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普通的社会

    这世上，家世、人脉、权势和财富才是重中之重。没有这些东西，再好的东西都留不住，就像帝国第三军校的校医职位。

    校医。

    这个职位，其实也不算她挣来的。只是恰好，校长和她的外公有些交情罢。

    如今，秋露明的生父正值壮年，事业上颇有建树。当年与外公交好的那些人，也不会特地去排挤他。政治永远是这样，从不会黑白分明。

    她只是暂时拉不下脸去面对这些关系，难以接受往日与外公友好的人，也对自己的生父友好。或许，再过一段时间，秋露明也会像那些人一样，默默接受这一切。这样，她的工作也会有着落。

    想到这里，秋露明拿起放在口袋里的联系方式，忍不住笑起来。她之前去的公立医院是全市第一医院，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或许，这位叫谢安城的人知道她是谁。

    葬礼在第三天举行。

    天色是阴沉的，雨水淅淅沥沥的，现场却安静无比。她想起外婆去世时，亲戚们的谈笑风生。现在，母亲去世，谁都没有来。

    一切都是残缺的，如同秋露明残缺的身体。它们冷漠地感受这世界，失去原有的秩序。

    从如今的住所搬出去，她住进一个老旧小区。小区暮气沉沉，一路上见不着几个人。这里只有九幢楼，一幢楼有五层，每层楼有三间房子。出了小区，两排街道破破烂烂。有一家卤菜店、一家烤鸭店、一家超市、一个小型菜场、一个水果店，以及许多空空带租的铺子。

    大家似乎已经知道这里没有价值，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没有出现在这儿。

    回到家里，仅有37平的房子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放不下。空调还算崭新，笔记本是三年前的旧款，饭桌被当作书桌用，只有一小半可以用来吃饭。床是一张掉了一个骨架的双人床，每次坐上去都要小心翼翼。

    这个小区只有三棵树，它们将自行车棚围了起来。住户们的穿着与潮流的世界割裂，他们的时间仿佛停止在某一时刻，被这个时代悄然抛弃。

    这里只有beta。

    身为beta并不意味着安全，他们才是组成社会的大部分，多数案件的受害人都是beta。偶然间从beta家庭里诞生的Omega和Alpha，会凭借自己的性别优势获得更多资源。他们着急着从这里离开，投身更广阔的世界里，获得更多资源和财富。beta，只是beta而已。

    拿着低薪的beta，从没有多余的休息日。他们仿佛做着最简单的工作，却可以工作到零点。即便大家都是beta，位置稍高一些的也不会同情底层beta，反而还要压榨他们。他们会在那种工作地方遇见油腻的性sao扰，毫无眼力的另一方，常常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这样的beta，谁都能瞧不起他们，谁都可以在学历、资历、技术上蔑视他们。他们赚的钱或许只够吃饭，甚至连多一件的衣服都买不起。

    于是，这样的beta失去了生育的欲望，失去的性欲，只留下生存欲、食欲和让自己缓解压力的物欲。

    在这里只住了短短三个月，秋露明就像看透了一个群体般。因为，她也过着类似的生活。只吃饺子、馄饨和面条，减少其他方面的费用，从不买新衣服，不结交任何朋友，将多出来的钱用在网课里。

    秋露明的欲望只剩下零零散散的模样。

    这还是人类吗？

    当然，这是人类，这是普通人类的样子。

    秋露明之前工作的钱去了哪里？啊，原来都给了母亲填补医疗费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