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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亚人格再次出现。 秋雨方歇,夜空洗濯一净,悠扬的琴声中,我闭着眼,趴在窗台,忽而,一具温热的躯体贴上后背。 我已经替换掉Celestine每日的抑制剂,亚人格很快就会出现。 周朗的头埋在我发间,手环住我的腰,两个人紧贴,没有一点空隙。 银色的月华撒在他俊美的面庞,他闭着眼,嘴角有一似笑意,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就这样立着,他似乎很享受这片刻难得的安宁。 我听见周朗说:眠眠,我想你了。 钴蓝夜空间,点点星子,我没有说话。 小铃搬去了一楼最角落的房间后,同我抱怨:小姐,你有没有听到二楼夜里的动静? 我撒谎:是风,风把卧室的花瓶弄倒了。 到了夜里,周朗在窗前弄我,窗户大开,东边花房里的花香传来,一朵玫瑰别在我的发髻。 他懒散瘫坐在棕色沙发,指挥我在他胯间起伏,踏着软拖的脚,一下一下勾着我的下身,像一只恶毒的蝎子。 风?他哼笑,微微起身,手托住我的下巴,一边摩挲我红艳艳的唇,一边说,除了我,你还有一个叫风的男人? 胡搅蛮缠。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他脚尖不满地用力,深陷两瓣湿rou中,我闷哼一声,他这才孩子气地笑了,哀怜吻上我的眼。 我要怎么做? 顺从他。 他不是不知餮足的兽,有时会像收起爪子同我游乐的狮,好比上次狠揍别人的事捅到他面前,他还饶有兴致地替我去演戏,贱兮兮地问我:那我是以什么身份去,大哥还是情人? 我冷着脸:不去就算了。 这么经不起逗?他不抽烟,却爱喝酒,一口黄澄澄的酒吻渡给我,看我呛得脸发红,闷笑着加深了这个吻,这样才够可爱。 几位家长比我们早到,见到周朗,无不起身寒暄,起初,他演得像模像样,一坐下又原形毕露了。 两条长腿大敞,一手撑起来下颌,直盯着我,老师问他话,他也听不到。 我不动声色用脚踢了踢他,他这才回神,正色道:对于施暴者,希望校方可以严惩不贷。 老师为难地擦擦汗:是令妹动手打了人。 周朗投来讶异而惊喜的目光,摸了摸弯起的嘴角:那很不错,希希好样的。 众人大跌眼镜。 而在这之前,林森森已经做好了揽下所有罪责的准备,所以这时,他挺身而出:不是周希打的,是我。 我看了眼他那小身板,沉静道:是我。 周朗一直带着笑,眼中满是赞许,他起身将手搭在我肩头,拇指明目张胆地摩挲我的背,像在抚摸琴键。 我想这其中并没什么误会,一只手绕来面前,掰侧我的脸,把我因他粗暴挺动而受伤的嘴角展示给大家,语气十分遗憾,我的宝贝为此受伤了。 资本即话语权,他扭转乾坤,将我的罪责推得一干二净,无人有异议。 两栋拔地而起的新教学楼前,一排樟树枝叶繁茂,风吹过,呼呼啦啦直响,周朗似乎心情不错,回头朝我笑。 阳光把他的肌肤照得近乎透明,眼睛弯如月牙,那鼻尖一点痣,便仿佛一粒星。 他这个样子,还真是人畜无害,得感谢兄长替他生了副好皮囊。 周朗见我看他,睁大狡黠的眼,想说什么,却被追上来的林森森打断,他不高兴地攥紧我的手。 什么事?越是挣扎,他握得越是紧。 林森森为了我这个同桌的生命安全,鼓起勇气道:请周先生不要责怪周希,都是我的错。 周朗掐了我手心一下,我回过神,他说:我的宝贝我疼还来不及,既然清楚是自己的错,那就离她远点。 到最后,有那么点阴鸷,林森森哪里见过这阵仗,脸又红又白。 我在心里叹口气:你走吧,谢谢你。 电光紫的跑车停在别墅前,周朗又变成他自己,解开两粒扣子的衬衫被吹得大敞,一根熟悉的红绳吊着一把钥匙,若隐若现在胸膛。 他一边上楼一边委屈巴巴道:刚刚你看他比看我时间还要长,你是不是喜欢他? 不喜欢。 那就是喜欢我,他关上门,笑嘻嘻来搂我的腰,自说自话道,我也很喜欢眠眠。 他的懒散惹得温小姐致电,他呢,永远懒懒倚在我怀中闻我洗发水的味道,电话拿得远远,听得不耐烦了,直接挂掉。 我想,他不该让温小姐伤心,这是大哥喜欢的人。 他立刻揭穿我:那你和我纠缠在一起,岂不是和我一起背叛他们? 是你强迫我的。 那也是你的选择,不是吗? 我心中有隐秘的恐惧,而正是周朗让这些隐藏在我内心最深处的恐惧逃出来,无休止地折磨我。 你从来不对我笑,他忽然生气了,我到底比他差在哪儿,你们都这样对我。 我平静道:因为你是假的。 他的一切都是假的,面孔,rou体,情绪,连轻柔的吻和勃起的性器,也并不代表他的爱,只是他进犯的武器。 假的? 听了我的话,周朗大笑起来,午后热烈的阳光恍惚地笼罩他,一道一道印在他脸庞,差点教我以为是泪。 之后的某天,他不知道发什么疯,拔掉花房中一株株名贵花草,独留下一片玫瑰,我这才发现,这玫瑰红到发紫发黑,是有名的路易十四。 这段时间,他像是开了窍,不仅主动管理公司业务,还照顾起了温小姐的感受,频繁和她见面。 眠眠,不远处花垄间的男人直起腰,扬起一张笑脸,快来搭把手。 一棵半人高,已经开满密密麻麻粉白小花的桃树被我们抬进坑内,直挺挺立起,它应该生长在天地间,春风一吹,簌簌抖落一身尘灰,就像桃花镇的,就像我和阿森种的。 我心疼的是堆了一地的名贵花草,反观周朗,绕着那棵随处可见的桃树转了又转,仿佛是他的珍宝。 眠眠你说,它以后会不会长得很高? 我扯下一片叶子,敷衍道:会的。 他突然就急了,冲上来拍开我的手:它会疼的。 我觉得他有病。 有病到把我的房间全部翻新,做成那间房间的样子,连盛放玫瑰花的玻璃樽都分毫不差。 冲下楼,还没来得及骂,两只被烫得通红的掌心摊开在我面前,锅里煲的是我最爱喝的鸡汤。 给他涂药吧,他又借机撒娇,滚到我怀里,奶狗一样哼哼唧唧:眠眠我疼,我要你给我呼呼。 我无可奈何地捉住他的手,才吹了两下,他一抬头,亲上我嘟起的嘴,故意发出吧唧一声,然后在我生气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彩色的糖果,献宝一样呈到我面前,两只眼睛眨巴眨巴。 我把不同颜色的糖全吃了一遍,但都没你甜。 那天我们的晚餐是一锅烧干的鸡汤和半碗焦黑米饭。 当晚周朗和我躺在一张床上,硬要给我说睡前故事,煞有其事地戴上眼镜,举一本故事书。 先是说灰姑娘,再说美人鱼,边说边打量我的神色,只要我一露出困倦的样子,他就拱上来亲我,亲得我气喘吁吁清醒了以后,他又接着说。 如此反复,我不知道他是想给我说故事,还是想占我便宜。 最后他摘下眼镜,关掉发出暖黄色灯光的夜灯,在沉沉黑夜中和我躺在床上,说了今夜最后一个故事。 在遥远的古代北欧,爱神商洛凡之妻玫瑰不幸凋亡后,他将她葬在月亮湖底的紫水晶里,开出了玫瑰花,传说是因为玫瑰不忍爱人孤独,灵魂化作花朵陪伴他,光洁微凉的额头轻蹭我的下巴,他整个人婴孩一样蜷缩在我怀中,眠眠以后如果我死了,不要把我葬在湖底好不好,我怕黑。 那你想葬在哪里,人死了总得有个去处。 如果有机会就把我葬在mama旁边吧梦呓般猛然刹车,有点懊恼,带些试探,像个从来没被爱过的孩子,不,mama不喜欢我,那,可以和你在一起吗? 我沉默。 我忘了,你也不喜欢我,他的声音低下去,似乎快要睡着了,不过说不定我死的时候,什么都不会留下,毕竟这副身体,早就不是我的了。 在黑夜的掩饰下,我们抛开龃龉,和平地躺在一起,让我差点忘了他是个恶魔。 所以第二天他爬上树,把野猫从枝丫间揪下来,说要剥了它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惊讶。 我张口要下这只猫,同意是同意了,但他给它取了个古怪的名字小朗,可谓用心良苦,每当我唤它,周朗就在旁边一副享受的模样。 小朗,快来。 周朗屁颠屁颠赶来。 小朗,乖。 周朗扑上来亲我:我一直都很乖。 等小朗跟我熟悉了,他又开始吃醋,以为我睡着了,放肆地把小朗扔出房门,然后轻手轻脚钻进被窝,舒服得直叹气。 后来又看到我送给兄长的维纳斯,嘴巴一翘,在我做作业时,死死瞪我,连我要进浴室也不放过我。 可我一直无视他。 直到快要睡觉,他才泄气,示弱道:眠眠,你没发现今天我很不正常吗? 我停下叠衣服的动作,沉思,您哪天正常过? 我生气了!周朗锤了下我的校服。 我看了眼他。 他哼声抚平,重新锤了下自己的腿:为什么他有礼物,我没有? 要什么? 我要你下面给我吃。 假装听不懂其中歧义,如约给他下了碗面,忽然想到,他陪过我生日那天,我也是下了碗面给他,所以阴差阳错的,也算是他唯一的生日礼物? 对面的周朗笑开了花,一碗面给他吃出满汉全席的餮足感。 我垂眸不语。 兽,不论大小,总带一点野性,那天我给小朗喂食,它突然咬了我一口,深可见骨。 周朗推了公司会议,明明是我打针,他却比我还紧张,捂住我的眼,轻声哄我:不怕,没事的。 对于小朗他就没这么温柔了,怎么说周朗是恶魔呢,他想到一个主意,小朗每对人呲一次牙,他就用电棒电它一次,直到它形成条件反射。 你疯了!我推他,却推不动。 他紧搂我的腰:它不听话。 听了这句话,我立刻打了个寒噤,脑海中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他知道我们的计划了,这是在警告我吗? 我缓缓扭头,他无辜地眨眼:而且它伤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