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其他小说 - 昭明樱在线阅读 - 十四、失学儿童重回课堂(02)

十四、失学儿童重回课堂(02)

    

十四、失学儿童重回课堂(02)



    李令之放下笔,拧了拧有些僵硬的手腕,将一卷又黄又脆的丝帛小心翼翼地卷回原样,桌案上只留墨迹未干的长长折页。

    隐约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她深吸了口气,拍拍衣摆起身。

    门外一道清癯人影飘然现身,紫袍老者鹤骨松姿,饶有兴致地环顾一圈。

    杨学士年纪一把,无灾无病身骨硬朗,自觉还能发挥余热,虽然日上三竿才来,但的确兢兢业业,除休沐外每日准时报到。

    未料只缺席一日,熟悉的环境就大变样,房门上积年尘灰一扫而空。屋内布置齐全,一人静立,白净清秀仿佛十四五少年,却是首服严整的官员装扮,腰间悬突兀的金鱼袋。

    有淮南王亲自打过招呼,杨学士心中有底,开口果不其然听出女声,下官内舍人李令之,见过太傅,往后叨扰了。

    倒是出乎意料的柔润平和,泠泠如流水,看来不仅模样不像,与她哥哥的作派也不太像。

    杨学士爽快地摆摆手,县主客气,若在意清静我也不必应承郡王了。书库可说人迹罕至,多点人气热闹热闹也好。

    他早看中一侧茶桌上准备好的山泉水与茶叶,几步上前,兴致勃勃取茶饼来碾磨,一边道:这地方变化太大,险些没认出来,县主叫人打扫可真是帮了大忙啦。倒想起昔日在国子监时,我公房里也是这般布置,郡王就如县主此时一样坐附近写功课。

    杨学士是不是真的怀念不好说,只看李成平一回忆就头疼的样,显然没过什么好日子。

    李令之既没去过国子监交换,也没蹭过太子旬日一次的经筵,心里忍不住纳闷,凭这兴高采烈的口气,怎么也不像能忍耐雪洞的人,国士居然是这般的国士,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哎呀这鬼地方,桌子不行,茶水不行,叫他们煮乱七八糟加料的茶我还不如就凉水。你这茶就不错,我的手艺配得上,稍等会儿一起喝。杨学士噼噼啪啪地说,清癯面容明明应该显得仙风道骨,却明摆着只有纯然的喜气洋洋。待茶汤完备,一人倒一杯,又笑问:县主盯我做什么?

    杨学士斯文随和,教书治学几十年,观之不自觉心生信赖,可惜李令之不好意思说幻想破灭,只得道:太傅待人好亲切啊。

    杨学士摸了把脸,叹气道:从前明明许多人爱围着我说博士这、博士那,不知为何,近年渐渐就少了,话也不敢同我搭一句。既不再招人欢喜,就只能悬车告老,闲心静居了。

    李令之被逗笑了,太傅风采招人,该多往正馆走走。

    杨学士微微一笑,大方领受,县主有表字否,我仿佛记得靖王殿下唤过樱时?

    李令之不由惊奇道:太傅与靖伯伯相熟吗?

    她自诩长在靖王膝下,浑然不知二人有旧,难怪靖王会为李成平读书去打招呼,杨学士还贯彻得挺彻底,给他留下沉重阴影。

    杨学士却哼了一声,殿下那人,就差没嚷嚷自家侄女上京第一乖巧可爱,我家小五娘明明也很可爱啊。

    李令之有些讪讪,倒是一点也不紧张了,我有道号冲盈,樱时是小字,又蒙圣人赐字希真,太傅唤任意都好。

    身为一个品味优良的传统士子,杨学士还是有所喜好的。

    小字娇柔,做官行走确实不大合适,然而另两个半斤八两,根本没差啊!道号不提,表字也贴三清,早听说靖王领小侄女修仙,这是要一起飞升不成?

    杨学士腹诽她顶上两重不靠谱的长辈,看她芳华年纪,青春不知愁,不由问:还俗了吗?

    李令之笑笑道:得空便在洞玄观修行。

    贵族女儿向来风行度作女冠,出家入世不过一张度牒的变化,从此出入交游,天地远比闺中广阔。

    杨学士明了此节,不再多言,只打趣道:自今日起,望希真尽心,不然出了弘文馆可别说老朽教过你啦。

    不敢令老师蒙羞。李令之顺口换了称呼,为难地坦白,我少时在学里只能说过得去

    无妨,知不足方能自反,知困方能自强,是好事嘛。杨学士一早注意到她桌上的折页,之前都在抄书?

    李令之递过去,道:来得早,闲逛见一些破得不成样子就想着随意抄一份,说不定以后勘校用得上。

    杨学士略翻了翻,纸上字迹骨骼端秀,看足前后十几页,皆是不疾不徐,清清爽爽,一处别字涂改也无,若非内容有顺序,落笔全无先后迹象,沉稳可见一斑。

    杨学士惊讶道:写这么多,一处没错,抄道藏练出来的?

    李令之有些得意,不是托大,我还能抓不同版本的错字呢。

    弘文馆馆藏众多,勘误校对永远有活做,又逢祝融之灾损毁部分,近来缺抄书工到要从其他官署借人。

    杨学士见她记性不得了,恰好要留下学习,闻言大喜,你倒是适合来做校理!

    说罢,他高高兴兴出门,过半晌带回数卷旧书。

    其中有李令之学过的,有没学过的,集册众多,饶是她也不敢说全部记住。

    李令之眼前一黑,追悔莫及。

    这两本先自己看,有不懂来问,过段时日要出题。杨学士将破烂与齐整的卷轴分开放,馆里有意重印一批旧书,需勘校后交予将作雕版,你闲来无事时誊抄便罢,左右外面有人在,不用着急赶。

    遇到老师,最好也最怕遇上殷殷又随和的,会让人发自内心惭愧怠惰是无可饶恕的过错。

    李令之松了口气,点点头,心中一动,哥哥在国子监时如何?

    希真以为如何?杨学士反问。

    李令之含糊道:哥哥提起时略有忧愁。

    杨学士捋一把长须,终于表现出符合外貌的高深莫测,别的不说,郡王的确很上心。

    要夸不夸,要贬不贬,叫人听得糊涂。

    李令之动手抄书,总是先细细读过,再展开排在面前做样子,不用过脑,下笔如有神,于是特地放慢速度,显得郑重其事。

    半途,她还偷偷瞟一旁桌案。

    杨学士面前厚厚一叠纸,简单装册,但并未成书,隔开几页字迹就有不同。他聚精会神,逐字研读,不时落笔圈涂,朱笔与墨色间杂,偶尔有大段需要修改。

    从一页辨出徽柔懿恭,怀保小民几句,李令之想起来是无逸篇,顿觉头疼。难怪短短一行,要斟酌附带不少注解,不注谁看得明白,幸好学士没拿书给她做课本。

    也因此,她从记忆的角落挖出了杨学士身上的兼职官学五经重新考订的总领之一。

    另一位总领也熟悉,就是靖王,近年都不在京城,上回淮南王府收到家信,说是追忆往昔,在遥远的沙洲乐不思蜀。

    看的出来,活儿全是杨学士领人在干。

    李令之心生同情,只能祈祷靖王和杨学士的交情能撑过他做那么久的甩手掌柜。

    未来长辈助攻 1

    眼镜坏了,叶黄素吃完,生产力为0了简直

    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