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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不幸的方法(一)

    

開始不幸的方法(一)



    發現丈夫外遇後,露靄直到現在都滴水未進。

    因為不想待在那個家、不想見到丈夫,她開車在外頭亂晃卻發現自己實在沒地方可去,於是她又回到大學時最常廝混的那間咖啡廳。

    戴著婚戒的手不停地抖,點餐時,不小心還將找的錢弄在地上,「對對不起」她下意識朝地面道了歉,拾起零錢,瑟縮在靠窗的老座位。

    母親說得沒錯,這世上,不可能總是發生好的事,距離母親乳癌病逝,也已經五年了,那年露靄大四,隔年她就嫁給了現在的丈夫。

    丈夫大她4歲,經營貿易進口,優秀、善良、老實。對當時的露靄來說,是無可挑剔的對象,連刻薄的父親也很滿意。沒有任何缺點,待她也算體貼。

    結果,原來都是謊言。

    露靄慢條斯理地轉著無名指上的戒指。因為配戴的時間太長,戒指早陷進rou裡,冰冷的金屬,緊吮著她泛白的指根。

    雖然,她早清楚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只是,最讓露靄無法接受的是她的丈夫,她精挑細選的那個丈夫,到頭來,原來也只是隻精蟲衝腦的生物。

    露靄幾乎可以聽見母親那同情的嘆息。

    她一口口啜著苦澀的液體,從包包取出打算要讀的書,書名戲劇性地諷刺,叫,是她剛才在書店隨手挑的。裡頭所給的建議,則純粹是空談。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幸福需要的不是方法,而是理由。

    讀到接近尾聲的篇章時,一個上班族模樣的男子,敲了敲她的桌子,露骨地示好:「請問,我能請妳喝一杯咖啡嗎?」

    露靄對於這種落單就定會有的搭訕,幾乎可以習以為常了,但今天吸引來的等級,感覺卻是格外的差。或許,是她剛沉浸在自艾自憐裡,散發出好欺的氛圍了吧?

    她毫不掩飾排斥的意思,拿起包包,起身,「不必,我要走了。」

    那人卻死纏爛打地跟上來,「小姐,妳失戀了吧?真巧~難道是命運?要不就乾脆湊成一哎唷!」猥瑣的傢伙突然慘叫了聲,整個人結結實實地仆在地上。

    一道平靜、穩重的年輕嗓音,在露靄耳邊響起:「沒事吧?」

    她錯愕地抬起頭。站在她身邊的年輕店員,個子很高,繫著圍裙,露出襯衫領口,有張清秀的娃娃臉。那雙筆直望向自己的眼睛,黑曜石般的爍亮。

    「喂,你該關心的是我吧?」搭訕男忿忿地爬起來,也不管整間店的視線全集中在身上,大聲嗆道:「腳伸那麼長,是故意的嗎?」

    貌似是店長的中年大叔,忙出現來打圓場。場面十分難堪,露靄正打算離開現場時,手腕卻被那男孩子給抓住了。

    她疑惑地轉過頭,見他臉頰染著紅暈,錯開了與她交會的視線,「那個,我就快要下班了。」

    「所以?」露靄不明所以。

    那人頭低得更低,「妳很久沒來這裡了。」

    她仍一頭霧水,甚至開始不耐煩,「我們認識嗎?」

    他那雙眼睛裡的光,頃刻黯淡,但除了「我有東西要給妳」的堅持外,他並沒再多作其它解釋。

    露靄只得重新點了杯咖啡,在門口的高腳座位上坐下。能感受到自吧檯邊的咖啡機後方,頻頻投射來那確認、窺探似的目光。雖想裝出不在意的樣子,卻還是忍不住煩躁。她抬頭瞪著時鐘,下定決心只等到時針停在五的那一秒為止。

    但他並沒有讓她等到那時候。

    五分鐘不到,那小伙子已氣喘吁吁來到她面前。露靄咬著紙吸管,「要給我什麼?」

    他默默將東西遞到她面前。牛皮紙袋上印著連鎖書店的名字,裡頭是一本書,日本作家的純愛小說。露靄翻了翻,她早就不看這作者的書了,不切實際。「這你的?」

    他小心翼翼的,滿是失望,「妳已經不記得了?」

    她最討厭這種釣魚式的問話方式,惡劣地攤開手,「記得啊,結局是女主早就死了,是男主一輩子守著與她的回憶活著,對不對?」

    他搖頭,啞著嗓音解釋著:「以前妳幫過我」

    有關兩人相遇的經過,露靄完全像第一次聽說他沒帶錢包,排在後面的她,替他解了圍。他支吾比劃著,彷彿回到那一天,臉上閃著殷切的光采,「這本小說,是那天妳借我的」

    看他眼底的熱切,讓露靄不自覺湧起一股把它澆熄的惡意。

    原來,人一旦不幸,就會有想拖別人下水。

    「哦,所以你為了還給我,還刻意在這裡打工?」她闔上書,露出愉快的笑容,「你這樣挺像跟蹤狂的,有點可怕欸。」

    語罷,她沒什麼留戀地站了起來。

    「請等一下。」他跟著站起來,驚惶而羞愧地,「我我一直在等妳,想跟妳道謝,如果有我能為妳做的」

    露靄也不知道自己是瘋了還是怎樣,竟就這樣脫口而出:「那麼,你能跟我做愛嗎?」

    他茫然地望著她,「咦?」

    欺負這種人,一點也不痛快,露靄焦躁地扭過頭,擠出一抹笑,「我開玩笑的。」

    「所以,妳想利用我,來報復妳老公?」

    因為是半開放式的咖啡廳空間,她聽不是很清楚。

    露靄皺起眉頭,「你說什麼?」

    年輕的陌生人抬起頭,難以解讀的情緒,在他眼中慢慢發酵開來。有那麼一瞬間,露靄感覺他似乎在笑,但定眼細看,卻依舊還是那副懦弱、好欺的可憐德性。他垂下目光,耳根都紅透了,「好。」

    讓人,始料未及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