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尘
光尘
祁山,祖祠,时近午夜。 正殿里灯火通明,里里外外全是来帮忙的人。 他们几乎把祖祠翻了个底朝天,只差挖地三尺了,可夜阑和阮照秋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始终不见踪影。 守在殿前的一个青衣少年已经被各色管事们盘问了无数遍。他是唯一一个见过夜阑消失又再出现的人,然而他也只从窗户里看见过几次,哪里又说得清来龙去脉呢。 小的没说谎,夜阑大人真的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了,从没有像今日一般一整天都不见踪影的。 有时候是冒出一些个白烟,有时候就是凭空回来的。 就在正殿香案前面。 他急的满头是汗,来来回回只是这几句,已经说得嗓子都哑了。 司珀并没有凑那个热闹。 他独自一人站在庭院里,背着手站在月光下,眉头紧锁。青白的月华如同霜雪落在他的眉目间,勾勒出刀削斧凿般冷峻的轮廓。 他双目发红,眼中几乎要沁出血来,周身全是戾气。 没有一个人敢靠近,生怕他一言不合就取人性命。 谁不知道司珀这人外表瞧着有多儒雅,内里的性子就有多酷烈? 夜棘白日里被他封在冰里,冻了半条命去,才被人扛回居所休养。扣在柴院里的钟宁也被放出来了,正抱着她的刀独坐在树间。 你的戒指怎么没了?她不经意的声音从树间传来,一条腿搭在树枝上晃啊晃的,平日里看得跟性命一样重,怎么说丢就丢了? 没丢,我送人了,如今也跟着一块儿不见了司珀望着大殿里忙碌的人群,嗓音低哑。他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一凛,戒指在她那里! 谁?!那大小姐?!钟宁一愣,那你那他他们俩,不对,你们仨啊这这这 她的一连串结巴被司珀骤然打断了,钟宁!护法! 是!多年的训练和默契让她不假思索地从树上跳下来,额间宝石随着她的动作在月光下跳跃闪烁。 刷 长刀出鞘,锋利而冷厉地闪着一片寒芒。 司珀的身影隐没在黑暗的树影中。 他的右手结了一个繁复的印,口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便有金棕色的光尘从他指尖逸出,飘飘洒洒地萦绕过他的面庞和肩头。 钟宁握着刀,站在他身前半步,警惕地看向四周。 瑶光宝戒救过她娘的命,她知道这宝物能通三界六道,只是法力已大不如前,难以驱策。 她目力极好,看见远处有一道臃肿的身影从山道上走来,她认出来是那个把她押在柴院里的丁长老。 哼,死胖子,走到半道摔死他最好,不要脸的臭东西,还趁机想摸她的脸,呸! 估计这会儿安顿好了他的主子,要上来装模作样的帮忙了。 她看了一会儿,果然瞧见那人进了大殿里。 也不知道夜阑跟那个大小姐到底上哪儿去了,这么些人找了这大半天,居然一点痕迹都没有。 是不是夜阑不想回祁山,自己想了个法子金蝉脱壳,带着大小姐跑了? 要是那样,是不是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算了,见不到也好,省得瞧见他两口子腻歪,看得她心口疼。 可万一他真的遇险了,可怎么办?那个大小姐看着知书达理的,别说打架了,怕是长这么大都没当街吵过架吧? 还有那个胖子,万一嘴上说着帮忙找人,暗地里使坏要怎么办?毕竟这是他家的祖祠啊。 她握着刀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忽而反应过来,怎么司珀一直没动静? 以前哪里用得了这样久? 她忙转头去看身后的司珀,却见他整个人都被包裹在金棕色的光尘里,衣袂狂舞,发簪也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长发披散着,半掩着他的面容。 分明是在与什么人斗法,而且只怕是个不易对付的人。 奇怪,这周围分明一个人都没有,他在跟谁斗法? 钟宁心头一凛,不敢再胡思乱想,握紧了刀柄全神戒备。 她不信这祁山上有什么人能把司珀逼成这个模样,要知道,他可算是她见过最讲究的人了。 难道是山顶的大阵开了,混进来了什么厉害的人物不成? 她的心又跳得快了几分,只觉得到处都是看不见的坏人。 到底是谁啊,把夜阑和他老婆弄没了,又要来害司珀? 远处的大殿依旧辉煌明亮,大门里许多人进进出出,方才那个臃肿的人影带着几个人往这里走过来。 应该是看见了树下光尘飞舞,想来查看一二。 树下是何人造次?丁长老的声音远远传来,很是威严,祁山宗祠重地,还望阁下收敛些! 找死,钟宁想着,敢过来找事,非把他的猪头剁下来不可。 几人又走近了几步,见是钟宁,神色都不太好看。 这个野姑娘只身杀上祁山来寻夜阑,说话油盐不进的,一把长刀极是厉害,很是不好对付。 钟宁姑娘,在这里做什么呢?丁长老摸了摸胡子,瞥了一眼她身后的司珀,不怀好意地笑道。 关你什么事?钟宁长刀当胸一横,走开。 怎么说话的你!丁长老身后一个蓝衣少年人走上前来,指着钟宁的鼻子喝道,仗着司珀大人在,就敢在长老面前造次不成? 你姑奶奶就是这么说话的!钟宁冷哼了一声,不服就给我滚! 钟宁姑娘,年纪轻轻说话要有些轻重才好。丁长老沉着脸,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司珀,试探道:司珀大人这是? 她身后没有一点声音,司珀双目紧闭,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