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悠悠而漫长的道路(主线)
第十章：悠悠而漫长的道路(主线)
天上没有星星，月也是残缺的。路灯昏黄，空气中有股湿漉草甸的味道。午夜的路上静悄悄，不时听到蝉鸣，还有耳边呼呼的风。 不敢回家，或者说不想回家。 没了亲人，家只是一个遮蔽风雨的建筑而已。但现在，家连风雨都无法遮挡。 那么要在哪里过夜？在同学家吗？可是...... 看向安滢，她把保安大衣紧紧披在身上，遮住空荡荡的肚子。在灯光下，面如死灰，没有一丝活人的神色。眼神呆滞，也许在像我一样在因思考问题而苦恼吧。 她的手指越来越僵硬，像铁钳那样。走起路也越来越吃力，现在僵硬到以至于每走一步就发出咯吱咯吱摩擦骨头的声音。 好饿...... 安滢用破烂的声带发出呜呜含混不清的声音，在午夜道路上无比瘆人，这是死人的低语。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 安慰着，摸遍全身上下，除了自己的rou，几块装饰性布料，什么都没有。又要把胳膊或者腿喂食了吗？那么要多久才能长回来呢？最重要的，我有没有勇气再次面对断肢的疼痛？ 雨璇咽下口水，尽量搀扶着安滢。 安滢像是猜透了雨璇的心思，嗓音含糊，很难听清在说什么。雨璇把耳朵贴近，听着她吹出无力的风。 我家住在西区，三号楼，1526。在我彻底死后，请务必找到我的父母，在我身上发生的事千万别告诉他们。不要让他们见我这样残缺不堪的尸体，但还是要告诉他们我死了，不然他们会一直寻找下去，一直痛苦下去。他们知道，我不可能离家出走，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游。我的母亲很敏感，常年神经衰弱，如果她想到我被绑架被虐待被肢解，不活不死，这种巨大的打击肯定会让她犯心脏病的。 拉着雨璇的胳膊，大母手指扣进rou里，很难再有力气回弯。每一个动作都只会让自己更加饥饿。 向后仰，用最后虚弱的力气坐在草坪石阶上，头深深地低下，不让雨璇看见她惨白死人的脸。 你走吧。 连声带的振动都消失，只是吹气。 走不动了，累了。 把头埋在点缀着尸斑的匀称双腿间。 你一定要打败那个怪物，不要让第二个我出现，好吗。 雨璇感觉到她那放大瞳孔中的痛苦与留恋。还是愧疚感，带着它的爪子从脊髓爬上来，刺透了她的心。 是啊，我也许现在就该和rou山少女离开这个世界。没有我的存在，城市就得救了。 rou山是不死的，我也是不死的，但普通人不会。如果我执意踌躇下去，还会有多少个安滢会出现？还会有多少个罪恶爬虫刺进我的心脏？还有多少的幸福会被剥夺？如果舍弃我，就可以拯救数十万生命，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挺身而出呢？ 可是。雨璇握住安滢的手，就像生怕她要飞走那样。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成为魔法少女的意义在哪里？成为魔法少女的意义难道就是殉道献祭吗？在我死后，下一位魔法少女要等多久才会出现呢？这期间，又会出现怎么样恐怖的怪物呢？没了我，神官导师的死又有什么意义？她的仕途怎么办？我的父母又会怎样伤心？ 窒息般的痛苦，寂静无声。 就这样吧，雨璇做了决定。 雨璇站起身，托起安滢僵硬的躯体。安滢如同砂纸，被扔到地面上，重力缓慢地将砂纸翘起的边角重新压回地面，正如安滢缓慢地贴合在雨璇后背上。 我想死，学姐。我叫的没错吧，你应该是一个女高中生吧。 雨璇沉默了，没有做声，听到远方沉闷的雷声。 我不会让你死，我宁愿拆下自己的四肢喂给你。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是因为我救了你吗？ 我要在我离开这个世界前尽量拯救看到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像你这样可爱真诚又天真的好孩子。 可是......大家都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我在学校到时候他们都不愿意和我说话...... 怎么会呢？ 因为我是一个笨蛋，什么事都做不好... 学姐我也是一个笨蛋，连制退怪物都不会... 不一样的，学姐那么温柔，会有很多爱你的吧，追求你的男生应该很多吧。 几乎没有...... 雨璇回想自己的过去，除了有时会关注一下那些很帅很帅的小男生，基本上没有在意过其他人呢。收到过一些男生的情书或者告白，大家都当做恶作剧与笑话一带而过。 雨璇想起了青梅发小，她在大人面前时扎着辫子，但当脱离了视线时她会把头发散开。 要我扎辫子，我偏不扎。做一个鬼脸那个老毕登！......走，璇子，姐带你去打狗去。 狗！ 别怕，不就是大狼狗吗？你看jiejie怎么砸它。来来来。 拖着哭急尿嚎的我，抓着一袋子石头往村里狗多的地方跑...... 她是叛逆的混沌与野性的纯真。同时，也是自己伤透了她的心。初中那个伤心暑假后，雨璇发现自己也许不是那么的喜欢男生。 雨璇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那个被狗咬伤的疤已经没了，是被rou山洗掉了吧。 学姐，我也好想在死前恋爱一次。安滢说。这辈子除了父母，还没有人爱过我呢。爱情的感觉是怎样的呢。 也许是错过后，会有很痛苦的感觉，大概是爱情吧。 学姐有过吗？ 有过......吧...... 那个曾经在乡下村口一起撒过尿，一起在野外睡过干草垛的青梅。一起打过狗，被蜂子追的青梅。一起砍过柴，一起逃过家的青梅。一起因惹事而挨揍，一起拉上窗帘看色情录像的青梅。 回到那个遥远而酷热的夏天。 她十二岁，我十岁。在河里洗澡时，她向我泼一脸凉水，问： 璇子，咱们这么好，结个婚怎么样？我当爸，你当妈。 泼回去。 都是女生可怎么结婚？ 谁说女生之间不能结婚？谁说的？看我烧不烧他家茅房......不会就是你说的吧！ 两个人在河边嬉戏扭打，我打不过她，被推倒在地。枕在软沙上，水，没过我的锁骨，她扑在我身上喘着粗气，rufang随着呼吸起起落落，黝黑的皮肤上水点闪着光，纯黑的头发湿透了，打着卷，轻轻扫在我脸上。 故意在我身上闻来闻去，脸红了，还抓我屁股。 璇子这么标致，给那些臭男生真是可惜了。看看你的小脸，真好看，腚真翘，就是奶子有点小，我要是你老公肯定天天cao你。 乱抓，乱摸。 死党正常的玩笑话与嬉戏。 你又没有那个，你怎么整我。还有，你不是说我像泥地里的土狗吗？怎么好看起来了？ 璇子本来就很好看啊，像内个谁，你知道吗？就是内......算了，反正你要是不嫁给我就可惜辽了，不嫁我谁护着你不被狗咬？...嗯？...谁替你出头？...你说话啊。......不吱声我就掐你咂儿了啊...... 别整！ 把她手拍掉，两个人嘻嘻傻笑。 你不觉得两个女生结婚，很恶心吗？ 她愣了一下，然后托腮装作思考。捋捋头发，用怀疑且失望的眼神盯着我，等了好一会儿 ，最后一字一句的说：嗯呢，你说得对。 两个女生结婚后都不能生孩子，怎么生活啊。 为什么要生孩子呢？科技这么快，万一以后不用臭男的也能生了呢？ 那也不要，太恶心，俩女的亲嘴，想想就恶心。吐舌头。 她起身了，看上去没那么开心。 是啊，多恶心。她楠楠的说。 璇子，穿衣服，咱去村前头看看吧。 好嘞！ 后来她在外地上中学，我们每年暑假回村子一次。还是在那个熟悉的河边，暮光低垂，蝉鸣，蚊蝇很多，我们不再是当年乱捣蛋的野丫头。 她向我告白了，但是我拒绝了。 其实我更喜欢男生。 我说，掌心满是汗。实际上我只是害怕爱情，更害怕与同性玩伴间的爱恋。 光太暗，我不知道她的表情，以她的暴躁和固执，肯定很生气吧。 她没有回话，搂紧我腰的手臂松开了，头低下，好像在沉思。 你还是我的好jiejie。我急忙说，怕她伤心。 嗯。她回复时的嗓音很低沉，现在想，应该是她害怕哭出声来。 起身，一溜烟跑走了，没有回头。 自那以后她刻意地躲着我，直到暑假结束，此后，她没回来过。 我没有勇气联系她。 但，我想，也许我也在同样爱着她。自她躲我逃我后，我的心无比的酸，就像心要碎了一样。每次看到别的姐妹亲密的样子就会想起她。做梦也常常梦到她，她在梦里喊我璇子，一起漫无目的的在村里溜达。 那时的我，早已不对同性恋有偏见。甚至觉得与她确立恋人关系也很美妙。但我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就像贴在身上的蛛网，无论怎样挣扎也无法摆脱。我也许就这样，失去了挚爱。 远方雷声滚滚，风吹来的塑料袋吸在鞋上，用力踏步扯破。 细小且僵硬的手指划过我的面颊，原来我已经哭了吗？ 希望学姐下一次遇到真爱时，不会再错过。 安滢说，她已经十分虚弱了。 僵硬地捋起我的鬓发。 希望我下辈子也能遇见像学姐这样温柔的人。 前方有了店铺的亮光，像希望，渐渐跑起来，背上的安滢因饥饿在颠簸中缓缓睡去。 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漂浮在路口！白色的长袍，银色的长发！ 是神官！她回来了！ 神官听到脚步声惊讶地转过头。 雨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