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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

    

风波



    前一刻还了无生机的少女,此时红唇轻扬,露出珍珠般的贝齿,明澈的双眸朦着水汽,眼角微染绯色,叫她看起来清艳妩媚。

    湿答答的水汽还在蒸笼,似是连她也变成了一滩春水。

    纯至仙,美至妖

    赵堃一时怔忪,为眼前的美色,也为自己逐渐紊乱的心跳。

    赵世子,不知可好了吗?

    外面传来李灵欢的询问之声,原是跑去求救的丫鬟已带人而至。

    一室璀光迷离顿时被打破。

    赵堃这才清醒过来,猛的站起身,转过去朝外走了。

    白静姝抱着双臂揉搓取暖,望着赵堃堪称惊慌失逃的背影,冷僵的躯体之下,忍不住升起丝丝缕缕的暖意。

    看来她的努力也不是没有用嘛。

    赵堃到了甲板上,面上已无波澜,对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李灵欢道:白姑娘已经醒了。余光掠过李琼欢,嗓音变冷:某虽无官职在身,但若有人蓄意伤人,亦不能坐视不管,此事如无交代,便恕我得罪了。

    李灵欢并不知道李琼欢将白静姝推下湖一事,骤然听得赵堃此言,心中惊骇不止,视线扫到李琼欢仓皇恐惧的脸色上,立刻便摸到了线索。

    她又是尴尬,又觉得羞恼,心里又有些后怕,脸色亦不太好,声音艰涩:世子放心,尚书府定会给世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这样说,倒像是自己成了白静姝的娘家人,甚至是夫家人

    赵堃的心思不可抑制的纷乱起来,但这古怪的想法却并未叫他觉得反感。

    过了一会儿,才纠正道:是给白姑娘答复。

    李灵欢反应过来,亦发现自己方才所言不妥,家中庶妹害人被赵堃碰个正着,自个儿又胡言乱语的毫无章法,李灵欢只觉今日的脸都丢尽了,双唇如有胶粘,开不了口半分,只得匆匆点了头,往屋里去看白静姝去了。

    虽然是赵堃把白静姝救起的,但传出去也对白静姝的名声无甚好处。

    他跟李灵欢吩咐完之后,去往画舫尾部的蓬屋里,直到舫内的女子都下了船,过了一会儿,四周人息隐没了,才上岸。

    李灵欢对外自然不能说实情,只道是几人游湖的时候出了意外,白静姝落了水,被会游水的丫鬟救起。

    这般说辞得到了当时在场的几人认证,倒也无人深究。

    白静姝身子骨不差,但在冷水里泡了一会儿,也扛不住,回院子后不久,就感冒了。

    她翁着鼻子喝姜汤,打发走皇庄里来问询的嬷嬷,脑袋里宛如灌了铅,一阵沉过一阵。

    心道这皇庄之行还真是精彩万分,每天都有新惊喜。

    然则她不知道的是,在皇庄之外,另有一桩惊喜等着她。

    此事还得从她昨天诗会上一诗惊人说起。

    卢大人得了这难得的诗句,当天下午便跟同僚讨论了起来,众人知晓这四句旷达又豪迈的诗作竟然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少女所写,不由得更为纳罕。

    今日早朝,元昭胥手下的西北军大将跟几个主和派又在朝上吵了起来,对方说到慷慨激昂处,忍不住吟诵这首诗的最后一句:古来征战几人回啊!郑将军!女子尚且懂得这个道理,为何郑将军戎马半生却不懂?我等绝非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只不过那些征战沙场的男儿们,他们也有妻有子,有父有母,既然能避免战事,何必叫他们去送死!郑将军,你在战场上看着自个儿的同袍兄弟一个个有去无回,你难道不心痛吗!

    一番话,说得郑将军哑口无言。

    元昭胥看在眼里,不由得冷笑连连:薛大人既然不怕死,不如现在就撞死在殿上,我便给你几分薄面,待你出殡后再开战。

    把胡子花白的薛大人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瞪着眼睛只能说:岂有此理。

    元昭胥迎着天边的晨光下了朝,面沉如水,问自个儿的侍卫官:古来征战几人回,去问问,这诗是谁做的。

    刚刚霜降,高远的苍穹之上还有几颗残挂的星子,说话时,已有了雾气。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来的早一些。

    再过些时日,柔然人必然会来犯。

    西北定,天下才能定,这一战他是必打不可。

    一句诗自然左右不了他的想法,只不过这句子苍凉悲壮,太容易搅动战士的心,叫他们心生胆怯,对沙场望而却步,没有人比元昭胥更明白一军士气代表着什么。

    他满以为这又是哪个主和派老臣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句子,为的就是扰乱士气,哪知侍卫官告诉他,这诗是白静姝所做。

    不仅如此,还带来了全诗。

    元昭胥哑然不已,待看完全诗,心中又默念了一遍,蓦地笑了下,他是不信白静姝这首诗的意思是为了反战。

    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他还记得白静姝这句话。

    只不过,还是得问问作者的意思才对,不是么。

    是夜,元昭胥又去了皇庄。

    白静姝下午因着落水喝了药后多睡了会儿,晚上迟迟没有睡意,思索着自己从来到京城后到现在的一些事,慢慢梳理着,也想着今后的路子。

    她有些过于依赖婚姻带给她一步登天的机会了。

    若是她不能高嫁的话,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基本上就等于浪费掉。

    搞掉一个对手,除了高抬自己,也可以贬低对方,若是能抓住靖国公女婿的小辫子,提前将他打垮,那么以后就算怀庆府决堤了,这事儿也可以都推在他头上。

    只不过她在京中没有任何根基,唯一的姨母又不能跟她说实话,搞死一个公府上的女婿,谈何容易。

    白静姝想着想着,余光瞥见窗前的暗影。

    她唬了一跳,正想叫人,哪知对方竟推开了窗户,露出一张欠揍的俊脸。

    白静姝看清来人,不由得撇嘴翻白眼。

    能不能让老娘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