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成了帮凶
第一章 她成了帮凶
教室里。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正在给另一个穿白衬衫的女孩补习。 这道题要用三角函数公式来解,先这样,然后是女孩握着笔在作业本上写写画画。最后答案是30,你听懂了吗? 符琳一手托着下巴,一脸懒洋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开一合的嘴唇。 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女孩放下笔,符琳也把视线移开,两人同时望向窗外,只见暮色苍苍,树影斑驳。 女孩叹了口气,合上作业本,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们回去。 我还没听懂呢,你再讲讲。 女孩颇有些惊讶,这道题么? 嗯。 好吧。她抿了抿嘴,翻开书继续认真地讲起来。 她刻意放慢语速,还在每个步骤后面添加了一些笔记,包括哪个公式出现在教科书多少页,都详细标注了出来。 如果你哪一步还是不太理解的话,可以翻下数学书,公式基本上都在书里。 符琳瞟了眼自己的作业本上那些娟秀工整的小字。 我没有数学书。 弄到哪儿去了? 她漫不经心:被人扔进男厕所了。 那我的借你。女孩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书塞给她。如果再不回去的话,就要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车了。 符琳用拇指尖翻了下书页,谢谢。 女孩转过身,马尾辫弯弯地垂在肩膀上,将书桌上的笔盒、作业本、笔和尺子都收拾好,放进书包。 里莎,符琳盯着她白皙的后颈部,下午的班会你为什么不说话。 女孩动作一滞,我,我说什么。 符琳拨弄着她的发尾,她转过来看着她。 今天下午第七八节课,本来应该是自习课,但班主任抢占了他们的时间,给大家开了个小会,针对昨天几个男生被符琳同学打进医院的事作出民主投票。 结果是,全班38个人,除了里莎,全部都在黑板上写下赞成票 赞成开除符琳。 几个女生义正言辞,主持正义,要给几个遭到暴力的男同学一个交代。 里莎坐在第三排,始终埋头看一本侦探,一言不发,轮到她投票的时候,她也找借口回避了。 我当时身体不太舒服。里莎撒着谎。 符琳垂下头。她胡乱将桌堂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扫进书包里,一只肩背着洗得发白的牛仔书包,吊儿郎当,跟在她后面走出教室,啪嗒一声关了灯。 这个时间,cao场上几乎没人。 两人并肩走,符琳突然问了句:要是我走了,你会不会记得我。 里莎脚步放缓,神色复杂,不会的。 也不知道是在说她不会走还是不会记得她。 符琳用余光偷偷打量她,心里很苦闷。 这件事我相信会有转机的。里莎字斟句酌,毕竟,也不全是你的错。 两人走到保安室。她转移话题,微笑看着符琳,你饿不饿?今晚上吃点什么。 想吃,鸡蛋饼。 我也是。 不知道那家关了没有。 忐忑地走出校门,拐个弯到那条小巷子,看到鸡蛋饼摊,两人都松了口气。 站在路口,两人边饮着夏夜的风,边吃完了热腾腾的鸡蛋饼。 里莎看到符琳和往常一样大口大口吃东西的模样,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和她一起吃晚饭了,心突然变得紧巴巴的,手里的鸡蛋饼也不香了。 卖鸡蛋饼大叔打开冰柜,大声问:两个丫头,喝点什么不?冰红茶?八王寺? 符琳看了一眼里莎。两瓶矿泉水。 哎。 一瓶要常温的。 大叔换了过来递给她,符琳塞给里莎。 里莎张了张嘴,还是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喝常温的? 你不是来例假了吗。 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有那个味道。 里莎翻了个白眼,加快脚步,符琳追上去,里莎骂她:你属狗的啊! 符琳走在旁边,动不动就手欠地卷着她的头发,里莎摆了下头:你别弄了。 符琳收回手,两人在分岔的十字路口处停下。 你回家吧。里莎说。回去别忘了把今天讲的那些题再复习一遍,不懂的打电话给我。 我家没有座机。 那就电话亭打给我。里莎想起什么,我的号码你还记得? 嗯,记得。符琳勾起嘴角,调笑道:比亲妈的号码记得还熟。 虽然她一次也没打过。 里莎点头,向她挥挥手:那明天见。 也不知怎的,回家的一路上,里莎都觉得心里突突的,到楼栋前,她抚摸着起伏的胸口,总觉得烦闷不已。 仰头望着天空西侧,滚滚黑云逐渐蔓延,将遥远的大厦笼罩在可怖的空气里。 里莎安慰自己,可能是因为天气不好,所以觉得胸闷。 回到家,扔下书包,mama迎过来。 这么晚才放学?又给那个同学补习了? 嗯。 我听你们班主任说,那孩子不学无术,还有暴力倾向,你可得离她远点,别沾染上什么坏习惯。 是数学老师让我给她补习的。 那我去跟老师说,让她换个人,这么着我可不放心。 里莎钻进卧室,关上门,听到她在喊:不吃晚饭啦? 吃过了。 她蒙上被子。 坐在书桌前,点着电灯,里莎默默解着一道数学大题。 思维不自觉的发散,难以专心。过去了一个小时,她还停留在这一题上,有些懊恼地搔了搔头发。 期间,爸爸开了条门缝,见她在专心学习,又把门关好。 十点多,mama在门外叫了一声:莎莎,早点睡。 知道了,马上。她很快回应。 接着洗漱间传来水声,很快,客厅里一片漆黑,父母的卧室房门合上。 里莎闭上眼,眼前出现一片绿色,莫名的兴奋起来,往往这个时候,她的夜晚才真正开始。 她用了十张草纸解开三道大题,颇有些成就感,匆匆洗漱完毕,打开床头灯,拿出白天还没看完的侦探躺在床上看。 剧情不断反转,里莎看到故事中的男主角被秘密情人开枪打伤了一条腿,案情变得更加蹊跷迷离。她紧绷着神经,陷在故事情节里。 突然间,黑暗中传来电话铃声。 里莎竖起耳朵,等了一会儿,那铃声还在响。 里莎跳下床,看到时间已经午夜零点一刻。 她摸着黑到客厅,凭借记忆摸索到电话的位置,拿起听筒,没有说话,她屏息等着。 喂。 熟悉的声音。 符琳? 里莎换了只耳朵,压低嗓音。 怎么了,这么晚 里莎,出事了。 什么?里莎心脏砰砰跳着。 我把他杀了。 谁?你把谁? 关山。 里莎花了好几秒平复情绪和心跳,强作镇定:你说的是真的? 是。他现在就在我脚边,没气了。 里莎贴近话筒:你在哪? 平安公园。 你一个人? 对。还有他。那边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怎么处理他,我想把他埋了。 你用什么给我打电话? 他的手机。 有人看到你吗? 没有。 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你。 符琳顿了一下,马上阻止她:别,别来。 那你怎么办?里莎紧张得快要跳起来,她一个劲儿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卧室门看。 我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埋了。 不行,平安公园每天都有人,很快就会被发现。里莎呼吸急促,脑子一片空白,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听见自己说:扔进湖里。 那声音阴冷恐怖,仿佛不是从她的喉咙里发出的。 符琳也吃了一惊,过了一会才低低的说:我知道怎么做,你别来找我。 里莎攥紧了电话,你,你明天,还能来上学吗? 去不了。她听见符琳对她笑了一声,仿佛安慰似的,但是不起作用。 你来我家楼下吧,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你爸妈呢? 他们不会发现。 符琳沉默了。她开始后悔打这个电话。 平安公园到她家,也就五分钟的路程。这个时间,就算把尸体丢在那五分钟,也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好。符琳答应了。你等着我,我到了打电话给你,只响一声就挂掉,这是我们的信号,知道了吗? 嗯。里莎紧张得咽了口水。你快点。 挂了电话,里莎跑回房间,喝了大半杯水。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敲打着,仿佛一颗颗小石子砸在她心上,她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在房里踱步。 最多五分钟,还有反悔的余地。 她必须做出选择。 里莎打开卧室的灯,发现镜子里自己的脸色苍白,她几乎没有思考,跑到衣柜边,拿出一件短袖衫,一件长裤,一件外套和几条内衣裤,卷进书包里,打开抽屉,拿走身份证件,一把绿色的美术课用到的折叠小刀,几百块压岁钱,又从卫生间带了几包卫生巾。最后,她换好衣服穿上外套,站起来,环视一圈,把那本侦探和书桌上一支笔塞进书包。 她坐在门口,竖起耳朵等待客厅的电话铃声。 这时候,她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将尸体丢进河中,说得轻巧,可是两人根本拖不动一具尸体,更何况外面的道路上难免会遇到行人。 除非有辆车,可是她和符琳都不会开车。 她急得直慌,这时突然听到客厅里传来电话铃声,只有一声,很快就断了。 里莎跑过去按下回拨键。 里莎。符琳喘着气,声音低沉。我到了,你拿一个铁锹下来。 里莎刚想说话,听到符琳也意识到抛尸进湖里是不可行的,于是马上回应:好,你等我。 她跑到阳台,蹑手蹑脚地拿起一根比较大的铁锹,背着书包,推开门,轻声阖上,然后立马转身飞奔下楼。 符琳就站在楼栋口,一根路灯下面,她还穿着那件白衬衫,袖子高高挽起,里莎走近时看到她双臂上喷溅状的血液,已经变成黑色了。 里莎忍住惊叫的欲望,捂住嘴巴,符琳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动作有点颤抖:别怕,别怕我。 快走。 两人沿着小路跑到平安公园,这条路非常偏僻,加上夜半时分,几乎无人。 符琳牵着她的手腕,很怕在黑暗中走丢。 来到一个低矮的灌木丛后面,她停下脚步。 里莎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关山,他穿着名牌衣服,裤子和鞋,肚子里插了把刀,脸上还有几只苍蝇在飞。 里莎不想多看,用鞋底蹭了蹭地上的土,就在这儿埋吧。 符琳接过她的铁锹,铲在土地上,我来,你回去吧。 里莎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这时候了你还赶我走? 她蹲下来,不欲跟她争辩,把关山身上的衣物脱下,只留一条内裤。 你干嘛啊。 这样才能拖延时间,难以确认死者身份。里莎闻到腥味,皱眉捂住鼻子。最好把他脸刮花,这样就更认不出了。 我来弄。 符琳拽着她手腕将她拉扯到一边。 我们得快点,趁天亮前做完。 符琳相较于普通的女生来说很有力气,她在地上挖了两个小时,大汗淋漓,里莎替她挖了一会儿,两人轮流着,终于挖出一个两米左右深的坑。 符琳挂花了他的脸,两人使出全力将人拖进坑里,然后符琳挥舞着铁锹将他掩埋。 里莎望着阴沉的天空,暗暗祈祷着:不要下雨不要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