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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李思佳

    

第22章:李思佳



    接到白弄清的电话时,路暖正在加班。

    便是用脑过度正迟钝着,她也第一时间预感到大概是之前拜托小白的事情有了眉目。

    迟来的进展并没有带来喜悦,反而紧咬下唇,迟迟没有按下接通键。

    连续不断的震动惹来周遭同事的侧目,路暖扔下令她焦头烂额的PPT,边点头致歉边起身,走到角落的闲置会议室。

    呼了口气,她接通电话。

    不出所料,短暂的寒暄后,白弄清直奔主题,询问她近日是否有时间,可以约着与那人见一面。

    若是两周前,舒笑没有说出那句不要再见时,路暖肯定一口答应。

    可是现在

    窗外夜色深浓,路灯三两投射在人行道上,远远的只能看到低矮的灌木丛露出些许深绿。

    和她那张毫无生气的、疲乏的脸重叠交映在透明窗户上。

    我最近她踌躇着开口,五指攥紧,不知道再见那人是否还有意义。

    一时下不了决心,是到此为止,还是坚持到底,继续追询下去。

    白弄清听出她的迟疑,倒也没催促,只陈述道: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只是思她最近身体状况不佳,不知道后面能不能再会客。你要是没想好,我可以替你再拖延两天。

    没关系,路暖拖出一张办公椅靠着坐下,以手撑额,还是见吧,都麻烦了你这么久,总不好半途而废,害你这牵线搭桥的白费功夫。

    我没事,倒不如说托你的福

    这是白弄清的第二次戛然而止,且从电话里听来,他的声音不复往日生动,像是水流倒入装满石块的窄瓶,闷闷的。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轻声叹息后,她体贴地转开话题,两人效率极高,商量好见面时间便结束了通话。

    -

    到了约定好的周六,路暖拉开卧室的丝绒窗帘,投望出去的视线可见度仅有十米左右,雾霭沉沉,遮阳蔽日。

    她这才恍然惊觉,现在已是十一月底,睽违已久的南方真正的冬天悄无声息降临了。

    出门时,她犹豫片刻,为了初次见面的好印象,还是选择了还未穿动,更侧重款式的燕麦色羊绒大衣。蝙蝠袖的设计让她整个人像包裹在云朵里,同色系的奶咖围巾松松拢在颈间,盖住V领毛衣露出来的空白。

    早早等在楼下的车里温暖如春,路暖脱下围巾,直至系好安全带,白弄清仍未发出一点声音。

    这倒是稀奇。

    路暖含笑望去,上次相见时盖住耳朵的头发明显短了一截,露出耳廓,倒是显得他精神了许多,且少见得带上了银色细边的眼镜。

    让路暖一下子想到那天舒笑送她出门时,带的那副黑色粗框镜,厚厚大大地遮住了他半张脸。

    笑容一下子敛去,风过无痕。

    这段时间,她让自己疲于工作,每每通宵加班后回家倒头就睡,可即便如此,还是常常会像刚才那样

    突然地、毫无征兆地想起舒笑。

    头脑放空时,与舒笑的对话会一遍遍在脑海中重演;

    举着水杯时,那塞满冰箱的药会不自觉闪现眼前;

    走在路上遇到流浪猫,便总能想起他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眼帘低垂撸着猫的样子

    如此总总,不一而足。

    而更多的,是自虐般一遍遍回忆起电梯闭合前,舒笑与她道别的一幕。

    他说,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第二次结束后,舒笑依赖地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和胸口平复喘息,不肯松开的手掌轻抚她沁出薄汗的脊背,直至在轻蹭中再次起了反应。

    那时的她曾一度产生错觉,横额在他们之间的时间和距离并不存在。

    他们像所有普通的情侣那样,抚摸彼此,亲吻彼此,依赖和信任彼此。

    直到舒笑的那句话,将她重重摔进了现实。

    她将头转向车窗外,城市被定格在画框里飞速向后,残影模糊。

    原来不是不冷战,而是没必要和她冷战。

    -

    车开出去不过十五分钟,便随着蚂蚁出xue般的车流拐上高架。

    风景开始变得千篇一律,路暖后仰靠在车座上,在轻缓的音乐声中加重眼皮,浅浅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缓震带震醒了。

    揉了揉眼睛,路暖看向车外,四周已不见高楼,视野开阔,绿植成荫。正行驶中的坡带两旁是低缓起伏的碧绿草坪,和飘低了仿佛触手可及的蓝天白云连成一片。

    一切就像闯入了一幅精美的油画。

    她透过后视镜往回看,低矮的白色保卫亭逐渐远去,缩小成黑色的一点。

    这是哪里?

    刚醒来的声音还哑哑的,透着十二分的迷茫。

    看见前面那幢房子了吗?到了你就知道了。

    白弄清没有明说,路暖只能看着不远处那幢砖红色的复古小楼皱了眉头占地面积这么大,总不可能是那人的家吧?

    待停好车,两人走到四层小楼的门口,路暖才看到立牌上写的疗养院三字,不免吃了一惊。

    李小姐生病了?才说完,她就想起在电话里白弄清提过的那句身体不佳,不免担忧道:是很严重的病么?

    白弄清脚步不停,颇为熟悉地在前面带路,一边告诉她:也不算严重,她从小就体弱多病的,时不时发虚无力,曾经还因为发烧进过重症室。这次也是,半夜心悸发汗,连腿都软了,又查不出具体的病因,就来这里慢慢调理一段时间。

    路暖了然点头,不由捏紧了挂在肩膀上的托特包。

    说话间,他们穿过进来的主楼,踏上与副楼相衔接的连廊。

    灿烂阳光透过全封闭的玻璃窗泼洒下来,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逆着光,路暖微微眯起眼,看到远处还有几幢与副楼相似的独栋房子零星散布,四五个年龄参差的儿童在那附近奔跑玩耍。

    竟然还有小孩子住在这里。

    等到了里面,路暖才意识到他们这相当于是到了住院部。

    只是这个住院部比起公立医院要豪华安静的多,像是酒店公寓般,一层楼至多才五六个房间。

    李思佳所在的,是最靠右的那间。

    在门口站定,白弄清上前一步,与那天去舒笑家时强盗入室般的敲门方式不同,他似乎遵循着某种规律,三声轻敲后跟着一记短促的清脆重音。

    如此反复两次,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心虚地偷偷瞥了路暖一眼,欲盖弥彰地用手掌拍起了门。

    路暖既困惑,又觉得他慌慌张张收起指节的样子莫名好笑。

    没等他装模做样地拍两下,房间内便传来悠远轻柔的回应,隔着实心的木门,略显失真。

    门没锁,你们进来吧。

    白弄清旋开门把手,精致舒适的房间撩开面纱,逐渐呈现在路暖眼前。

    进门的右手边是个五脏俱全的小厨房,再往里,便是空间宽阔的会客室。

    而他们要见的人,则背对着他们,上身小幅度倾下,站在会客室外的半封阳台上。

    随着他们的逐步靠近,那微微躬身的腰悄然挺直,像是风雨过后的竹节,恢复她本来纤纤挺立的清俊模样。

    她缓缓转过头来,稍显圆润的鹅蛋脸、细细的柳眉、秀气挺立的鼻尖,让她宛如从工笔画下走出的美人,淡雅隽秀。

    此时饱满丰润的朱唇向上挽起:清清,我就猜到是你。

    清清?

    路暖压着心里的吃惊,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

    她自然是一早知道白弄清认识李思佳,这才拜托他在中间联系。可着实没想到,两人竟是熟悉到了称呼家里人才会叫的小名。

    再想到刚刚白弄清讲到李思佳的病时,无意中透露的细节就像是亲眼所见,又对她儿时状况了如指掌,她又觉得并不是没有征兆。

    白弄清此时的表现也很奇怪,他像是被人点了xue道一般,身体全然僵硬着一动不动,只驱动着没有对上目光的脑袋微微点头,当作回应。

    这副与平日里朋友面前的模样实在大相径庭,让路暖忍不住怀疑,这真的是小白?

    便有些推翻自己之前关于两人关系的猜测。

    这份不自然也影响了她,导致那句这位就是路小姐?轻柔响起时,路暖反应不及,呆呆过了半晌才猛然点头。

    李思佳不由掩嘴笑起来,招呼她:路小姐,你这边坐。

    等路暖在阳台上摆放的小圆桌旁坐下,她又自然地提起谢絮绾:路小姐和绾绾也认识吧?我常听他们说起你,今天总算是见了面。

    李思佳所说的他们,除了绾绾,应该还包括了小白、欧俊昊、张修文那些人。

    就路暖所知,他们的父母彼此认识,部分还有生意往来,从小又都在一块地方长大,成长轨迹或多或少有交叉的点。

    比如舒笑和小白是幼儿园开裆裤的交情,绾绾和舒笑是小学同学但不同班,小白又和绾绾是初中同班同学,而欧俊昊和张修文是队友,比他们大了两届,在高中的球场上和舒笑白弄清不打不相识

    总之关系复杂,让工作以后才被舒笑带着认识他们的路暖有很长时间都混淆不清。

    而李思佳因为比他们大了好几届,所以虽然彼此都认识,但并不经常一起玩。

    路暖此前也只是听过两次她的名字。

    而真正记住她,则是因为她与顾海成的那场盛世婚礼。

    是的,眼前的女子,正是当初顾海成迫于压力,为了家业迎娶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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