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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涛涛,东去滚滚。两岸悬崖峭壁,一片孤帆点在江平面上,随波飘摇。难为张离珠方近及笄之年,竟已有如此老道的笔力,果真师从徐渭,没堕了她先生的名头。这一卷画的画工个,加上张离珠的名头,多少也能卖个千儿八百两。拿出来压轴,倒也勉强算压得住。侍女再次捧上了漆盘,漆盘里照旧是那三样。葛秀方才与张离珠闹得不大愉快,这会儿袖子一甩,反倒先没搭理侍女,径自端了茶盏去。谢馥见状一笑,朝着侍女一伸手。伺候在她近前的侍女还是同一个,这几轮下来头一次见谢馥伸手,一愣之下险些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忙将漆盘凑上来。葛秀愣住。远远的,张离珠也愣住了。只见谢馥捏了捏自己袖子,微一凝眉,像是在思考什么,接着便见她拿出什么东西来,往信封里一塞。侍女的头埋得低低的,没看清楚里面放了什么,但谢馥身边的葛秀已经睁大了眼睛。谢馥放了什么?张离珠有些转不开目光了。前面都不给价,如今换了自己的画,却出了价。什么时候谢馥这么给自己面子了?只见谢馥把信封折了个角,放回托盘中,对着侍女淡淡一笑。“好了。”侍女一垂首,一躬身,端着漆盘,小步小步攒着,退了下去。张离珠的目光没从漆盘上移开,眼见着侍女退了过来,连忙一招手。“过来。”“小姐?”这出价的信封按理是要拿过去一起拆的。侍女走了过来。张离珠也没说话,直接伸手从漆盘里取出信封。反正她现在站的这个位置,旁人也不怎么看得到。她心里痒痒。毕竟自己视谢馥为眼中钉、rou中刺,跟她作对了这好几年,还从没遇到过今日这般情况。张离珠翻开了谢馥折的那个角,正想要一抖信封,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哗。”有什么东西一下从张离珠手缝里掉出去。仓促间,张离珠只瞧见了铜黄的颜色,一晃就到了地上。“骨碌碌……”那东西在地面上滚动,一圈一圈旋转着,最后才慢慢躺到张离珠脚边上。张离珠朝下面一看。竟是……☆、第004章铜板三枚下有三物,皆外圆内方,上下左右分别刻着四个字:隆、庆、通、宝!三枚铜板!张离珠脑子有些没转过弯来,下意识地再朝信封里看去,已经空空如也。谢馥的信封里就装了三枚铜板!那一瞬间,所有的愕然都转化成了恼怒。张离珠气得把信封往桌上一拍,“啪!”“谢馥,你未免欺人太甚!”怎么说也是堂堂张阁老的孙女,又顶着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还拜了名家徐渭为师。徐渭何许人也?号天池山人,才华卓绝,当世少有人能及,慕名之人不计其数。张离珠能拜徐渭为师,可羡煞了京中无数人的。更何况,今日还是张离珠生辰,结果,谢馥就这么不客气甩给自己三枚铜板?是可忍孰不可忍!没的任由旁人作践到这个份儿上的。张离珠想也不想就喊了出来。整个花厅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女宾这边明显看得见所有人表情古怪,屏风那面的男宾那边更是一下鸦雀无声,所有寒暄的声音都歇了。义募结束,大家还讨论着方才的双面绣,舍利佛珠,山河图,陡然听见这么一声喊,都有些发蒙。转过头去,方才气度翩翩的张离珠,这会儿气歪了鼻子,裙边散着不知从哪里来的三枚铜板,正鼓着一双杏眼瞪那头的谢馥。谢馥已起了身,要与葛秀一起告辞。被张离珠这么一喊,她也只好停下脚步。微微一笑,谢馥颇为礼貌。“张家jiejie还有何事?”“你就给三枚铜板?!”张离珠质问。“我没钱。”谢馥淡淡道。“咕咚”一声,周围好像有人栽倒。心里门儿清的葛秀更是差点没站稳,扶了一下身边的几案。无数人都拿眼睛看着谢馥。见过抠门儿的,没见过抠门儿得这么坦荡荡的!佩服啊!那一瞬间,张离珠都为谢馥的厚颜无耻震惊了。“别跟我装蒜!”她气不打一处来,“你一个谢家二姑娘,高府表小姐,带着银钱万万,你没钱,谁有钱!今日这一场下来统共掏了三枚铜板。这是要告诉我,我张离珠的笔墨,也就值这么点铜板吗?”谢馥眉梢微微挑起,显然对她这话并不认同。身旁的葛秀只担心两个人当众闹将起来,不好收场,左右环顾一圈,却也没个人上来相劝。一片的静寂之中,谢馥不紧不慢开了口。“还请张家jiejie慎言。三文钱能买一斤米,够普通人家一日的吃食。灾区百姓们没了三文钱可是要出人命的。”“你!强词夺理!”此时此地,彼时彼地,三文钱岂能相提并论?张离珠开始觉得牙根也痒痒了。打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去想,这谢馥能给自己几分薄面。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她能不给面子到这个地步。张离珠一声冷笑:“不过你既提到了淮安府的水灾,便该知道今日之事因何而起。怎么也算元辅大人府上半个主人,出手却如此小气。我倒不是嫌你驳了我面子,不过为元辅大人鸣不平。”言下之意,元辅大人怎养了你这么个丢脸的!众人不禁悚然。张离珠如今也真是敢说,虽说现在内阁里头张居正与高拱是日益不对盘,可表面上大家伙还是和和乐乐,从没把脸皮给撕破过。今日两家的大人没闹起来,倒是家里的小辈忽然大庭广众前面掐上了,传出去可就是笑话一桩。葛秀情急之下,忙拽了拽谢馥的袖子。刚才她是亲眼看着谢馥从袖子里摸出了三枚铜板,放进了信封的。“馥儿,咱们还是先走吧。”谢馥知道葛秀的意思,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