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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上)

    

大结局(上)



    6月30日这一天,对唐绵而言,是特别的。

    上午10点,轿车顶着烈日,行驶在去宏盛的路上。

    等红绿灯的时间,能够瞟到大厦屏幕里播放了一半的新闻

    宏盛控股集团今日召开股东大会,黎靖炜却被警方带走而缺席。

    所配视频是宏盛大厦门口记者拥堵的场面,随后贴出了李洲行和谢安明以及黎靖炜的照片,并将李洲行生前死后公司经营状况以及宏盛的派系斗争逐一报道。

    那则短视频没看完,车子又驶向了既定道路,唐绵收敛心思,望着车窗外转瞬即逝的熟悉街景,太阳高高挂在天空,她甚至能够回忆得起来在哪一天,他们在哪一家店,说了些什么。

    想到黎靖炜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唐绵没有悲观,但还是忍不住有情绪起伏。

    因为,今天的一切,对她而言,是未知的。

    司机算是熟人了,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黎太,相信黎生一定会没事的。

    唐绵点头。

    她自我分析,自己只是依赖他太多太多,尤其是从知道怀孕之后,变得越来越离不开他。

    现在,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她不能够接受,或者说不能够很快接受这个这样的情况。

    因为黎靖炜在她眼中,好像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

    于公,就算是之前印尼那样棘手的问题,他都能够妥善处理;于私,他和刘女士打交道,也能够将对方哄得很好,现在处得和亲母子似乎没什么区别

    可能每个女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盖世英雄,对唐绵而言,黎靖炜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离宏盛越发的近,唐绵的心里越发的没底,除了满脑子的浑浑噩噩,还有害怕。

    她手指发抖地把手机搁在了一旁,不停做着深呼吸,心口发疼。

    手机在一旁响起。

    这两天,手机一响她就头皮发麻,尤其不敢接那几位的电話。

    想知道好消息,又怕传来的是坏消息。

    其实,唐绵昨天晚上睡得并不好,准确的说,这两天,她都睡得不好。

    一直想着股东大会当天会遇到什么样的状况?

    如果处理得不好,又应该怎么办?

    他在里面,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此时此刻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会不会惦记外面约好本该去做的B超检查?

    唐绵统统都在想,可是都不敢细想。

    只能沉默着,同这无声的夜,打着对垒。

    今天一大早,唐绵发现自己熬得黑眼圈都出来了。

    稍微处理了下,黑眼圈看上去总算没那么重了。

    她打电话让Charlie介绍靠谱的化妆师来家里给她化了个提气色的淡妆,显得有精神些。

    唐绵瘦,正常的西装衬衫穿在身上,根本不显怀,踩个小高跟,和中环普通上班族没什么区别。

    出来时,唐绵摸了摸手腕上他替自己带上的钻石手链,仿佛还有他手指的温度。

    外面的光线射到手链上,将她的名字照得熠熠发光。

    昨天,也就是黎靖炜出事的第三天,唐绵开始回到了项目组。

    组内的同学看她的眼光都有所不同,但唐绵表面上坚强得很,她不习惯脆弱给任何人看。

    唐绵对任何人的态度都照旧,她不想跟任何人去谈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好话题,一是自己的精力不够应付,二是这些都要避免对黎靖炜那边造成负面影响。

    宏盛不让人清净的事情本就多,够他累的了。

    那天中午,刘女士提着饭菜过来看她,也硬是让她就着菜,吃完了一小碗饭。

    离开时,刘平拿出一个牛皮纸袋:等下我得回蓉城一趟,明天宏盛开股东大会,我争取赶回来。现在的问题是,小炜出席不了,你得代表他去,这是他之前签的委托书的副本。

    到宏盛大厦时,Leo来接她,电梯直接上12楼的会议厅。

    唐绵没想到会在休息室看到Emily,她一个人坐在那儿玩手机,身边没有其他工作人员。

    感到奇怪,但仔细一想,又不奇怪。

    Emily见唐绵进来,起身过来迎她:不要害怕,我爹地一定没什么的。

    忽然想起什么,Emily又问:我有弟弟了,对吗?

    唐绵抬头,勉强地对Emily笑了笑:现在还不知,本来昨日该去检查,但有点忙。

    与外面西装革履的人来人往相比,休息室里很静很静,Emily说:我以前问过我爹地,会不会再给我生弟弟meimei,我爹地的态度是肯定的,在我看来他是期待的所以为了弟弟meimei,他一定会没事的。

    不知道Uncle   Calvin同你讲没有,我今早回香港已经签了股权转赠协议,虽然还没有生效,但等我年纪一够,就可以了。你心里知的话,会不会等会儿很多事好办一点?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这样就算是帮爹地了吧?

    看着Emily如水面上的粼粼波光般的亮眼,唐绵心潮澎湃,是说不出的滋味。

    她抬手摸了摸女孩因吹冷气而冰冰的脸颊,说:一定的。

    没两分钟,郑恩怀的号码闪烁在手机屏幕上。

    唐绵直接就接了起来,动作很快。

    对方先安慰:我人在台北,和Lester舅舅处理好这边的问题就马上飞香港。你别担心,他一定没事的,我们始终都这样坚信着。

    这几天,唐绵每次听别人这样安慰都会眼眶一热,何况还是在这样的股东大会前夕,她点头:会的,我知道。

    唐绵去了趟洗手间,回休息室时Emily已经不见了,看了眼时间,没再多找,准备出发去会场。

    在走廊上,远远就看到一群人。

    郭裕皮笑rou不笑地望着那边一群人,说道:当我不懂法吗?黎生只是被接受调查,最终结果是怎么样,谁都不知道。何况,老子都出来了,他出来,只是时间问题,我们行得端坐得正。说句不好听的话,某些人现在这么搞我们,风水轮流转,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还不知道呢?

    其中一人回道:郭总,你应当理解宏盛绝大部分股东此刻的心情。

    理解什么,怎么理解?郭裕觉得这些人说的话就是昧着良心,讥讽道:这几年宏盛的发展,是靠谁?是谁一直在作怪?大家心知肚明。利益应该是看长远的,而不是盯着面前的小恩小惠!

    Leo看到了唐绵,过来迎她,周围有人细细簌簌就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郭裕瞧了一眼唐绵,还没来得及开腔,唐绵就已经问道:你们在聊什么?Leo瞧着唐绵这位黎太,将刚刚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都说了一遍。

    其实不用他介绍,唐绵都心里有数

    这几位小股东大概是谢安明或是哪个有心人派来的人,要了解一下黎靖炜这边究竟是什么态度?

    当然也有可能,他们是自发的。

    赌一半一半,一半是黎靖炜这次彻底倒台,一半是被放出来,发现股东大会一开,集团格局大变,他被换下之后,想翻身的机会恐怕根本不大。

    唐绵不想跟这些人废话,抬起头看了眼站在那儿的几位,往前走了几步到大厅外缘

    安检线后方有几十上百位记者,都看到这陌生面孔的女人。

    大家心里大概能够猜到这位是谁,但还是交头接耳地在讨论,并且人人都像狼看到了rou,举着摄影机不停地往前扑,闪光灯啪啪啪的不断。

    保镖紧张,过来保护她以与那些记者隔开,唐绵摆摆手说不用,自己慢慢朝他们走近。

    站定在大家面前,唐绵提起声音,落落大方地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黎靖炜的太太唐绵,大家可以叫我Cecilia。我实在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大家认识。

    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偌大的大厅瞬间逼仄了不少,唐绵不着痕迹地深吸了口气,捏了捏自己的西装衣袖,又放开。

    我知道大家对我很好奇,确实如某些媒体杂志写的那样,我来自内地,是蓉城人,

    唐绵又往前走了几步,和其中几位记者相距不到一米,用流利的广东话开始讲道:

    我第一次来香港是同我母亲一起,那一年是1996年,我刚满八岁。对一个小姑娘而言,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高楼大厦与繁华城景,当时的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在这座城市学习、工作、交朋友,乃至于成家。我这一代的内地小孩,几乎都受到港台文化的影响,我听粤语歌、看港片,从这之中,我了解到什么是狮子山精神。后来来到香港,我身边的同事、同学、朋友真真切切地让我直到这种精神的具体涵义,特别是从黎靖炜身上

    其实,今天这个日子对我而言,是特别的。去年的今天,我从香港正式回了蓉城,那个时候,我已经有整整十年没有长期在蓉城生活了,为了什么选择回去呢?心有所系,魂有所牵,我是为了黎靖炜。他,完全值得我这样做

    我相信大家知道,蓉城,是这两年才发展起来的城市,旅游业、软实力还不错,但是说到底,没有什么自身拿得出手的硬产业,作为蓉城人,对于宏盛这样的企业愿意到蓉城投资,我是觉得非常感恩的。我还是个学生,在蓉城和香港都还在不断地汲取知识。目前,我接触到高校里面的老师、同学的机会还蛮多的,在我的接触范围里面,几乎每个人谈到黎靖炜,都是称赞的。我知道一个企业选择到蓉城去做那样的投资,短期的回报率一定不会好看,但是,给蓉城那座内陆城市,所带去的创新活力、所创造的就业岗位、所带动的周边的商业配套、对人才结构与经济结构的影响力,都是不可估量的我这个土生土长的蓉城人,对于一点点细小的改变,都深有体会,我很期待的我的家乡有一个崭新的面貌。当然,黎靖炜为了这一切能够真正落地,所面对的艰难险阻,所需要付出的努力,我这个他身边的人,都不能够或者说不敢想象。

    这是唐绵第一次在这么多面前说这样的话,当然,也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提到他的全名。

    没给记者反应的机会,唐绵悄悄舔了舔嘴唇,继续道:大家肯定都很清楚,一家集团的运作,涉及到的人、事、物太多了,非常的繁杂,不是我们这种门外汉能理解的。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定会存在各式各样的矛盾,有的能够调节、有的不能,因为一开始就没有眼缘,我相信各位记者朋友在职场当中,一定也有过这样的体会,对吗?宏盛属于综合性比较强的集团,Lester处于这样的位置,我作为太太,其实常常还蛮担心的。我会害怕,在正常的商业交往当中,他的正直会不会给他招来一些横祸?因为对方是怎么样的,谁都不清楚,会不会给他穿小鞋?会不会给他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毕竟,做得好,也会遭人眼红的。有些时候,他带着工作后的满身疲惫回家,我除了心疼地说让他多休息以外,没有任何办法,也无法替他分担。

    有几个记者在附和着点头,也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讨论这不正是去年在网路上火过一阵的蓉城街头女孩吗?!

    声音不断,这种起哄炒热的氛围,能够让唐绵很好的继续下去。

    我和Lester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之前一直是朋友,大家有一两个共同朋友,再加上我母亲去年有在帮宏盛蓉城做一些事,所以跟宏盛的人正常接触、在一起吃饭,也有过一两次,但这样的事,总是容易被媒体夸大,说我和谁谁谁,其实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坦白的说,我因为各位朋友写的一些八卦报道呀,也担心过,Lester是不是真的那样风流跟很多女人牵扯不清?所以真正的接触,一开始我是有防备的,可慢慢了解后,我才发现,他和媒体杂志报道之间,几乎是两个人

    在我的眼中,他是一位有担当、负责任、好重情重义的男人,从跟他在一起以来,他都只带给我十足的安全感,不止我有这样的感觉,他的jiejie、我们周围的朋友,我的母亲统统都对他称赞不已。可他就是这样一个不辩解,有什么苦自己受的人,只愿意带快乐给我。不仅对我这样,他对身边人亦是如此。其实,有些时候我不愿意媒体误解他,可他总说,记者朋友也要生活,让他们写一写又何妨,我们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不就行了

    不是做戏,唐绵说着说着,眼眶就发红。

    有两个记者见状,连忙递了纸巾上来,她接过,礼貌道谢。

    我这个人比较笨,他的工作搞不懂,也从来没有参与过,但我很清楚他对工作的热情与态度。有些时候,我都会在想,他是重视我多,还是重视工作多些,你们天天追着他、围着他,说不定见他多过我

    唐绵边说边笑了,带着适当的哭腔,跟记者打着趣,现场感觉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黎太,那这次黎生被带走,你有什么要说明的吗?

    过去几天,事情在不断发酵,媒体报道很多,大家想法很多,那几位股东刚才的顾虑,我百分百明白、百分百理解。但是,Lester到现在为止,还未有合适的机会能够替自己辩解两句。不过,就如同Gee刚讲的那样,种种事项表明,Lester目前被曝光的问题是有待商榷的。我相信Lester的为人,他对宏盛的爱,对蓉城那座城市的爱,更是对香港的爱,使他做事做人心中一直有底线。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完全相信香港这个城市灵魂中的公平、公正以及所拥有的良好的法治运行状况如果在一方当事人都没有做出过任何陈述的情况下,各位就下一个定论,我想,对宏盛、对黎靖炜、对很多股东、工作人员,乃至于对整个商业界的发展而言,统统是不公平的。所以今天,我以一个宏盛普通员工的妻子的身份,恳请大家,在正式的公告、公文出来之前,高抬贵手,给我们空间

    唐绵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跟Leo交换眼神,对方非常有眼力见的过来在唐绵耳朵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黎太,会议快开始了,您得先进去准备。

    唐绵被工作人员带着进入会场,层层热浪之中,室内的冷气开得越来越足,一进一出,两种极端的反复交替,就像是包裹着人们的全部情绪。

    上了主席台,她将包放在一旁的桌上,也不跟谁说话,眉眼平静。

    拿过水杯,抿了一口温水,她抬头打量着会场之中的一切

    她朝刚刚没怎么打招呼的郭裕点点头。

    他前边站着的两个男人,黑西装,白条纹衬衫,手拿公文包,有模有样。

    股东正在陆陆续续进来,包括Tracy的父亲邓家掌门人,唐绵是第一次见。

    唐绵的骨子里当然有胆小因素存在。

    她知道自己要面对这些人,所以刚刚那番话,真实感情占95%以上。

    她必须得这么说,说给公众听,也说给自己听,好为自己加油打气。

    Gee也跟唐绵点头打招呼,这段时间,他对唐绵的印象早已改观。

    原先,他觉得唐绵是图钱与地位,她若是想得到黎靖炜的财产,想必可以经营得好这笔财富,毕竟,一个能经营好跟黎靖炜的感情,并这么快让他娶回家的女人,还有什么是她所办不到的?

    这是Gee眼中那个怀揣着目的唐绵。

    可现在,看着她刚才说话条理清晰、情真意切,层层铺垫,却又不紧不慢,不可否认,谁听到,都是心疼的。

    她将一个外来女人的柔软,在那一刻,发挥到了极致。

    既满足了媒体的好奇,又将该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

    这对于黎靖炜来讲,这无疑是加分的。

    会议要正式开始的前三分钟,谢安明穿着她标志性的旗袍,挽着披肩、拎着中式皮包,带着Philip姗姗来迟。

    精神派头十足。

    Philip两手抄袋,身着笔挺的白色西装,英俊有余,成熟不足。

    手机有短信进来。

    【jiejie,我先回蓉城了。加油(   _)】

    唐绵心里明白小姑娘的为难处,十几岁的孩子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再说让Emily出来面对公众,不要说别人,唐绵自己就不会同意。

    刘平也发来消息,让她稳定心态,当作是一个普通的测试。

    Charlie和引子也安慰她:名人身后是非多,豪门自古多恩怨。见不得你们好的人,怎么可能良心发现停止兴风浪?没关系,你只需要在外面做好该做的事,一定没问题的。

    看着这些文字,唐绵深呼吸,收回目光,脸上重新换上职业微笑,吩咐大会秘书准备开始。

    会议厅里,掌声四起。

    尽管唐绵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暗潮涌动,但这无非仍就是一个正常的股东大会,审议与表决都是些集团基本运行所需要的内容,没什么特别的。

    主席台一字排开,坐了十来个人,唐绵坐在位置上,没理底下,也没理旁人,只是不紧不慢地找着那个当下她需要的文件。

    需要她表决的时候,她总是观察周围,当了最后一个。

    看着眼前的咖啡杯,尽管Leo已经帮她换成了白开,但她还是毫不意外的开了小差。

    从心底里,她是排斥这样的场合的。

    自从蓉城那次招标会之后,那杯应该是齁甜的咖啡让唐绵忘不了自己的愚蠢。

    【下次再参加这种会,说什么前,先冷静思考。在你自己没有把握的时候,尽量少说,多看。】

    今天之前,唐绵把黎靖炜的话,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找寻自己的方向。

    中场休息,唐绵卸下刚刚的伪装,进到休息室闭目养神,保镖站在门外。

    可这种时候,她很难寻到一份真正的安静。

    Philip带着另外一个世家子弟进来,细细簌簌个不停,跟刚在大会上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没有分别。

    饱受精神折磨的这几晚还就在眼前,下半场的流程她心里也没底,听着心烦不已。

    唐绵转过头,表情没什么波澜,半垂着眼睑凝向斜躺在沙发上的Philip:这是休息室,保持安静,你不懂吗?随你现在怎么酸我,这些股权就是在我手上了,但你们要明白,我和Lester没有区别的,在谁手上都一样。你眼红也好,你不忿也罢,都没用。你们把他暂时弄进去,还弄不到我头上。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很气吧?有本事杀了我来抢,不然就给别在一边叽叽歪歪!孬!我看着也可笑。

    这些话,同样也是说给,跟在跟后面进来的谢安明听的。

    被逼到了极致,也已经压抑到了极致,骨子里那点倔强就冒了出来。

    在唐绵的意识里,只要她这个妻子还喘着气,黎靖炜的东西,谁也别想动一分一毫。

    况且,既然来都来了,她这颗眼中钉已经让人惦记上了,唐绵也不再畏畏缩缩,索性把话撂这儿。

    但是说到杀了我的时候,唐绵的手还是控制不住的抖,她孤身一个女人,哪会一点都不胆怯?

    谢安明慢慢走进,看着瞪着眼,因为紧张和愤怒双目有些充血的唐绵,肃着声有些愠意地说:大家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杀不杀的。Lester进去,没有谁不在想办法。底下的人做事出错,肯定不能怪罪到我们头上。

    听着怪罪到我们头上?这句话,倒是一语双关,很有意思。

    唐绵冷笑,不吱声,缓缓平复着胸膛的起伏看着她。

    心想,假兮兮,你做过什么真以为大家是白痴不知道吗?

    Philip最近脾气不是太好,你别跟他计较。谢安明咳嗽着,坐到唐绵旁边的沙发,从手上的文件包里找出一份放在唐绵的面前。

    这是昨天董事局开会大家的意见,你好好看看,对症下药。

    唐绵看了一眼那份文件

    入深水者得蛟龙,入浅水者得鱼虾。

    已经把话说到这一步,哪有再回头的道理。

    她抄起那本沉甸甸的蓝壳文件夹,看着谢安明沉了沉心,颤抖的手指藏在文件夹下,盯住对方的眼睛,这是今天唐绵第一次近距离地仔细看谢安明。

    恍然,唐绵想起去年在香港街头被她拉住的那一次。

    那一天,自己认错了车,对方做了精致的手部护理邀请自己得闲饮茶,是大众印象里女企业家的典型形象。

    唐绵有点错愕,比起记忆中那副干练强势模样,她苍老和憔悴了不少。

    这种变化,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宛若藤枝临近枯萎。

    收回心思,唐绵弯了弯唇角,清冷的眉眼,连笑都带着三分假意,语气淡淡地道:有心了。我知道应付董事局不容易,谢谢你帮Lester   争取机会。

    谢安明的虚情假意做得滴水不漏,唐绵也有样学样。

    唐绵站在电梯间的时候,想起刚才谢安明笑意温和说出的每个字都觉得心神不宁,那根本不可能是她的本意。

    每一次见面,唐绵从她眼里看到的阴鸷和算计,才是真正的她。

    中场休息回来,会议按照议程进行了两三项,马上就会谈到涉及黎靖炜的问题,唐绵的心越来越紧,底下、台上的人说些什么,她的脑袋说实话,有点儿停止运转,会议厅内的声音嗡嗡的,听不太清了。

    就在这时,刘女士挽着包包,踩着高跟鞋往这方走来,脚尖微微向外,走姿端庄优雅,步伐稳健干练,她的后面跟着唐可搀扶着的赵夫人,引得一众股东和媒体频频侧目。

    唐绵眉梢微动,喝水的动作一顿,第一反应,是微微转头看向谢安明。

    谢安明见状,如鹰一般的眼睛也闪了闪。

    心中思绪烦乱被掩埋,唐绵捏着冰冷文件壳的手指紧了紧。

    扫过对方眉宇间的慌乱,她只不做声的盯了一眼,眼神自带的攻击性,掩藏不了。

    大会秘书在介绍接下来的表决事项,唐绵抬手关掉面前的立式话筒。

    她怀着bb,只得调整坐姿,稍稍倾身靠到谢安明旁边,凑到对方耳畔,用压低到只能两人听见的嗓音:

    哦,刚才忘了让你知赵夫人来了,你应该非常清楚最近一年你的人在蓉城所作的一切,是留了痕的。我妈是个正直的生意人,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我可不一样你和赵氏在软件园的每一笔交易、你往宏盛蓉城投的每一颗老鼠屎,我手上都有数据!你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你跟我接触过,跟我妈接触过,都是事实,而我,从来没有一秒钟想过当你的棋子。还有,你弟弟挪动资金给自己买游艇修独立屋的事,你应该也早就知道了吧?现在,人证物证统统都有,恰好也都在香港,各位股东也都在,大家是不是都该有一定的知晓权啊?当然,如果Lester今天有任何的意外,这些信息我不敢保证媒体不收到,我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在ICAC的办公室。

    没理面色难看的谢安明,唐绵的眼神沉静又安宁:Philip的朋友将林家女儿手弄骨折,人被你搞到澳门躲着了吧?交换条件是你孙子乖乖听你的话参加今次的股东大会。要是你孙子知道你让人在澳门做的一切,你认为他还会听你的话吗?Lester是传统的中国男人,做事讲情面、顾大局,东西到他手里,他却处处以宏盛的利益为他的最优选择,不愿意做有损于股东、有损于宏盛形象的事。但我不是这样的人,既然你可以做到无所谓,我同样也可以。我记得你说过我跟你年轻时候很相似,我以前不信,现在想想,可能你看人还蛮准的,所以我再说一遍,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想要怎么争、怎么斗,我都不想管,也没有能力管,只要Lester平安无事,那大家就正常相处,毕竟,哪个公司、哪个家庭内部没点儿矛盾、没点儿问题,对吧?不过,我的底线就是Lester,但凡Lester有什么,我一定可以比你做得更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