳朵避了避,嘀咕:我也没让您追。 你都做错事了,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 他立即垮下脸,松手反驳道:我做错什么了?不就消遣找找乐子,一没抢二没偷,就许成年人窝一块赌博,凭什么? 梁桔险些被他这副歪理折服,摇着头:什么年龄该干什么事,你心里没数吗? 秦铭不想跟她吵架:算了,我也不想跟您吵架,您说的都对。 梁桔气得发抖:我跟你好好沟通,你一直以来都以这副态度对我,是觉得我好欺负吗? 秦铭只是觉得这是他自己的事,没必要小题大做,越想心越烦:您管我在校就成,出了校门我爱干嘛干嘛,我也不想给您再添乱。 敢情都是梁桔自作多情,跟警局耗一个多小时才把人捞出来,也没见他有悔过的态度,更别说有知错就改的觉悟,一句忠告都听不进去。 我没本事再管你,这是我最后一次cao心你的事,你以后爱干嘛干嘛。梁桔满腔怒气,牵着狗立马擦身而过。 秦铭更甚,三两步追上她,走得越来越快,完全没再管身后一跛一跛的梁桔。 吴霦挂断电话后立即回了酒店,他没脱衣服休息,改签飞机票到今日最晚的航班,简单收拾了下东西,谁也没来及通知,叫车赶去了飞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