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其他小说 - 此中暗涌【骨科年上】在线阅读 - 那张脸瞬间有了女人的媚态。

那张脸瞬间有了女人的媚态。

    

那张脸瞬间有了女人的媚态。



    不知廉耻!

    班主任在讲台上大骂,林靥兀自演算着纸上的习题,前排时不时有人回头,看她一眼,别过头去,再回头,再看她一眼。

    一道道目光像一把把生锈的刀,能把人割伤,但绝不致命,林靥早已习惯与这钝痛为伍。

    在她初中时,林玫与她们学校的老师搞到了一起,这件事让她差点转学,她原本还以为,升高中后一切就会变好的,不料流言就像风,有时行进缓慢,但永远不会停下。

    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班主任仍在不断重复他的训斥,林靥依稀听见前排的女生小声嘀咕了几句。

    早恋。林靥听见了这个词,继而是不要脸、不自量力、疯了。

    原来是早恋,林靥想,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林玫这把岁数了,总不能还去和一中教导主任恋一回吧?

    抬起头,才发现前排的一道道目光根本径直掠过了她,往身后去了。

    *

    稀奇。

    林靥回头,身后的女生嘴唇发白,瘦削的脸颊上挂着一滴将落未落的泪。

    我希望你们都明白,早恋班主任语气严肃,那女生抬眼看向林靥,眼睛里写满了无地自容,林靥立即返身,她明白,在这个时候,一刻钟的凝视就是一刻钟的审判,她强迫自己定下心神,班主任后半句话紧接着飘进了耳朵是有罪的。

    已经忘了后来他又说了些什么,林靥在风中狂奔的时候,只记得讲台上手机隐忍的震动。

    班主任的训斥被一通电话所打断,再进来时,他眼里的愤怒已经一扫而空,他走向林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只有明晃晃的悲悯。

    林靥。班主任轻声道,你回家一趟吧。

    *

    有风在耳畔呼啸,吹得路两旁的柏树哗啦作响,家门前那段弯弯绕绕的小路是出租车无论如何也进不了的,下车时,林靥几乎烫手般甩开了车门。

    肿大的脚腕又在隐隐作痛,她一路狂奔至家,颤着手打开了家门

    幸好幸好没有她想象中的可怖画面。

    林玫不在。

    地上一片狼藉,那些过时的首饰、颜色相近的大红色口红、各式各样的证件全都不见了踪影,地上只剩衣服,全是艳得俗气的廉价服装,卧室门也大敞着,林玫的手提皮箱被她拿走了。

    林靥无力地坐下,发现桌上的解酒茶仍是热的,林玫重新温过,她应当刚走不久。

    林靥腾一下起身,跑到大门口又骤然停下了步伐,她回头,以一种极不协调的姿势站定,开始环视满屋子狼藉。过了许久,林靥嘴角抽了抽,终于成功扯出一个怪异的笑。

    走了好呀,林靥垂下眼睛,心想,林玫终于走了,她本就该是林中的鸟,曾经那么好看,那么鲜活的,她应当在天空中一直飞一直飞,不应该停留各处,更不该在同一枝树梢上发出永恒泣血的啼叫。

    林靥锁上门,踏过一地狼藉回到房间,将自己埋进窄小的单人床。

    醒来时,窗外已是一片漆黑,林靥迷迷糊糊坐起来,摸见自己额头一片guntang。

    她想继续睡,整个人却失重般躺下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不知羞耻,罪大恶极。

    班主任愤怒的声音回响在耳畔,那张方脸渐渐模糊扭曲。

    靥靥,我穿这件好看吗?靥靥,你看看我呀。

    林玫踩着高跟鞋走到了她眼前,她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只关心自己是否漂亮,不在乎背后指点的审视目光。

    你装什么装?小浪蹄子。看不起谁呢?

    不同的人从高楼上探出脑袋,他们无一例外穿着校服,手中的武器则是一桶桶发黄的污水。

    难受mama,我好难受。

    林靥难过得想吐,疯了?她想,有时只有疯了才活得下去吧。

    如果破坏规则是有罪的,那像她这种从来都只把脑袋埋在壳里的蜗牛呢?因为穷、因为住在只能上公共厕所的筒子楼,因为有一个当小三的、不知羞耻的母亲,所以就罪大恶极吗?

    那我为什么林靥恨恨地想,我为什么不干脆再坏一点?

    嗯?

    黑暗中一双下垂的手向她伸来,林靥难受得闷哼一声,意识到自己正坠入梦靥之中。

    是姜予迟

    哥哥

    林靥竟在半梦半醒中发出了这样的呢喃,那双手好凉,正游移着向下,林靥烧得不像话,眉头紧皱,她感到腿根虚弱无力,内裤上湿意渐甚。

    她无师自通地夹紧了蓬松柔软的被子,好难受,又好舒服,但不够,总想多要些什么。

    猫,挺野。

    耳畔响起一句玩味般的调笑,那声音又低又沙哑,一股莫名的焦躁荡入心底,林靥颤抖着,将手探进了校服下摆。

    微凉的指尖顺着平坦的小腹往下,一寸、又一寸,带上些许急切与粗鲁,她终于到达那温暖而潮湿的地方。

    万恶之源。

    鄙夷也好,嘲弄也罢,林靥想,姜予迟是她一直竭力追赶的人,也是她内心深处最最亏欠的对象,胡芸跳楼死的那阵,她甚接连好几天吃不下饭,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背叛林玫,但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姜予迟不带感情的麻木眼睛。

    一阵奇异的快感袭来,林靥闷哼一声,整个人弓住背,手上的动作逐渐加快,她有着想被填满的冲动,于是更加用力地夹紧双腿,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上滴落下来。

    床单濡湿了一大片,林靥大喘着气,浑身无力瘫倒在床上,所谓的高潮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像是死了一回般难受,又觉得自己终于、终于彻底活了过来。

    *

    门铃就是这个时候响的。

    林靥起身穿好长裤,再将校服下摆一丝不苟地塞好,她又恢复了那种淡漠的神情,走下床去开门,却看见了一身警服的年轻男人。

    林玫是你的母亲吗?她最近是否回过家?男人问话时眼中有掩盖不住的同情,和班主任一模一样。

    三个小时前。林靥面无表情道,回家的应该就是她。

    男人动了动嘴唇,终于艰难地开了口:她、她

    她还是死了是么?林靥斜靠在门边,试图从警官的眼神中寻找回答。

    而答案显而易见,林靥轻笑一声,看向窗外的无边夜幕,黑暗中有麻雀起飞的突兀动静。

    当她再度看向警官,语气已经带上了一抹嘲弄:总不会是被酒噎死的吧?

    这个问题其实不需要回答。

    她一早就猜到了答案,林玫跳楼死的,走之前兴许还化着夸张的浓妆。

    年轻警官让她去辨认尸体,林靥呼出一口长气,返身从桌上拿起一只没了盖子的口红。热烈的红一点一点覆盖上嘴唇,那张脸瞬间有了女人的媚态。

    林靥走进黑暗里,再度听见了几声鸟叫,她想,所谓命运,不是让你抗争,也不是叫你妥协,而是麻痹你全部的知觉从此以后,再也不必保持天真,亦不必倍感耻辱,只需走下去,尽量不费力气地走下去,忘却质问、永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