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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芜东大学的大一上学期,过得如同高中一样风生水起。 确切的说,应该是更为张狂。 因为大学对于学生的管制比高中少得多。 我有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了。大学里就不再需要用逃课的形式来夺取那些时间。 我回家过了个寒假,在大一下学期即将开始的时候,我妈心血来潮搞了个家庭聚会,请娘家人这边的姨妈和jiejiemeimei们来家里吃饭。 不太懂为什么一定要是那一天,那一天是我结束寒假实习的第二天,可以在家睡到自然醒,可是我妈早早就出门买菜回来,把我从被窝揪了起来,让我在厨房里给她打下手。不情愿写在我的脸上,而我妈脸上是一种明知道我不情愿却依然可以任意使唤我的骄傲。 这个骄傲是我给她的。我妈的话,多多少少还是要听一点的,只要不是触犯我底线的事情。 一个昏昏沉沉没睡饱的上午,我洗完青菜又洗锅,给姥姥姥爷开了电视调了频道,还顺道把客厅和房间的地都拖干净,临近饭点,我妈数了数能出锅的菜,四荤三素,她担心不够,要我下去再买一些卤菜。 可我不懂为什么不够。 大姨不来,只有小姨一家两口,姥姥姥爷,我,你还有表姐,这么多菜,为什么不够呀? 叫你去买,你就去买,买来了都是大家吃,多一道不是更好吗?快去。 我妈有时候确实是比较强势的,她才没耐心给我解释理由呢。 其实在我问她为什么不够的时候,我已经在主动换鞋,准备下楼。 可我那时绝对不会想到。 我会在楼下遇到那个人。 这个人应该是我故事的开端。 在他之前,我所碎碎念的一切都是铺垫,只有他出现了,我的故事才真正开始。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对此一无所知。 我跳下一楼最后一级台阶时,骆寒正好踏进单元楼的门。 我们同时注意到对方,同时停下脚步。 他挺着背,目光投向我,偏了下头。 我却完全不如他这么坦然自若。 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紧张,还要怂。立在原地,吓得背后一激灵,还往后退了一小步。 追根到底,我其实是有点害怕他的。 想我梁栀礼无所不能无恶不作了十八年,也必须承认,我确实怕他。 他是警察。 我和骆寒的第一次相见,就是他扭着我胳膊送我进的派出所。 不要多想,我真的没有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只是打了个人。 好吧,也没有打得太狠,只是挥了几拳头踢了几脚,还威胁那人见他一次就打一次。 因为在酒吧里他欺负我闺蜜。 他知道简言喜欢男生,就以为简言一定愿意和他在一起,当着我的面就对简言又亲又摸。简言吓得乱喊乱叫。 这怎么能忍? 我揪着那人的领子就一脚踢到了他下三路。 他还知道还手,只是他打不过我,就撒气一般地打简言。 我更生气了。 不准备放过他。 我还没反击几下,警察就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报的警,其实他们低估了我的实力,我根本不需要这么正式的外援。 只是让我异常愤怒的是,警察来了以后不是单纯地想帮我,他们连带着也要制服我。 我不懂为什么。 是不是只有软弱的受害者才是应该同情的?而像我这样彪悍的受害者的朋友,是不是就跟罪犯一个待遇了? 我想不通。 那晚我不仅想不通,我还控制不了情绪,因为我喝了酒,应该不算多吧。白的和啤的都喝了。除了走路有点打晃,其他一切正常,不然也不可能把那流氓一顿胖揍。 我至今依然后悔的事情是,那晚我对警察叔叔发了脾气。 那位警察叔叔就是骆寒。 他让我冷静的时候,我没收住拳头,直接打在了他胳膊上。 一定是很疼的。 我说的是我。 他胳膊上都是被衣服罩住的健硕肌rou,我一拳头下去,手指根震得发胀,疼得我眼窝一热。 吃瘪后,我张口就骂了一句什么。 肯定不好听。因为我骂完就模模糊糊看到简言挡在我和骆寒之间,替我疯狂道歉。 然后骆寒把简言推到了一边,他独自朝我围了过来。 我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来得如此气势汹汹。 而我也是第一次在这种时候有了那么强烈的逃跑意识。 像是看见猫的老鼠。 但我没跑掉。 在我转身时,我看到酒吧包厢的玻璃茶几上映出一片巨大的伟岸身影,包裹住了我的,他衬得我异常弱小。 我一口气提了上来,在恐惧和诧异爬到我脑海之前,身后的人已经伸手,他的掌心粗粝又guntang,快且狠地握住了我的手腕,而且紧紧地把两只都拧到了一起。 我像只被绊倒的鹿,咬着牙挣扎,就差腾空起跳。 但完全白费力气。 他远比我想象的要狠,要强,要倔。 他是正义的化身,他是绝对的权威,他是所有不顺从的瓦解者。 而我邪恶、逞强、又叛逆。 我就是要他不如意。 就算力量悬殊,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可我的下意识依然是不屈和反抗。 我咀嚼着后槽牙,狠着一双眼扭头看他。 那天他戴着口罩,向后梳着一个清爽的背头,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还有他的一双瞳仁: 冷静坚定,漆黑如墨。 我承认,直到现在,想起那晚他的目光,我依然会下意识打个寒战。 他一定面对过比我凶恶得多的人,而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才是那个完全无惧无畏的人。 他是警察。 那次派出所过夜后,我第二天才清醒。 事情说清楚以后,我又怂又听话,警察叔叔说什么我都接受。 虽说其实我没有做错什么。 但我唯一出言不逊却让事情变复杂了不少。 我只能去道歉。骂人就是不对,袭警更......恶劣。 我在他办公室门口把他拦了下来,九十度的三鞠躬后,拿出写好的道歉信,就要一字一句念给他听。 他直接把我拉走了,说他不追究我责任,也不用道歉。当时情况复杂,他不希望我因为情绪冲动而犯其他更说不清楚的错。 他的逻辑很清楚,把我的小心思都分析到了。 我依旧是站在他身体围出的影子里,晚上是背对,早上是面对,他摘了口罩,也脱了便装。 所以那时,我不仅惊叹于他面罩之下那不期然的年轻又好看的脸。 还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