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没想到李可平会答应，胡桐提前请好假，周六特意穿了件相对体面点的衣服。

    结果李可平看着胡桐的衬衣，倒是有点不习惯这个平时卫衣T恤随手乱穿的人忽然人模狗样。见胡桐兴致颇高，也没忍心提醒这种衣服不太适合出去玩。

    地铁转公交，坐了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才到了目的地。李可平自从工作后几乎没出来玩过，多半是忙，其次是前五六天的疲惫，让他恨不得能周末都长死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

    胡桐取了票顺手买了奶茶，塞到李可平手里，半搂着推他去检票。

    周末游乐园的人流明显多了不少，恨不得每一处地都分配上几个人，处处都是喧闹。李可平听着远处的尖叫，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过来做什么。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想来这里，但是真的来了，才发觉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胡桐倒是和他相反，人都透着一股子期待劲，四处看着有什么好玩的项目。李可平心里哼了句到底是个孩子，吸着奶茶去看海盗船上面众人尖叫。

    胡桐拿了个头饰，不知道熊耳朵还是什么的，没跟李可平说一声就戴到了他头上。李可平受不住自己三十好几还要戴这种女孩子的东西，刚要扯下去就看胡桐自己也戴了一个。

    不错吧。胡桐年轻，人又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戴着这些肯定要比他合适的多。你别取下来，就在这里面戴一会儿好吗？

    说到底来这里也是李可平提的，他想了想收回手，顶着这可爱度拉满又跟自己格格不入的东西无奈点头。

    李可平这几天总是不太舒服，肚子会疼，来的路上还有点想吐。看着海盗船飞流勇进这些就一阵眩晕，胡桐扯着他袖子，说想去试试，李可平就说他拿东西，让胡桐自己上去。

    胡桐看李可平确实不想玩，就只好作罢：没事，也不是就这几个项目能玩。然后趁着周围人少，握住李可平的手蹭了半天，还是一起玩好。

    两个和游乐园十分不搭边的人就去试了几个相对温和的项目，听着周围吵闹嬉笑的声音，李可平心里多少也轻松了不少。如果除去在鬼屋里胡桐趁着黑偷偷压着他亲的这件事，大体上还是算不错。

    和其他人来游乐园算是人生第一次，李可平没什么朋友，内向又不会交流。等他们买了吃的坐在湖边的草地上休息，李可平都有一种奇妙的不真实感。胡桐一边吃一边摆弄手机，然后凑过去给李可平看他今天偷拍的照片。李可平被吓到的，李可平皱眉的，还有李可平吃的嘴角粘东西的样子。说完胡桐又抱过嘴里还塞着东西的李可平，拍了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他们似乎是很亲密的关系，可能任谁看到都会这么想。李可平想胡桐或许很享受这种感觉，装作他们亲密无间，是恋人的样子。但其实

    李可平眼神一暗，灌了一口饮料不再看他。

    可没等他多想，旁边的人竟然就在青天白日里亲了过来。胡桐亲完舔了一下才离开，脸上有点小孩子的得意，作势又要亲上去。

    李可平吓得脸都没了血色，狠狠推了他一把：你疯了？

    胡桐一脸无辜：又没人认识咱们。

    也对，胡桐他要是有常识，也不至于对他做那种事。李可平皱着眉头往远坐了一点，胡桐就往近凑。

    我就是太开心了。

    胡桐说完，李可平那本要发作的怒气，却是发不出来了。

    小孩给他拿纸巾催促他快点吃，李可平当他有什么想看的节目快要到时间，就配合着将食物匆匆咽进去。见李可平吃的差不多，胡桐就拉着他往音乐喷泉那边走，已经有不少孩子和家长聚在那边看着喷泉随着音乐跳动。

    结果胡桐扯着李可平往喷泉旁边的人不远的一个售货亭后面走，那亭子被几棵粗壮的树包围，胡桐压着李可平贴着售货亭狠狠吻了上去。

    胡桐卡着他下巴让他松口，舌头探进去弄得李可平脚上发软。若不是胡桐胳膊压着李可平，他差一点就跪倒在地上。

    周围孩子嬉笑的声音伴着音乐一清二楚，李可平脸上通红，想不明白胡桐为什么忽然发疯，着急推胡桐却被亲了个严严实实半分都动弹不得。

    胡桐手掌摸进李可平衣服里，胸口腰窝一个没落下。粗糙的手捏的胸口rou粒发疼，直到手摸了个遍，拿出来揉捏着李可平屁股的时候，胡桐急匆匆的深吻才终于结束。胡桐吐着热气舔着李可平红肿的嘴，手上抓着李可平的臀部，像是色鬼投胎急不可耐。

    李可平眼圈发红，看得胡桐很想压着人就地办了。这是他看了那么久的人，跟着他上班，看他喝酒看他买东西。之前他做过最大胆的事，也就只有趁着李可平挤地铁的时候摸过他一次屁股。他是疯了，不正常，恨不得盯着这个人二十四小时不离开视线，也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们龌龊不堪但又分不开的关系。

    他太高兴了。所以他讨厌李可平一脸戒备，提防他的亲近。希望任性的行为能打破这个冥顽不灵的老古板，哪怕是能装出个样子。

    李可平咽了咽刚才来不及吞下的口水，喘着气不解的看向胡桐：这么多人万一被看到怎么办？

    胡桐满满当当又亲了一下，然后才感觉自己有些患得患失：我就是太高兴了。

    他们玩到晚上，看了游乐园的烟花，顶着夜色回去。胡桐能看得出来很开心，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也跟李可平撒娇，说晚上吃火锅好不好。

    李可平不做饭，自然随着胡桐的提议。买全菜品rou卷和酱料，回到家李可平躺在沙发休息，胡桐去洗菜烧水满是干劲。他羡慕年轻人满身的精力，自己走了一天身上除了疼就是累，一条命没了半条。胡桐没一会儿就烧好了底料汤，在等着水煮开的时候，手脚麻利的把菜处理的七七八八。

    胡桐给李可平准备好冰好的啤酒，叫李可平过来吃饭。

    多像是正常家庭啊。

    冰好的啤酒喝进肚，锅里煮沸的汤萦绕起雾气，火锅怎么做都不会难吃，加上胡桐学了调蘸料，李可平没忍住吃了不少。酒足饭饱，他放下筷子抹了把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才发觉之前绵软的肚子现在紧实不少，但却好像粗了一圈。

    他叹口气，确实是被胡桐喂的太好。接着酒劲心情似乎也通畅了，有点飘飘然的得意顺爽。他第一次帮了胡桐收拾碗筷，胡桐洗好的餐具，他站在旁边拿来擦干净。本来两个人也没占多少器皿，很快就收拾完了。

    要吃水果么？胡桐擦着手问他。

    李可平想到自己发福的肚子，尴尬的拒绝了。

    胡桐却站在那里没再动作，然后才在李可平的注视里露出了一个弧度不大的笑。小孩的手放在一起，搓了两下又分开蹭了裤腿。这不短的时间里李可平察觉到这个人要说什么，也就没有发问等着他，看他用一些动作掩饰自己。

    小孩分分合合的手，终于又握在一起。胡桐没看李可平，很认真的把视线锁在自己的双手上。

    我今天很开心。

    胡桐说完，扯了一个很浅的笑。甚至有点忘乎所以，想和你再近一点。

    我说想和你生活在一起，是认真的。胡桐顿了一下，想了想才继续开口：我知道你心软，很难拒绝别人，我只要示弱撒娇你基本都会照单全收。   我想你看到我这么卑微想要讨好你，多少也能理解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心。

    你看，我除了装可怜让你妥协，都想不到别的主意。

    李可平往后退了一步，思量许久才安慰道：今天我也觉得开心。

    这话让胡桐的眼睛里亮起来，他去抓李可平的手，李可平没有避开。胡桐握着他的手蹲在地上，脸颊贴上李可平的手希望能获取到一点温暖。这种普通的日子，我还可以跟你过下去么？

    想起第一面见到胡桐的情景，他的印象停留在这个店员很年轻，但是热心又不太热络。这种感觉很难去形容出来，如果非要说，那就是像是一块冰里裹着团火。胡桐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冷漠大于青涩，所以胡桐对他撒娇，他也知道这是小孩子用来迷惑人的技俩。若不是心里凉薄，也不会对他做出那种事来。

    他分不清现在这个胡桐真心有多少，只是他确实有点不想去说，胡桐你一个施害者，怎么装的比受害人还委屈。但是胡桐努力装出来的样子，李可平承认他有点喜欢。

    因为他也是一个不值得可怜的人，因为没得选，因为除了他，李可平想不到还有谁能陪在他身边。李可平隐藏的秘密，羞于示人的东西，这个孩子都清楚，甚至还想凑过来讨要一点好。

    李可平才发觉他比任何人都贪恋这点温柔。

    他因不正常，才苦苦追求正常的事。

    或许彼此都是寻求同类的怪物。

    李可平思绪万千，嘴里吐出一句：我也不能拿你怎么办。

    胡桐似乎懂了，有的时候有些话不说出来似乎也能读懂。下个月底我们再吃一次火锅吧。

    男人在他期冀的目光里点了头。

    这也是李可平能给出的最大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