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

    走近了才发现姜晗是被几个男女挡住了。他们在聊天，看起来是认识。像是对他有些好奇，那几个人都不止一次看向他，他也坦坦荡荡地回望过去，倒是让他们收回了直白的目光。

    既然她在和别人聊天，宋晨屹本想结完账再来找她的，临走前却听到了一句：这是谁啊？好像是第一次见呢。步子就又收回来了，自认为不着痕迹地挪向了一旁的货架。

    其实心里也清楚，她绝不会说出什么亲近的关系，但还是好奇，她会怎么描述今天刚认识的他呢？

    面前几个人明明都是笑着的，眼神却带着探究在两人间巡睃。

    如果是平常，或许她也不至于这就厌烦，可或许是今天的意外状况太多，叫她没了好耐性。

    她脸上的微笑没变，却只回了一句：新认识的朋友。

    这样官方的回复，配上平静到有点冷淡的语气，她的回避已经足够明显了，几个人都年长她好几岁，总不会连这点儿都听不出来。

    气氛果然僵了一下，姜晗不主动打破，等着这几个心思各异的好事者识趣点儿走开，余光轻轻一扫就看到他在研究附近的展示架，但什么东西也没拿。

    因为一货架上面放的全是洗衣液。

    不仅地点没挑好，演技也实在是有些拙劣。

    瞧，脸上明明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550ml的矿泉水在他手里像个玩具一样被把玩，要多随意有多随意。可她好像能在他头顶看到支棱着的耳朵，尖尖的，还有抖动着的绒毛。

    倒是偷听的样子有些可爱。

    那边好像没声音了，宋晨屹下意识转头过去看，就这么被她抓住了眼神。

    视线相交的一瞬间，他下意识感觉自己偷听被捉到了，想喝一口水压下心虚，拧开瓶盖前又想起自己还没结账。定了定神，他倒打一耙，跟她比口型：你怎么偷看我？

    她没什么反应，宋晨屹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只好利落地转身去结账。走之前看到，她的嘴角好像翘起来了。

    那几个不熟的朋友离开了，她又去拿了两支可爱多，却没在收银台看到他。

    推开便利店的门才看到他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正对着桌子的椅子被他拉出来，转个角度侧着坐上去，腿自然放松地伸展开，脚又小心地收着以免妨碍到过路的人。已经快喝完的水躺在桌子上被他拨弄着转动，塑料瓶身挤压间发出轻微的嘈杂声响，跟某个人纷乱的心思一样。

    她走到他身前，递给他一支雪糕。他顿了顿，有点疑惑地看向她。

    她背后就是夕阳，迎着光线看不清，他把另一只手斜放在眼前，遮住还有些刺眼的金色阳光，抬头问她：怎么了？

    隔着桌子，她坐到和他正对的另一个椅子上，也不看他，熟练地撕开手里草莓冰激凌的包装纸：请你的。总不能她自己吃，叫他看着吧，礼节上过不去。

    他也不客气：是偷看我的报酬吗？我的身价，这点好处可不够。

    对于尚且还陌生的两个人来说，这话虽不致于越线，但也有些亲近了。她如果不说点什么，真怕他待会儿就要说出什么让两个人都尴尬的话。

    是我毁约的赔礼。球场上情况怎么样啊？这种转移话题的事情她做得熟门熟路。

    不清楚，比赛刚开始我就去找你了。

    找我？时间对不上，球赛已经开始快一个小时了，可两个人打电话也就是在半个小时前的样子。

    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对，你不是说在学院楼，就去找你了，打完电话又过来了。

    姜晗哑然，那句只是为了增加说服力，毕竟临时放鸽子太像是在找借口。

    她不说话，宋晨屹却不再看她，偏过头去，自顾自地说：所以你不用为那个赔礼，我肯定是要来见你的。

    声音不大，但她没法儿装作听不见，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少年人大概都这样直白，连眼前的耳朵都被热烈的心意烘烤，慢慢变成了和她手中冰激凌一样的颜色，大概再过几秒他的耳朵就要红得能和夕阳媲美了。

    她又去看那夕阳，阳光不那么强，已经可以直视了，但颜色是实打实的红，自己一身红还不够，还要大胆地在所到之处泼墨。

    天边的云霞远没有夕阳直爽，畏缩着，只肯向它借些颜色，又掺了水渲染在自己身上。当初乍一看，她被吸引过去，可现在看久了就能发现，那层薄薄的温润粉色不过是种错觉，掩盖着的是和她一样寡淡又凉薄的蓝灰色。

    她想起刚刚走出便利店的时候收到的微信消息，是胡文扬发来的，锁屏状态下就能看完：最近有时间吗？

    只有一条，用来试探已经足够了。

    她不说话，宋晨屹也不是非要等她的回答。只是那道目光从他这里移开了不再看他，他就又硬气起来，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看。橙黄温润的夕阳光下，她的脸色也被衬得暖了几分，不过他的文字功底实在是乏善可陈，拼凑不出什么话，只是思绪飘乎地想，她下巴上隐约可见的那颗痣都很可爱。

    看她慢慢悠悠地吃雪糕，看她对着夕阳和云霞发呆，直到最后剩下脆筒尖尖，被她投进斜前方的垃圾筒。

    他脱口而出：进了。

    姜晗这一套流程都是惯性动作，倒是被他这一句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宋晨屹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一句有点突然，笑得有点憨：不好意思，不过你投得还挺准的。

    姜晗被他的语气搞得又是一怔，有点儿无奈。校队的的人不可能没听说过姜晗这个名字之前的牵扯，上午也就算了，可他怎么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倒是被他这么一打岔，她刚刚的情绪没有再控制不住地消沉。

    受伤后，身边的人几乎都会顾及她的情绪努力避开这些话题，这大概是第一个直愣愣地多次精准踩雷的。

    她听着他不明所以的道歉，忍不住想跟着他一起笑。

    夕阳只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她的放松时间也结束了。两个人明明不太熟悉，却能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竟然也没冷场，甚至还彼此熟悉了一下。

    两人都起身，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她又闻到了一股香味，这次不像是香水的味道，倒像是

    你有喝茶的习惯吗？

    宋晨屹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我这两天没喝茶啊。

    就是，闻到的啊。

    他拽起领口处的衣服凑到鼻子边，可什么也闻不到，实在要说，也只是一点点几乎察觉不到的沐浴露香气。

    他好像还是没闻到，然后下意识把T恤拉得更高了一些，想再凑近点儿闻。

    姜晗走近两步，想劝他不用纠结这件事，却看他猛然反应过来什么的样子，一下子松开了手里的T恤，退后了两步。

    他穿的是一条看起来面料柔软的浅灰色运动裤。

    如果可以，姜晗真希望自己的反应没那么快，眼力也再差一些。

    或者，谁能教她一下怎么处理现在这种级别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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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可能带一点点东西了。

    对于看得早的读者，抱歉，昨晚困得迷迷糊糊打字，不小心在最后按了好多空格键，已经修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