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怪魚風波
陸、怪魚風波
小殿下軟若無骨的手勾住靈蛇真君的頸子,"哥哥是怕我對你囉嗦,索性將魚一次網了嗎?" 靈蛇真君撫著小殿下美麗精緻的臉蛋,他笑了出來,"就當這樣吧!" 他沒說他用六層妖塔的其中一層蓋了魚池,將網到的魚置入其中。可是他聽見小殿下這麼問他,就知道小殿下心裡有數。 小殿下美眸乍現精光,隨後又隱沒在那纖細濃密的睫毛裡,她幽幽一嘆,"哥哥不願意對我說實話,是什麼緣故,是嫌我不中用,幫不上忙嗎?" "胡說什麼,哪有什麼比你還重要。"靈蛇真君的大掌微不可見地顫動了一下,一雙鳳眼卻深情款款地凝視小殿下。小殿下踮起腳尖讓自己更靠近靈蛇真君一些,知情識趣的靈蛇真君落了吻在那張花瓣般的小嘴兒上。 在兩人身旁睡熟的雲瀾卻讓一陣心悸驚醒,偏偏睜不開眼,兩顆眼珠在眼皮下骨碌碌亂轉,心悸讓他渾身冷汗淋漓。 雲瀾好不容易醒來,正欲擦汗卻瞥見靈蛇真君的靈力綿密而溫和地覆蓋了表姊全身,他們吻得難分難捨之際,那股源源不絕的靈力不斷湧入表姊體內。他嚇了一跳,他看了不該看的事,連忙翻身裝睡。 雲瀾自小跟著父親學射箭,習慣將靈力凝聚在眼裡,才能見到靈蛇真君看似微弱卻相當綿密的靈力流。這樣的靈力流很難起到作用,除非是非常親密的人、打從心底相信他,才能循序漸進地起到暗示的作用。 他們不是因為彼此喜歡才成親的嗎?難道靈蛇真君每次對表姊親暱都做這種事? 雲瀾依舊聽著兩個人的耳語,表姊嘆息著,"至今仍然不見母神與父君,但願他們兩人都平安無事。" 靈蛇真君安慰著表姊,"都會否極泰來。" 雲瀾還記得他們大鬧向國祭壇之時,帶他們進祭壇的侍衛有言,"靈蛇大人,向國二皇子就是那場禍事的主謀,我趁著混亂抓住他,您千萬別放過他,定要替我們教主討回公道!" 臨別時又說道,"靈蛇大人,我們更擔心夫人的處境,就此別過。" 他那時候就想著教主是誰,夫人又是誰?今天網魚的時候,他藉口解手,傳了訊問大師。剛才那陣心悸,便是大師直接在他的腦海裡告訴他答案:浮屠教教主白蛇真君乃是小殿下袖月生父;教主夫人雲深真實身份是蛇神桑榆。白蛇戰死,桑榆逃出生天。 靈蛇真君是不是早就知道白蛇戰死,才會告訴表姊,"都會否極泰來。"而不是正面答覆表姊她的父母是否平安。 雲瀾的腦海此時又傳來大師的聲音,"靈蛇自然知道,他得六層妖塔,這六層妖塔是白蛇真君的遺物。" 六層妖塔是白蛇真君的遺物,難道表姊不知道嗎? 雲瀾又想起那陣綿密的靈力流,難道不是為了控制表姊,而是為了讓表姊忽略白蛇真君已死一事? 恍惚間雲瀾想起表姊手上鮮艷的蔻丹,倘若表姊知道父親已死,絕不會有閒情逸致染指甲。 不等雲瀾想清楚,他與表姊都被收入六層妖塔中過夜,照例又是靈蛇真君守夜,在這個靜謐無聲的夜晚,怎麼也想像不到接下來的腥風血雨。 *** 隔日的百花谷,晨間落了一陣大雨,現下空氣清新,草木蓊鬱,反倒是嬌客般的花兒讓大雨打落,一地的殘紅,可往枝頭上看,卻見不少花苞亭亭玉立,仿佛下一刻就要綻放。 百花谷的主人裴清一早就讓傳訊來的土地神吵醒,滑下的衣裳顯露出潔白的肩頭,以下卻是斑斑紅痕,想起昨夜的荒唐,她臉頰一熱,忍不住踢了床底下的厲封敖一腳。 那腳本該落空的,可是厲封敖疼妻心切,怕她踢中床腳腳會疼,所以乖乖被踢,"哎。"了聲。 見到厲封敖可憐兮兮的模樣,裴清笑了,"快點,今天有正事幹。" 裴清削瘦的身形裹在單薄的中衣裡,隱約可見軟嫩的胸脯,厲封敖看得熱血往頭頂直衝。不為什麼,裴清一直自持是男兒身,向來不屑穿肚兜,可想而知單薄的中衣裡空盪盪的,讓兩隻嬌嫩可愛的椒乳怯生生地懸著,也許粉嫩的乳尖正摩挲著中衣? 厲封敖想到這裡渾身發熱,那雙濃眉大眼緊盯著裴清的胸脯看。裴清忍不住,將他趕出了房門。 過了莫約一盞茶時間,兩人穿戴整齊,一起往齊縣與慶縣的交界處去了,那裡叫做景安府。 厲封敖忍不住問道,"來景安府做什麼?"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新冒了一些鬍渣,其實他更想問究竟是什麼事緊急得連早飯也沒吃就趕著赴約。 裴清似笑非笑的瞧著厲封敖,"李家村離這裡尚有三十餘里。" 這時厲封敖反倒慶幸沒吃早飯了,否則不是噎住就是吐出來。他再不濟也曾經是龍宮太子,龍宮有多少美人,他看得都厭煩了,覺得女人不就長那樣嗎,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怎麼拼湊都不會太難看。 不,這是天大的錯誤!他當初在李家村救起了一個浸豬籠的少女,鼻子是塌的,兩隻眼睛掩在兩條細縫裡,讓他很難分辨她究竟是張著眼還是閉著眼,一臉曬出來的斑點,黃蠟的臉色,皮膚不甚細膩,坑坑巴巴的,像曬乾的橘子皮,嘴唇什麼樣貌他記不清楚了,只知道她嘴唇發紫。隱約從玲瓏的身形猜出她是少女。那個少女見了他彷彿見了救星一般,指著他說道,"就是他,他就是我腹中孩子的爹!" 厲封敖莫名其妙被當成yin賊追打,後來給了不少安家費才了事。 在那之後他看見李家村就繞路,免得來了一個沒睜眼、塌鼻子、滿臉斑點又吊著兩條鼻水的小娃兒巴著他的腿叫爹。他光想就起了一身惡寒。 裴清撫了撫自己尚未顯懷的小腹,"不知道除了小抱抱之外,還有沒有人要叫你爹?" 厲封敖時常覺得護心鏡出賣他,不然為什麼他想什麼裴清都猜得到,補刀之精準,絕無虛發。"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他倆開了好一陣子玩笑,裴清才拿出土地神傳來的訊息,上頭寫到,"齊縣的漁民與慶縣的漁民起了爭執,兩方都認定是對方將魚補光。後來引發械鬥,死傷無數。" 厲封敖無奈,"沒有魚也歸你管?"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交給他就好,灑下魚苗,他能將魚苗催生成肥美的大魚,再生魚苗,再成大魚,周而復始,要多少魚應有盡有。 裴清看著他的眼神更加無奈,"沒有魚關我什麼事,是械鬥。我屈指算過,不該械鬥也不該死人。"偏偏她有種感覺,覺得這械鬥跟她有關。好像沾黏在一起的東西,一體兩面似的。 忽然間裴清的眼睛發亮,像無數星子受吸引飛入她的瞳孔似的,她才剛發動,護心鏡就出聲阻止,"裴清不可,你的瞳色越發淡薄,不可再用天眼!" 裴清不聽勸,直到她撥開重重迷霧,看到得還是自己,她才中斷了天眼。 厲封敖聽得見護心鏡的聲音,深深皺起眉頭來,"清兒。" 裴清瞇著眼好一會兒才說道,"厲郎,此事與我有關沒錯,切不可不理不睬。"她再度張眼,結了召喚河神的法印,這位河神動作慢吞吞的,卻意外地有禮,即刻回訊給召喚他的裴清,"老朽年邁,腿腳不靈活,還請貴人稍等。" 河神未到,反倒一堆烏漆墨黑的魚躍出水面,那魚兩眼圓睜,兩腮帶鬚,躍出水面後直朝裴清而去。 裴清撐開玉骨傘輕輕一旋,引起一陣旋風將魚吹離,她還沒來得及仔細看過這堆魚,被吹散的魚再度躍起,張著尖牙咬住玉骨傘,須臾間傘面儘是魚,喀嚓喀嚓地咬起傘面。 裴清隱隱動怒,唸了法訣,"天雷地火聽我號令,速來!"咬住玉骨傘的魚全數成了烤魚,天雷落於河裡滋滋作響,卻不見魚屍飄浮上來,裴清剛甩掉一堆燒焦的魚,不料河裡仿佛拱起巨物,河水落盡,那龐然巨物居然是數量驚人的怪魚! 裴清還沒揮舞玉骨傘就讓龍鱗甲包圍,那堆數量驚人的怪魚撞上龍鱗甲後紛紛落地,那些魚迅速地往上疊,一隻疊一隻,準備跳過龍鱗甲。 厲封敖見狀以龍鱗甲包圍那些魚,鱗甲內側的鱗片浮起,形成了一柄柄利刃,厲封敖一彈指,利刃於鱗甲內旋轉,不一會兒那些魚成了一堆爛泥。 他喊道,"收甲。"龍鱗甲仿佛聽得懂人話似的,入了河清洗血漬,又飛回厲封敖雙臂。 此時河神終於來了,見了魚屍皺起眉來,翻看之後說道,"這魚不該出現在這裡,沙漠裡有一個鹽水湖,這魚是生長在那裡,那裡溫差大,時常有落雷,此魚兇猛,習慣成群結夥獵捕動物,猛獸也逃不過它們的追擊,因此鹽水湖十里內無人敢近。" 河神給裴清行禮,"太子殿下金安。" 裴清示意河神起身,河神起身後連忙向後退了數十步,在遠處扯著嗓子說道,"太子殿下,您怎麼染上了雄蛇香呢?這種蛇香能使靠近您的動物發狂。" 河神不慎踩到魚屍,這才明瞭,"哦,屬下懂了,這魚前撲後繼地向您襲去,定是被雄蛇香所誘。" 他將魚翻出來,"您瞧,這魚屍漆黑得宛如一團墨,都是公魚,這種魚的雌魚顏色淺些,背鰭也較細。只有公魚受雄蛇香吸引而來。" 當然受雄蛇香吸引的動物不只有魚,所有公的、雄的都受這種香控制。 厲封敖若有所思地看著裴清,兩人不約而同想到這幾天過度的情事,裴清不禁滿臉發燙。 厲封敖比起往常不知勤勞多少,晚膳一吃完立刻哄睡小抱抱,將她抱進鏡府裡休息。他們連著幾日情事不斷,讓裴清仿佛回到與厲封敖相識,那時她為了解屍毒,滿嘴謊言,騙厲封敖心儀他已久,一面用言語挑逗他,一面趁著他意亂情迷之時將衣服脫個精光,帶著他的手游移她的全身,然後順理成章的生米煮成熟飯。 本來睡完就打算跑,沒想到她中屍毒太深,一次情事解不完所有的毒,她只好咬斷牙齒和血吞、硬著頭皮繼續睡下去。 那時情事頻繁,一天睡個兩三次都是常事。可如今她有孕在身,才想著厲封敖為何這麼不知節制,原來全是雄蛇香惹的禍! 厲封敖立刻想到那根假造的花心,氣得咬牙切齒,"又是靈蛇真君!" 他們幾乎都在百花谷裡,百花谷有結界與外隔絕,所以受雄蛇香影響的只有厲封敖一人。到了外界來才知道那雄蛇香的兇猛恐怖。 裴清一臉無奈,厲封敖殺氣騰騰,而河神老實巴交弓著身子待在遠處,一副等候差遣的模樣。 儘管無比憤怒,厲封敖的腦袋仍是非常清醒,他點出最大的疑惑,"清兒,這條河不可能無緣無故半條魚都沒有,我們到了之後又冒出無數怪魚,河底必然有蹊蹺,我下河去一探究竟。" 看樣子裴清也在思考這個問題,而且百思不得其解,她只說,"凡事小心,勿冒進。" 厲封敖化作龍身下河去了,裴清看著遠處畢恭畢敬的河神笑了出來,"閣下的目的已經達成,支開了我夫君,何不現身呢?" 裴清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河神呢?大約從一開頭的見多識廣就讓她起疑。為何景安府的河神會知道沙漠鹽水湖的魚,連公魚母魚都分得出來!這也就罷了,畢竟在他的管轄內有可能聽聞的生物。為何連蛇香都知之甚詳呢?裴清猜想有雄蛇香必有雌蛇香,這位河神究竟何許人也,連這種蛇族中人才能知道的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河神不再裝作老朽的模樣,立起了挺拔的身影,四肢頎長,寬肩窄腰,"太子殿下果然名不虛傳,我這小小的伎倆果然逃不過你的法眼。" 褪去了偽裝,那人天生俊俏,漆黑發亮的柔順髮絲貼在那張白皙細膩的俊秀臉龐上,一雙狹長而明亮的鳳眼,不點而朱的薄唇,此人正是靈蛇真君。 "我們明人不說暗話,請教太子殿下,你跟凌菲是什麼關係?" 裴清聞言讓靈蛇真君氣笑了,"凌菲娘娘與蛇神殿下是姊妹,與她們有關係的是袖月,我如何與蛇族有關?充其量不過是緣慳一面罷了。" 裴清的聲音冷了下來, "僅僅出於猜測,便一再算計,你如此行徑,全然不顧我與袖月的兄妹情。" 靈蛇真君挑眉反問,"太子殿下明知我前世死在龍太子劍下,卻與龍太子成就好事,讓袖月叫一個有血海深仇的人姐夫,殿下如此行徑叫做顧念兄妹情?" 裴清本來就不指望這句話能逼退靈蛇真君,只道,"你果真伶牙俐齒。" "不敢當。"靈蛇真君拱手作揖,眼裡卻沒有多少笑意。 裴清心平氣和地問,"如今局面,你打算如何結束?" "太子殿下覺得應該如何結束?"靈蛇真君笑著反問,他面上從容,手卻緊緊抓著鞭子,絲毫不敢小看裴清。 "交出蛇香的解藥,這件事我看在袖月的份上不追究。"裴清開了一個非常寬容的條件。 "太子殿下勿惶恐,雄蛇香不過沾染肌膚而已,時間一久自然散去,它本身不是什麼毒物。" 還沒等裴清放下心來,靈蛇長手一拋擲出數枚針狀暗器。那暗器被玉骨傘擋下,未至傘面,便讓傘面氤氳的水氣隔絕在一步之外。 靈蛇真君接著出鞭,他的鞭擊蘊含音律,在無數個節點震盪出去,裴清讓餘波震得退了一步,剛才那些針狀暗器也早在鞭擊的震盪中落地,裴清一腳踩在剛才落地的暗器上,長針刺入腳掌,她疼得蹲了下來,眼冒淚花。 靈蛇真君見狀不慌不忙地告訴她,"太子殿下,雄蛇香深入肌骨,要散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聽見這句話,裴清終於知道靈蛇真君從頭到尾都不打算善了,這場爭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