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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巧宗儿(加更)

    

第二十四回 巧宗儿(加更)



    酒楼三楼的厢房,风生与秦良辅相约此处一聚。

    楼下便是北关夜市。每至月初、月中,城中解除宵禁五日。勾栏瓦舍、酒楼歌馆灯火通明,彻夜燃烧的烛油,熏得整条街巷连蚊子都不见一只。所谓阛阓喧阗如昼日,禁钟未动夜将深,说的便是如此。

    风生收回身体,将窗紧紧阖上,实在喧闹。她看向坐在对面姗姗来迟的男人,小侄未点酒,二叔若喝,便使小二进来。

    秦良辅点头,二叔记得你小时候喝不得酒,现在如何?说着,招手使门口的小二点了半坛子十月白,并吩咐上菜,咱们商贾之家,可不得不会喝酒啊。

    现在能喝一些了,没有小时候碍事,到底只是尸体,还能压得住,不过多了恐怕就不行了。

    年轻人,喝酒还是得练。秦良辅分别给二人斟酒道,阿雍,你可不比普通女子,你既当了家,往后来往有的是需要应酬的地方。

    二叔说的是。风生颔首,双手接过满酒的杯盏,略作一碰,饮下。

    两个相敬了一回,便上菜来。风生假意吃了一会儿,沉吟道:我们家里都是这个毛病,我是不能吃酒,家父不能吃花生,家弟则是鸡蛋。不过家父是个谨慎的人,在外应酬宁可喝到吐酸水,也断不会多动筷子。

    风生微微一笑,不知二叔是忌什么口?

    二叔是粗人,不讲究这些。秦良辅哂笑,一面又是替她注满一杯。

    风生别无二话依次喝下,沉吟落杯,犹豫道:不瞒你说,二叔,其实小侄近来正在调查家父的死因。

    按总管的说辞,秦老爷是窒息死亡的。一个月的枷号让秦老爷身体瘦了大半,在从牢里回来后的当夜便归西了。

    她看向秦良辅,凝视着他的双眼,小侄怀疑家父是在牢里被人害的。

    什么人?

    风生微微倾身凑近,正要说,忽听见远方鼓楼传来二更的钟响。

    秦良辅恍然回神,仓皇起身,二叔几乎喝多了。意思要下楼解手。

    二叔请便。

    人去后,风生一面将灵力逼出体内,一面沉思。

    此时,潜伏在屋顶上的恨真破入屋内。

    二人对上视线,恨真当即持匕首袭上前去。风生被动与其缠斗起来,但是无奈因为酒的缘故,她的身体变得沉重不堪,又因不能暴露妖怪的身份而使不得法力。偏偏这人又是近战的好手,招招致命,没下十招,她的手臂便被划了一刀。

    屋内太局促,又人多眼杂。在门外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风生破窗跳至窗外的树上,再行落地。

    酒楼乱成了一团。

    恨真见此人还手,已是惊讶不已,又见她跳窗逃脱,更是瞠目结舌。

    恨真的爹是金盆洗手的赏金猎人,她才因此被迫学的武艺。可她却从未听过深居简出的秦家大小姐竟然是个练家子,这怎么可能?

    她探出窗户望去,见那人的背影钻入前方的窄巷。

    这厢钻入窄巷的风生忙将脸幻化回自己的模样,一面捂着手臂向光处奔去,一面狠狠地嘟囔,该死的道士,跟我玩阴的,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不过眼下这里一带人太多,她又不能直接回秦家,得赶紧找一处地方疗伤要紧。

    正想,她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没长狗眼?

    那瘸东家一听这个声音,当即跟见了鬼似的看她,惊慌失措道:对不起,是小的没长眼!大官人饶命!饶命啊!

    风生还想再说,可是那个死道士已经朝这里过来了,她骂了一声滚,便踅身来到暗处暂且匿了身去。

    瘸东家咿呀乱叫着反身往回跑,碰上了梅娘。

    片刻,恨真追来了。巷子尽头便是热闹的街市,人群川流不息,而这巷子一贯到底并无人烟,想必是被她跑了。

    她正要走,却见梅娘在尽头的光处探头探脑。她心下一惊,忙取下面罩藏起刀,向她走去。

    梅娘。

    恨真?梅娘没想到是她,怎么是你?

    她以为以为会使那种霸道手段,应该是那个人才对,可是却

    也对,其实这样也对,那个人只是贪图她的身体,哪里会做那种奇怪的事

    恨真觉察她眼中的失落,你在找人?

    没有,我、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正要回去。

    我送你。

    嗯梅娘没有拒绝。

    她有话要对她说。

    二人一路并肩,梅娘低着头,心下五味杂陈。

    已沉默了许久,恨真心知她心事重重,终是开口打破了缄默,有话要对我说?

    梅娘沉沉吐气,站定脚步看她,恨真,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事,我心存感激,但是我

    恨真大惊失色,你知道?

    我知道,但是我觉得即便潦倒,还是要光明正大一点。梅娘欲言又止,真挚地看着她,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恨真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梅娘实在长了一张好似长不大的面孔,除了身上多了些人妇的窈窕味道,她跟那年变化并不大。

    她是水一样的女人,然而这一番话却直跟剑似的击中了恨真的内心。

    光明正大

    也许她爹也是想要光明正大,才会金盆洗手。

    嗯半晌,她才闷闷应了一声,我明白

    好,你明白就好。梅娘释然地笑。

    二人在廊房门口微笑告别。梅娘一身轻松地推门进屋。

    点起灯来,却看见屋里已坐了一个人。

    她认得那身衣服。

    梅娘愣了片刻,喜得连忙上前,阿雍,你怎么、

    她的笑容在看见风生低垂的脸的时候戛然而止。

    风生抬头看她,娘子还是如此教人失望啊。

    梅娘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官人,为什么会是

    风生看了眼她颤抖的步子,朱唇疲惫而讽刺地轻提,为什么不能是我?她抓住她的手臂拉到自己身边,你觉得我应该是谁?你的阿雍么?

    可惜啊,我也时常想,为什么我不是你的阿雍呢?风生苍白的脸笑得益发妖艳,手掌紧紧抓着女人细弱的手臂,似又显得委屈。

    梅娘当即吓得挣扎起来,官人,你、你放开我她当真怕极了,害怕这人就在这里要了她。

    要是被凤英和鸳鸯看见她yin贱样子,可如何是好

    她挣扎得益发激烈,可风生见了她惊恐万分的样子,顿觉如鲠在喉。

    她拧着眉,心中有万般气恼,却被一块巨石塞堵住。

    片刻,她颓然松手,悻悻瞥开视线,看来我不太受欢迎,似浑不在意地喃喃,罢了,我走就是了。

    风生撑起身体,从梅娘身前折身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渗血的刀口便这时赫然展现在梅娘的面前。

    梅娘本就心慌意乱,如此一下,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情不自禁拉住她,你受伤了?

    风生冷冷地反问:所以呢?

    梅娘的关心也瞬间被她的逼仄浇熄,没有,官人这样富贵的人,想必也用不着奴来cao心才是。

    你、

    您请保重身体说罢背过身去,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