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聽不懂就算了
50 聽不懂就算了
陸劍清幫常子悅把禮物裝回一袋,目送她上樓,渾渾噩噩地回到家,父母早睡了,發現自己手上還拎著包裝紙,想去扔掉,不知為何又不捨得,拿回房間收到抽屜裡。 「你先回去想清楚,太晚了,我媽該找我了。」 兔子和松杏本來都禮尚往來幫他安排好了,在KTV的房裡掛了些小燈泡,到時候他們把其他人支開,在電視放出料理鼠王的Le Festin當背景音樂,然後關上燈,期望黑暗可以掩飾他的緊張。 但別說關燈放音樂,常子悅來到連歌都沒唱幾首就跑了,他跟松杏兔子面面相覷,在他們眼中看到了可憐的眼神。 他急了。 按照兔子那個特殊日子加成的說法,錯過她的生日,下次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所以才在天時地利人和全都沒有的情況下,急急告了白,甚至連準備好的說辭都沒用上。 太多可能出現的變量了,他都分不清哪裡出了錯,是氣氛、時間、禮物、告白內容? 又或者乾脆就是他的問題。 她讓他好好想清楚,於是陸劍清便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 她剛剛提到林月明的事,有可能她不喜歡他犯校規,在學校做買賣。但沒有辦法啊,他就算一整年不花錢,也不夠買那套簽名書,只好出此下策。 還是禮物的問題呢?她家裡已經有一套倚天屠龍記了,再送一套簽名版確實有點多餘又佔位置。 又或者真的是時機不對啊,她最後不是說了嘛,太晚了,而且她家裡有事,心情一定不好。 他覺得自己好像墜入一個迷宮,繞來繞去都是死胡同,逃不掉也睡不著,爽性爬起來拿出一條數學大題做。 複雜的解題邏輯和公式,在此刻卻像兒童卡通一樣簡單易懂,他解完後翻到後頁對答案,算對了,有些豁然開朗的感覺,於是他再次嘗試挑戰情感迷宮。 思前想後,以邏輯去下結論。 或者沒有那麼多天時地利人和,她只是不喜歡他罷了。 就如她在哭泣中唸叨,不要喜歡他了,那以後一切都已經太遲。 這次不是死胡同了,只是出口浮在半空中,底下高空萬丈,一踏出去就回不來,他又原路折返,重新翻了兩版,找到另外一道題目,又再開始想過。 常子悅不知道,周日發短信給他說翌日在學校談一談之後,陸劍清在家裡把整本新買的數學練習都解完了。 周一回到學校,不少人提早回來為首兩節課的考試作最後複習,她還未回到座位,兩個去了派對的同學就上前來問候,常子悅套語地感謝,跟她們約好考完試再去唱歌,在阻擋的兩人間看向陸劍清,他匆匆低下頭來,提著筆久久沒有寫下一個字。 她向剛回來的松杏打了聲招呼,屏住一口氣來到陸劍清面前,嘗試用以前慣常開朗的聲線開場:「早啊。」 他微微抬頭,視線依然朝下:「早。」 常子悅呆呆栓在那邊十秒鐘,還是沒等到他的一個眼神,心被泡進半涼的水裡,最後是松杏替她緩解了尷尬:「小悅,陪我上廁所吧。」 松杏把常子悅拉到外頭,就急不及待地問:「你拒絕他了?」 那日她和兔子暗示明示讓他去送禮物順便表白,但過了一個周末,任他們在群組怎麼追問都沒有下文。 常子悅奇怪地望著她:「你又知道了?」 「呃我猜的。」兩人之間那種隔膜,厚得她坐在一邊都能被推開。 「沒有拒絕他,可是唉,就想著等下下課說清楚。」但陸劍清的態度,好像是生氣了。 他竟然也會生氣?常子悅真覺得不可思議,同時又有點害怕,就算一開始兩人不熟悉,他比現在更不愛說話的時候,還是在會認真地看著她,仔細聽她講得眉飛色舞。 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實是前所無有。 她跟松杏去了趟洗手間,盛水洗把臉,現在說什麼都沒用,還是先把試考好吧。 陸劍清發現卷子的題目和他這兩天做過的都太相似了,有一題直接就是改了數字照搬的,如有神助刷刷寫好,檢查過一遍後蓋上,趴在桌上閉目養神。 他有點睡眠不足,昨晚爸爸還進來勸他別學太過,早點休息,卻不知他躺在床上更加難熬,讓腦袋被單調的數學佔領,可以排除無用又細碎的噪音。他向來是內斂膽小地仰望常子悅,表白後更像赤裸裸地站在她面前,想起自己的死纏爛打,又更難受些,不知她再看自己是什麼想法。 如此胡思亂想地睡了過去,收卷子時老師蠻力把試卷從他臉下扯出來,他才緩緩轉醒,睜眼發現全班都在看他,老師還調侃:「再不起來我以為你暈過去了。」 應對考試的緊張氣氛一笑而過,前面的常子悅回過身半掩著嘴笑,他懊惱地微紅了臉,在老師說可以離開時旋即起來下樓。 他走得匆忙,到小賣店前停下腳步買了支水,後面的常子悅才追得上,頭髮跑得有點散亂,埋怨道:「跑這麼快怎麼不去跑班接力啊?」 平時都是他在後頭追她,而且她就沒一次躲得掉的,沒想到角色對調時,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一個跨步等於她小跑三步,輕鬆拉遠距離。 陸劍清擰開瓶蓋先遞給她,她接過來咕嚕咕嚕喝了三分之一,擦擦嘴還給他:「我有話要跟你說。」 他望住瓶口有點晃神:「我也有。」 常子悅把他拉離了人來人往的小賣店,在cao場的一角找個座位坐下,陸劍清悄悄喝了一口水,目光跟隨地面紅磚頭的縫隙畫鬼腳,從常子悅的鞋頭一直往外延展,看看要多長距離才可以來到他的腳下。 用力捏凹了塑料瓶,他決定先開口:「我很珍惜和你的這一段友情,並不想對你造成任何的困擾。所以我只是想親口聽你說一句不喜歡我,然後然後我」他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不知是不忍繼續,還是根本沒有想好。 常子悅看著他的側面,聞言剛才的不安都放下了:「你之前不是說,我說的你都會相信嗎?」 他不是很記得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了,但的確是任何時候都合用的事實,便點點頭。 「我做了一個夢,很真實的夢。夢裡面你喜歡的是林月明,可是還是對我一樣的好,於是我以為你把我當備胎了,而且那天又在圖書館看到了你和她」她未說完,一直低著頭的陸劍清已經像往日一樣,凝望住她說話,這次到她不好意思了,把視線下移到他修長的手指上:「所以我就很生氣,氣你明明喜歡她還吊著我。」 「我不喜歡她,我喜歡你。」他脫口而出,她陡然抬眼對望,雙雙赤了臉。 常子悅的節奏被他打斷了,眼珠亂轉兩圈,小聲呢喃:「我都忘了要說什麼了。」 「你為什麼會因為以為我和她在一起生氣啊?」他總是在狀況外的樣子,問問題卻一針見血,常子悅大概是被他傳染,結結巴巴,她擰著外套的衣擺,咬了咬唇:「因為因為我我情人節的巧克力只送給了你嘛。」 他一臉木然,顯然是聽不明白,她又羞又急,一甩手就站起來要走:「聽不懂就算了。」 「我懂,我懂的!」他伸手拉住她,常子悅沒有甩開,默默地轉過身來。他看了一眼周圍沒有老師,也沒有鬆開手,另一隻手按了按火燒般燙熱的耳朵,胸口似有萬馬奔馳過。 她輕輕搖了搖兩人相牽的手:「對不起我之前對你態度這麼差。」 明明剛才她還一言不合就要走人,現在又軟軟地道歉,就是吃定了他,但他渾然不覺,嘴角快提到耳邊:「不要緊,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