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激流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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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极年轻的声音,还有些许沙哑,但却不明显,说话的声音也不大甚至很慢,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极具分量,好像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魅力,能叫人很认真去听,随后便被折服。“你!我要杀……哼,算了,我不跟你这个小屁孩计较!”老乌鸦似恼了,谁不知道他这一条腿便是自己的逆鳞,谁要越雷池一步便是死路一条,但如今在冉未央面前,老乌鸦却气焰全无。不是老乌鸦怂,也不是自己这条腿是栽在冉未央手里,而是当年冉童的死仍叫老乌鸦心有余悸,虽然对外宣称冉童是在自己豪宅暴毙,可那不过是官方说法,实际上冉童是被折磨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才痛苦死去。那样的折磨手段实在非人所为,就连见惯大场面的老乌鸦也惊出一身冷汗,他再也没有见过比这个死法更残忍的,先是给冉童注射最新型的毒剂,让他每日受毒瘾所折磨做出自虐行为,再强制他短时间内戒毒,最后又让他整整三天不能睡着……比起rou体上的折磨,精神上的折磨才是真正的魔鬼行为,而这一切的幕后指使者便是老乌鸦面前那悠然自得喝着茶的年轻人。“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我想大家都坐下来听我说一下,我这次代表上面的指令跟你们两方代表提一个要求,再过一段时间便是人大召开,这节骨眼,上头不喜欢闹出什么事情,也希望你们各自规整好自己的帮派,尽量别挑事,毕竟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开公司的开公司,搞产业的搞产业,二十几年前那一套黑社会放现在已经没用了,上头之所以能容忍至今,是看在你们帮派各自转型成功的份上,尤其是玄堂,你们的地产公司现在遍布全国,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促进经济发展,这是好事儿,上面也一直很支持……”陈局洋洋洒洒说了好些话,最后回归正题:“希望你们双方暂时放下往日恩怨,哪怕不行也尽可能别在京城掀出什么风浪,否则后果自行承担。”老乌鸦将左腿换了个稍微放松的姿势,眼神之处瞥见的是洪塘帮的弟兄们那不忿的眼神,心中略划过烦躁,又偷偷用眼角瞥了一眼对面的冉未央,只见冉未央垂着头,那晶莹如玉的手指正把玩着桌上的茶盏,那最普通的茶盏在他的手中仿若珍宝,真是叫人挪不开目光。老乌鸦知道洪塘帮气数已尽,上面需要打压警告,侧面玄堂又步步紧逼,他在狱中的时候已经听说玄堂已经转变方向,逐步转型成功,现在帮会上已经有好几家上市公司,不管是背景还是前途已经从黑转向白,难怪上边对玄堂是竟警惕又支持。“你们可以先考虑清楚,后天再给我答复,但这之前我希望两方帮会不要再有所摩擦,也算是给我一个面子。”陈局脸上笑意盈盈,一改方才严肃模样,他很清楚,有时候笑比冷着脸实际上更叫人心中打颤。老乌鸦略一颔首,便朝门外的一个马仔使了个眼色,那马仔是老乌鸦的心腹,立即知道老乌鸦心中所想,便打了个手势:“让底下的人全部撤走。”洪塘帮的人虽说心里不服气,不过到底都是听命行事,呼啦啦的一大片人瞬间就退出宴会厅。这边洪塘帮的人一走,不用冉未央发话,自然有人也跟着撤走玄堂的人。陈局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拿起先前搁置在桌上的帽子,将国徽的一面朝外,刚要戴上,便听见冉未央说了一句:“我需要X的全部资料。”这话叫陈局手里的动作宛如机械般停下,冉未央那原本无波无澜甚至毫无生气的漆黑瞳仁倏地宛如暗藏一头野兽,那野兽在慢慢的苏醒,不动声色之间却叫人措不及防。陈局没有回答,只将帽子捏在掌心处,玄堂帮剩下的其他人与此时伫立在大厅里的警方形成两股对峙力量,甚至有的警察悄然将手搭在腰间配枪。两方并没有明面上的冲突,但氛围中却有看不见的激流暗涌,事态随时一触即发。陈局额上渗出汗水,心中不由苦笑,从警三十多年,面对过多少风风浪浪与穷凶极恶的歹徒,结果却在一个二十几岁的“后生”面前如临大敌。还未等陈局回答,就听见“哎哟”的一声娇呼,一个身影好不狼狈的从桌子底下滚出来,顿时打破此刻的僵凝。第95章她的骨灰呢?徐茉莉弓着腰,脸上带和讪讪的笑容,一边拍打着身上沾上的毛絮,眼角随意的瞥过桌布的一角。这都是她不好,急着凑上去看热闹,一时半会儿就忘记了眼下的处境,一个没注意好姿势,直接就往前滚了,一滚就直接滚到了众人面前。不过徐茉莉此时还是十分讲究义气的,并没有将喜宝也一块儿供出来,反而佯装只有一个人的样子,还大大方方似的将在场所有人看了个遍。眼尾有刀疤的老乌鸦恶狠狠的模样一看就不好惹,一派江湖气息,徐茉莉赶紧将目光落到陈局身上,似乎是对人民警察放心许多,徐茉莉这次目光大胆了许多。一个个的看过去,再接触到始终把玩着茶盏的年轻人,徐茉莉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普天之下好看的男子不多,但徐茉莉也不是没见过,刚出社会那会儿也替一些小明星做过伴舞,再光鲜亮丽的明星亦或小鲜rou都瞧在眼里,徐茉莉都没有此时受到的震撼来得激烈。就好似狂风暴雨来临,偌大的雨水狠狠冲刷她的认知,这个人真正漂亮的不是皮相,而却是那一双好看的眼睛。那眼睛细看瞳仁在灯光的照射下呈现淡淡的琥珀色,睫毛细长眼尾微往下耷拉,但一点儿也不显得颓败,反而有种总是眯着眼看人的错觉。男人意识到徐茉莉在瞧着自己,于是只含笑颔首,似乎是礼貌性的回复,这让徐茉莉一下子脸红得挪开眼。“你这是……?”陈局皱着眉看着这么凭空出现的女人,又见女人似乎对冉未央很感兴趣,心底的不满更甚。徐茉莉反应过来,立即拉着一张哭丧脸,言语中充满了后怕跟委屈:“警察叔叔,我不是故意钻里面偷听你们讲话的啊,我这是来参加同学会的,谁知道忽然出现这一批闹着就要打要杀的,我的同学还无缘无故被打了,我是趁乱跑出来的,谁知道继续待在那边会不会被人乱棍打死。”听着徐茉莉噼里啪啦的跟自己倒苦水,也大概清楚她是今日来海澜盛宴吃饭的,陈局脸色才稍微好一些,对于她躲在底下的事情也比不打算追究,反而吩咐旁边一个干警替徐茉莉联系其他同学。徐茉莉原本是不打算马上离开的,可眼瞅着这里压根没有自己留下的余地,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跟着那干警离开,临走之前还多看了那桌底下一眼,那桌布此时完全垂下,谁也不会发现里面还藏匿另一个人。喜宝知道徐茉莉已经被送走了,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先前还担心徐茉莉惹上麻烦,眼下看情况应该还好。也就在此时,喜宝猛地被头顶一声响动惊吓得不敢动弹半分,又眯着眼瞧见前边赫然出现那对洗的泛白的布鞋。冉未央走至这一桌前完全是因为这边距离陈局最近,两人大可以说点别人听不见的“悄悄话”。喜宝全身心紧绷成一条线,就好似拉满的一张弓,真是一点儿也不能放松警惕。因为离得更近,她甚至可以看见眼前的布鞋是一双42的脚,裤腿则熨得很平整,由此可见此人平日里属于心思缜密且一丝不苟的性格。“X的资料换洪塘帮的一线生机。”冉未央声音不低不高,却刚好能让陈局与低下的喜宝听得很清楚。陈局反问:“你仍然不相信X已在任务中牺牲?”冉未央点头,语气中带有不可动摇的坚定:“三年前的那场意外,我与她同时逃离车子,爆炸是一瞬间的事情,我因脑部受到撞击陷入昏迷,整整的三年里,我在梦中度过了无数的生与死,如今醒来得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她已在那次中牺牲,按照你们警方的说法是,她为了保护我被冉童余党派来的人枪击致死,死因是左心室中弹,最后抢救无效死亡。”陈局眼底一抹沉重之色,遂叹气:“既然你已知道,为何还一直追问。”冉未央忽然笑了,指尖摩挲在杯口,只轻声问道:“她的骨灰呢?”“按照她本人生前夙愿,若任务重不幸牺牲,就将她骨灰撒入大海,如今她已成为大海的一部分。”桌子底下的喜宝却想,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可千千万万不想被火化,总觉得死了就死了,如果还要经过火化炉,简直叫她害怕不已,但是在实行火化制的H国,这点愿望应该是不能实现了,如若一定要火化,那最好找个安静的地方埋着,这骨灰撒到大海里,岂不是以后尸骨无存?她才不要不要不要。冉未央语气中夹着不置可否的戏谑:“她生前总告诉我,以后一定要入土为安,最不喜时下流行的花葬海葬。”第96章现代版“陈浩南”陈局心底忽然一沉,神色也变得淡漠许多:“逝者安息,过去的就该放下,你何必总沉浸在回忆之中,如今玄堂日益转型发展,这于你于国家而言都是有利的,你目前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处理好与洪塘帮的关系。”“逝者的确应该安息,我想要的不过是X的资料,既然人已死,又何必害怕一个死人的资料,除非你们有所隐瞒。”“冉未央,不管怎么说X的资料是封存的,即便是我也无权查阅,如果你对这件事有所怀疑,你尽可能去调查,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以此作为谈判的筹码。”陈局一挥手,语气中颇显无奈。话至此,两人也再无任何可以聊下去的可能性,冉未央很快就离开了,陈局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差点儿没招架住他的压迫。“陈局,X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年轻的干警在一旁忍不住问道,却未曾想到陈局却摇着头,没好气的说:“得了,这都是上头的机密,不该问的别问,你先带队回去。”陈局是最后一个离开大厅的,临走之前还打了电话。“是的,冉未央确实怀疑了,我有理由相信他接下来会着手调查X的背景,至于洪塘帮不足为患,玄堂如若想要继续发展,必定不会跟以前一般下手,冉未央此人很聪明,我相信他会做出有利于玄堂发展的选择,唯一不安的便是他对X实在过于执着,我担心他如果知道真相会……好的,我明白了,我会派人继续监督他的动向。”陈局走了约莫五六分钟,喜宝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因为长时间保持跪趴的姿势,膝盖处早就麻了,一时站不起来,只能扶着桌子好不容易坐在椅子上,遂大口大口的喘气。“姜喜宝!”一惊一乍的声音叫喜宝刹那间就想站起来,又因为膝盖疼跌坐在椅子上。徐茉莉一阵风似的跑过来,原来她随口扯了个地址让干警送到附近一处地方,随后自己又打了车回来。“阿弥陀佛,好险好险,幸好你安全无恙,先前可吓死我了!”徐茉莉拍着胸口,那低胸的位置两团丰满也随之一颤一颤的。喜宝摇着头半开玩笑:“今天还真是一波三折,回去一定要跨火盆才行。”她依旧那么迷信,想着自己是不是太久没去那儿烧纸钱,所以近来这般“点儿背”。徐茉莉斜睨一眼,虽然心底还有余悸,不过回想起方才那一幕,却忽然兴奋起来,摇着喜宝的肩膀说:“你估计没见到哪个冉未央吧,真是个漂亮的男人,这种人还是江湖老大,啧啧啧,还那么年轻,真是现实版的陈浩南!”“没想到法治社会还存在黑社会跟帮派这种,我一直以为京城的治安向来不错,看来国家得加大力度打黑除恶。”喜宝有些不敢相信的叹了一口气。“打黑除恶?姜喜宝,你真是国家的好警察,你难道不知道国内最大的黑社会就存在于……”徐茉莉的话还未说完就接收到了喜宝冷冷的一记瞪眼,也就没再说后头的话,只勾着嘴角笑了笑,紧接着又继续说:“反正你是没见那冉未央长成啥样,你要是见了,我保管你也忍不住心动,比起你哥不会一丝一毫。”又是“哥哥”,想来这个姜喜宝还有个出色的哥哥,否则这么多年了不会叫人念念不忘。****这边洪塘帮的人刚上车,老乌鸦的车在中间位置,底下一众汽车随即洋洋洒洒的往帮会方向驶去。洪塘帮所在的位置位于三环的某公司,这也是洪塘帮的产业之一,这些年洪塘帮一直进行放贷行业,大小借贷公司在全国各地均有分布。这些跟当年鼎盛时期自然不能同日而语,尤其是与玄堂旗下的地产业与石油产业,洪塘帮更像是在泥泞挣扎,终日只能奄奄一息。只能说底下几千名帮会成员如今混得过去,但要想达到从前那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只怕已是黄粱美梦。老乌鸦入狱多年但威望犹存,被底下的兄弟们护送着到了八楼的办公室,人刚坐下还未喝上一口热茶,就只见某堂口副堂主冲了进来,就跟老乌鸦低声说了些什么,老乌鸦随即紧紧皱着眉头,差点没打翻桌上的杯子。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几个贼眉鼠眼的人就低着头进来,见到老乌鸦是又怕又激动,嘴巴哆嗦着不知说什么的好。老乌鸦眼尾那条刀疤似乎更丑陋了,小拇指拂过疤痕,这是当初X给他留下的,一个小小丫头,居然叫他头一次吃瘪,老乌鸦始终耿耿于怀。“你们说你们看见了那小丫头?”老乌鸦语气低沉,但若是细细去听,就不难听出那一丝阴狠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