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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农家乐的快乐

    

第九章 农家乐的快乐



    清早天色蒙蒙亮,妘姜因睡眠轻浅,被此起彼伏的鸡鸣狗吠吵醒。顶着黑眼圈走到院中洗漱,婉香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跟出来,也被妘姜打发回去睡觉了。

    正是露重草弯的天气,风中也带着青草似的缕缕清香,万籁俱寂,村庄山峦和树木都被灰蓝色的苍穹笼罩,涂上一层朦胧的雾色。

    妘姜百无聊赖的出门,走到一条比较开阔的大路,心血来潮打起了从小学的卫杀术,这是安乐国女童在学堂必学的,且当成健体术每日课间练习。因为讲究蛇打七寸的爆发力和实用性,没有平常武术站如钟行如松的美感,又加上练习时一般持钝竹匕,所以妘姜空手在四下无人静谧的乡间大道上一通扑棱,显得十足诡异。

    少东家!

    妘姜正忘乎所以,寻声望去,见一座小丘的半腰上,周水生向她挥手,四眼狗在前面领路,他身后又跟着四五个半大的孩子嬉笑追逐。妘姜站在原地,等了一小会周水生才到他跟前。

    你们这么早去山里干什么?妘姜按压下气息不均,故作轻松的询问道。

    周水生笑得腼腆又灿烂,如山涧清泉,掂了掂手里的竹篮:晨露里长的果子是最清甜的。

    随即他掀开篮子里盖的帕子,下面花花绿绿,各色的野果杏子和野桑葚。泛着新鲜诱人的光泽。

    少东家尝尝?周水生期待地看着妘姜,见妘姜只是探头没动,递过来的手不自觉的收回,改口说道:不过这种乡野的东西,少东家也许吃不惯·····

    好酸!妘姜捡出一颗,一口咬进嘴里,马上龇牙咧嘴的吐出来。

    周水生笑得眼里有星星似:这是野莓,平时只用来酿酒。

    旁边七八岁的小男孩调皮的说道:舅舅,你把篮子直接给嬢嬢得了。

    就是就是。旁边的几个小的也应和着。

    妘姜挑眉:怎么?替你们舅舅舍不得?

    周水生面颊绯红,连忙说道:童言无忌,少东家别放心上。

    妘姜不搭他的话,把篮子拎过来:那就谢谢你们这些小鬼的好意了。

    几个孩子本想编排大人,不曾想妘姜不带客气的,这可是花了一个时辰起早的战利品,立刻捶胸顿足哀嚎一片。

    妘姜却抱臂笑得更欢了。周水生见她眉眼笑得弯弯的,心下也不知为何舒展开来。

    妘姜接着说:说话就得算话,你们呢,要怪就怪他。说完看向那个七八岁的男孩,沉默一阵,男孩便被弟弟meimei嬉闹追赶。

    慢些跑!周水生嘱咐道。

    此时一缕晨曦穿过薄雾,正好散在两人的站的方向,灰蓝色的天空终于透着暖意。也有农户传来的咳嗽和交谈声,村庄又恢复了活泛的生气。

    妘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得赶紧回去睡个回笼觉了。

    周水生默默点头,妘姜又朝他得意地提了提手里的果篮:也多谢周小爷款待,我就笑纳了。

    说完便扬长而去,周水生视线追随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视野里。

    妘姜回到宅子里时一众人才刚起床洗漱。何怀阳在她经时忍不住多看两眼她手中的果篮,妘姜吩咐婉香半柱香后叫醒自己,便入门和衣而卧了。

    晌午当头的时候,妘姜在瓜棚乘凉,一手若有所思的摩挲着杏子,望向金色的麦田,只见周水生脸上绽放着朴实又明媚的笑容,时不时张嘴和旁边的农夫聊着什么,妘姜从未见过干活还这么乐呵的人。

    他的纯粹和温暖似乎能治愈一切烦忧,有一种让人平静心安的能力,让人忍不住靠近,这也是另一种诱惑。

    偏偏还生得好看。

    不一会到了点算的时候,妘姜带着婉香走到麦田中央,她一边数人头,一边拿着算盘,按户计算劳作报酬。

    婉香,你多带两个人去晒场那边,把这几天收的干货装车。她聚精会神地打着算盘,一边吩咐道。

    烈日当头,说话间额头就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妘姜只好腾出手用袖子胡乱擦了两下。

    周水生经过看在眼里,放下手里的推车,说道:少当家要是不嫌弃,将我帽子给你。

    好。妘姜头也不抬地爽快答应。

    周水生解下草帽,伸手递给她,妘姜却是埋头苦算,微微倾身,头朝他探过来,自然得甚至有了几分理直气壮的味道。

    周水生愣了一下,随即还是走近两步,把草帽扣在她头上,在众目睽睽下仔细地将绳子系好,她还十分配合地轻轻扬起下巴。大草帽衬得她的脸更小了几分。

    多谢。妘姜这才将视线落到面前的人,嫣然一笑。

    周水生被她看得突然不好意思,傻兮兮的也跟着笑。

    妘姜一离开,身旁几个汉子便凑过来笑嘻嘻的说:水生哥,看来你要山雀变凤凰了。

    别胡说。周水生埋头不搭理他们的挪揄,嘴角却不经意上扬。

    到了黄昏收工的时候,妘姜还在瓜棚整理琐碎事物,余光瞥到角落里有一人四下张望然后从小道离开了,只当是去解手,便没放在心上。

    目光一转,看到周水生擦着汗跳上田埂,便向他招手。周水生毫不犹豫地小跑到她面前。

    周水生,还你。妘姜把草帽递到他手里。

    周水生笑容温柔了几分:其实少东家可以留着,我屋里编了许多。

    你编的?妘姜把帽子拿回来,又举起来端详了一番:怎么感觉就没有你不会的。

    周水生羞涩的挠挠头:不值钱的手艺罢了。

    对了。妘姜视线落到他脚边吐着热气的四眼狗身上:你的狗叫什么?

    周水生弯腰拍了拍它的脑袋:大黄。

    大黄?妘姜看着黑白相间的狗哭笑不得,抬眼看到周水生歪头浅笑,与背后的苍苍山巅树木生灵融为一体,一切是如此栩栩如生,又分外温柔,一时失了神。

    少东家?周水生疑惑地唤她。

    妘姜这才发现自己失态:赶紧回家吃饭吧。

    周水生哼着小调回到周宅,周妉见他如此雀跃,表情却有些凝重。

    阿弟。她趁只有周水生一个人在院里劈柴时,才向他说道:妘家家大业大,大少东家又刚刚生产,二少东家不会娶外男回去的,尤其还是咱们这样的下里巴人,你可以交往,但莫放在放里。

    安乐国因女人当权,极珍重幼童,哪怕由亲舅舅照料孩子,也不能共处密室,必须由另一位女长辈帮扶。所以迎外男进宅,徒增霍乱内宅的风险,并没有好处。就算订下婚约,也要在家中子嗣都满一岁以上才能履行,妘姜这样的,按理法,现下自然不能娶亲。

    周水生手上的动作一滞,像是一盆冷水将他浇醒,他既无显赫家世助妘姜平步青云,也无待价而沽的本事。过了好久才瓮声瓮气地回答: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第二日傍晚,妘姜正在院里清算进度,还有三五日便可打道回府,听见敲门声,婉香上前开门,来人是周水生。

    他在门口踌躇不前,说道:少东家,今日村里请了戏班子,我来知会一声,若是图个热闹可以去听。

    他原本不想来,却被三姐那句少东家最乐意见到你鬼迷心窍,一晃神又答应了这跑腿的差事。

    妘姜随口问坐在旁边的何怀阳:你去不去?

    何怀阳看了一眼门口的周水生:草台班子而已,有什么可看的。

    那我去。妘姜在他话音未落时立马起身:周水生,劳烦带路。

    末了到了门口,与周水生并肩站着,还回头补一句:其他人若想来,手上活儿做完了自便。

    等关门声响起,大伙儿见何怀阳的脸色已难看得不像话,一时鸦雀无声。

    傍晚村落炊烟袅袅,有一种踏实的烟火气,两人在小道上一前一后的走着。

    你们之前在那里摘的果子?,妘姜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山丘。

    周水生点头,随即说道:那座山里有许多野兔山猫,还有泉水。

    那岂不是风水宝地?妘姜提起了兴趣,眺望天边的山峦。

    周水生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你见过我jiejie。妘姜打破沉默问道:你觉得她是怎样的人?

    周水生未料道她会问这个,诚实的回答:我没与大少东家打过交道,但知道她行事说一不二。

    那我和她有什么不同?妘姜又追问道。

    周水生思索一会,认真的说:少东家你有书卷气,却又不酸腐,人也很和善,就像···就像庙里的菩萨,而且······

    原来我在你心里这样好。妘姜打断他,笑得些许得意,仿佛看见猎物一脚踩空落到陷阱。

    周水生只是想把所见照实说出,霎那间发现心底全是她的千般万般好,窘迫的摇头:我说不过少东家。

    戏班子今天演的哪出?妘姜见他羞得头都要埋到地里去了,便不再逗他。

    我也不清楚,他们每年也会编排新戏。

    周水生看到不远处搭的戏台,停下回头想指给妘姜看,正好对上妘姜盈盈的目光,好似陷入漩涡流沙,怔怔地断了思绪,妘姜凑近他,握住他粗砺的手,两人不知不觉的靠近,就在唇要碰到的时候,妘姜错开脸覆到他耳边轻声说:那我太期待了。

    周水生的心被她弄得七上八下的,慌乱的背对她,脸上的烧得厉害,求饶似的说:少东家,别再戏耍我了。

    二人各怀心事的到了台下,只是脸上都挂着笑容,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搬好板凳,端着瓜子,热火朝天的看热闹。

    草台班子的行头十分简陋,内容大致都是插科打诨博观众一笑,台下的乡民时不时被戏子的滑稽奔放逗得哈哈大笑。

    今年的新戏,讲的是风流俊俏的小姐撩拨了少年郎,少年郎从此除却巫山不是云,哀等盼望着再见她一面,于是做了许多令人捧腹的荒唐事。

    周水生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在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声笑语中显得格格不入。

    人应该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他知道妘姜这样的女子,如果没能在一起,只是一时欢好,也许这一生也遇不上第二个,就像苦惯了的人舔过糖,便永远都会记挂那滋味,吸过鸦片的人,要用一辈子来戒。

    他的视线移到妘姜的侧脸,她正笑得开怀,红霞映在她眼睛里,是如此美丽。

    周水生是个简单的人,却露出了悲伤的神色。

    他几乎没可能嫁给她,可是心底的期望就像蓬勃的藤蔓,砍断了又滋长出来。

    到了散场后,周水生送妘姜回妘宅,何怀阳却站在门口,仿佛等了很久。

    你站在这干嘛?妘姜有些不满的说。

    我正要去寻你。何怀阳直勾勾的盯着妘姜,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

    你还想管起我来了?妘姜嗤之以鼻,随即换了一副平和的面孔转脸对周水生说:有件东西忘了给你。

    待妘姜走进门取东西,周水生的笑容淡了几分,与何怀阳视线触碰间,暗藏着一丝男人本能感应到的,心知肚明的敌意。

    你最好弄清楚一件事。

    何怀阳冷冷说道。

    ·····

    不一会妘姜提着篮子出来,一把塞到周水生怀里。

    周水生,还你。这是上次吃了周水生摘的果子,剩下的空篮子,谁料他却像失了魂魄似的,被妘姜这个动作一推,甚至踉跄了一下。

    妘姜皱眉:你怎么了?

    周水生呆呆的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篮子,半晌才开口说话:少东家,我家中还有事,先告辞了。

    他原本一双明眸,却像要破碎了似的,黝亮得像要淌出泪来。故作神色如常笑了笑,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妘姜急切地想追上去,手臂却被人拉住。

    不要管他。妘姜回头,是一直倚在门口的何怀阳,用一种复杂的神色看着她。

    妘姜觉得他不可理喻,狠狠甩开他的手,朝周水生的方向跑去,可是夜色下却已经不见人影。

    她只能回头,却见何怀阳还在原地未动,面无表情地说:何怀阳,我不喜欢被人干涉,尤其是你。

    下一章开农车,两章内结束告别农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