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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说了半截子,后面就听不懂了。完颜绰无声地“呵呵”笑:说他倜傥,说他不中绳墨,其实还是个天真人,当权者的天下,包括她的,只在乎保不保得住,哪里在乎那些被牺牲的人有多少血泪。她颇有些居高望他的感觉,又是可怜,又是可惜,指尖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颊,感受他这阵粗糙剃掉的胡茬那种诱人的手感。他皱了皱眉,隔了一会儿又呓语道:“残民以逞,何以长久?……”又隔了一会儿,说:“阿雁……”完颜绰心一跳,手指也不由停了下来。可他侧了侧身,换了个舒服点的角度,却换了主语:“娘,药儿回来了……”说这话时,犹带小儿郎的娇憨气,可听者特觉五味杂陈,只能牢牢盯着他的眼睛和嘴,盯着他颊边漾起的笑意,等待他什么时候再转回到“阿雁”这两个字上来。他却酣酣地睡着,好久都没有再说梦话。完颜绰觉得心里说不出的落寞,呆呆地望着他,无比期待他再说一句什么。可是等到疲倦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完颜绰又累又不甘心,索性躺下,盯着他的脸等,等着等着,居然在稻草的芳香里睡着了。王药身上的气味让她睡了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实诚觉。梦境里,他们摒弃了成见,也没有了芥蒂,在宽阔的大草原上跑马嬉戏,他矫健聪慧,她灵巧细致,射猎中合作得完美无缺,带着一马匹的猎物,她笑声如银铃一样,骄傲地看着王药宠溺地瞧过来的眼神,只觉得浑身温暖。她睁了睁眼,只觉得黑漆漆一片,便又闭上眼睛回到梦里的朗朗清晨,感受梦里的温暖阳光。但终于理智告诉她哪里不对,又强行把眼睛睁开,适应着黑暗的眼睛正对上脑袋一侧的另一双,借着门口的一点微光,那眼睛睁得黑白分明,但又弯出一点笑意。“我的被子薄,你是不是冻坏了?”他体贴地问。完颜绰有种做错事被抓现行的感觉,可是又实在贪婪此刻被窝里的温暖和他的气息,不自觉地裹了裹肩头,仍然像骄傲的小母狼一样说道:“中途想到一件事,想来问问你去去疑,见你睡得沉,没忍心打扰。”然后就躺人家身边了……王药忍住笑,郑重地点点头:“那么,太后请问吧。”完颜绰在脑子里紧张地搜索着此刻可以问出来的问题,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从应州回来前,是不是给晋国那方出了什么鬼主意?这段时间,两国边境倒是安泰——但是,不正常啊!”王药在她牢牢的逼视之下只能点点头,顺手帮她掖了掖被角,手上的镣铐一动就“丁零当啷”响一阵,彻底把完颜绰弄清醒了。他说:“主意肯定要出的。我对赵王说,晋北要地,已经大半在夏国之手,滹沱河也失守了,独守着应州用处不大——就为这话,还吃李维励跳脚大骂了一顿‘无耻叛贼’——放弃应州,就是放弃一块鸡肋。但是并州向南,若守不住黄河北岸,就再无缓冲之地。欲渡黄河,也不是难于登天。”“那你给他们出什么主意了?”完颜绰咄咄逼人地问,小脸儿都快凑到王药面前了。王药皱着眉,为难地说:“这样的军事密商,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完颜绰不由有些恼怒:“果然,在你心里,我还是‘别人’!你就不怕我叫人拿皮鞭烙铁,打着你问?!”王药道:“你那位捉住我的先夫,也不是没打着问过我啊!”完颜绰顿时心冷起来,暗道:萧延祀的手段,和我的手段,你还真想比一比?正在思忖怎么先吓他一吓再逼问,突然听见王药故作为难的声音:“不过,你却是不是‘别人’。如果……”“你要什么,说就是了。”完颜绰立刻说,“我能做到的,就答应你。”他可以借此机会,要求离开这又黑又破的毡包,要求晚上睡觉不用这讨厌的链子,要求不以奴隶的身份每天干些端水、刷马的贱役,甚至可以要求……完颜绰没敢多想,他这几根傲骨,真是可以“当当”地敲出声儿来!“我要你过来亲亲我。”结果对面这家伙这么说。☆、11.11完颜绰犹豫了一会儿,倒不是因为不愿意,而是感觉来得太容易,有种掉他圈套里的感觉。王药的腿蹭蹭她,铁链子又一阵响,响得她都不好意思起来。他激将说:“你要不敢,就算了。”完颜绰知道是激将,但也不怕他激,冷笑一声,用力把他一推,双手摁着他没有受伤的手臂内侧,控制住他的身体,就恶狠狠地亲吻下来。吻得真是狠,牙齿叩击的声音都在耳朵中分分明明,舌尖缠动,交会,搏击,谁也不肯让谁。她分开一些,喘着气怒道:“你不管什么方面,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肯让着我点,是么?!”王药不满足一样,抬头去够她的嘴唇,奈何镣铐缠身,从俯卧变成侧仰,动作不便不说,到处还给硌着。他软乎乎道:“哪里是我不肯让你?你看,你言出如鼎,说把我从应州发配出来就发配出来,说鞭子抽到我晕就抽到我晕,说贬为奴隶就贬为奴隶,这会儿连求一个亲亲,都还求之不得。”噘着嘴居然小孩子一样生气。完颜绰狠狠地捏他的脸,捏得脸颊变成奇怪的形状,一点点微光从顶侧照进来,特觉得像个滑稽的鬼脸一般。王药任她折腾了自己的脸一阵,然后拍拍她的背,在铁链“玎玲”的响动中,好脾气地说:“好吧,你这么好强,我就忍辱负重,让着你好了。来,再亲一下试试。”完颜绰停止折腾他的脸,但也不肯亲他,气哼哼道:“多不诚心!”王药看着她的眼睛,很恳切地说:“我一直是诚心的。那天在应州的城头,我非和李维励要求:要是夏国不退兵,他要假戏真做砍掉我的头颅,一定要让脑袋落在城下。”他顿了顿,平常随意地说他掉脑袋的事,仿佛在说夏天切西瓜一样:“这样,我至少有一部分能离你近一点。”完颜绰几乎要颤抖起来,实在听不下去,狠狠伸出手指在他胳膊内侧的嫩rou上掐了一把,低喝道:“胡说八道!”王药给她掐得抽了一口凉气,但很快微笑着说:“你当我这话是骗你?”他越是这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反而越是坦诚:“阿雁,我要是不用这个法子驰救应州,应州军民,很难生还不说,攻城之难,你这里的死伤又会有多少,你应当也懂的。虽然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手上沾染的鲜血太多,难道没有民怨和兵怨?将来的地方民变迭起、兵变迭起,你守不守得住?穷兵黩武的帝王不少,纵然是扩大了版图,却是以人命换来的,后世又有几个人说他们好?”完颜绰想要反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