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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里头穿着的是素纱中衣,轻薄之极,此刻着了宫衣,倒也不觉得怎样热。腰间玉带刚刚扣好,康嬷嬷捧了一顶双凤翊龙冠,比先前那顶要顺眼简约的多,除了零星几颗小小地宝石,旁边垂了几颗珍珠璎珞之外,而后只冠子正中镶嵌了一块粉白色的温玉。凤涅斜着眼睛看了会儿,却也戴上了。后又取了一个白玉镯子戴了,凤涅已经觉得极为隆重,康嬷嬷却兀自觉得太过素淡。惠太后是个不喜热闹之人,先前一连修了半月的佛,虽同懿太后同天生日,却也并未露面,只是开了宫门,意思是皇帝同皇后去见个礼就罢了,一些妃嫔之类,竟是全都不见。因此凤涅便早早装扮好了,要赶在清早去拜一拜这位深居简出的太后。将要出宫门之时,却是跟随朱玄澹的一位公公来传旨,说要皇后前去正阳宫,同天子一块儿前去长春宫给太后见礼。凤涅应了,带了康嬷嬷子规两个,并数个宫人一块儿往正阳宫而去,此刻天色尚早,空气清冽的很,行走寂静宫墙之间,凤涅望着天边那一线微红,太阳将出未出,一刹那,有一种彻夜守候等待清晨这一刻拍戏的感觉,不由微微一笑。悠悠远处,传来数声钟声,一群鸽子呼啸着从头顶天空飞过,清晨的阳光升起,皇宫屋顶上金光耀耀,威仪万千。进了正阳宫,方一抬头,就见有人自里头出来,身形矫健如龙,看的凤涅一怔。原来今日,朱玄澹身着一袭金黄色的常服,上头亦是绣着银白色的团云纹,只有胸前用暗金线绣出飞龙盘旋之态,腰间是十八连环扣红玉带,腰侧垂着一枚玉佩。他所着的赭黄袍,并非是云袖般宽大,而是比较精练地收袖,袖口更是用锦纹缎束了起来。这一身打扮,更是显得此人身形挺拔,猿臂蜂腰,矫健无匹。他也只戴玄色纱纹翼善冠,顶上是金色二小龙抢珠,整个人俊朗威严,令人无法直视。康嬷嬷一见,心头暗喜,原先还担忧凤涅打扮的太素净平常了些,如今见了天子才知道,原来天子心意也是如斯。且两人的装扮,处处透出几分相衬契合,若不是跟随凤涅,还以为帝后两人商量好的呢。凤涅只看了朱玄澹一眼,便垂头行礼。心中气闷,实在很难把现在这个意气风发顾盼神飞的尊贵帝王、跟昨晚上那个在殿外就将她强上了的家伙形象重叠在一起,然而却又心知肚明:这人不过是深藏不露罢了。凤涅道:“参见陛下。”朱玄澹已经大步流星地到了跟前,双手一扶将她扶了起来,道:“皇后来的好快。”凤涅道:“臣妾怎敢怠慢。”朱玄澹低头打量她的脸,道:“皇后今日的气色极好……太后见了也必定欢喜。”凤涅心头窘然:“怎么能说差一点儿被折腾的起不来?”只好做含羞低眉状:“多谢陛下。”朱玄澹轻笑数声,同凤涅一并出了正阳宫,便往长春宫而去。长春宫果然宫门大开,早有宫人等候,当下迎了两人入内。凤涅边走边看,见这长春宫十分简朴,并不似是懿太后长宁宫那样儿华美舒适,到处一派沉寂,横着一股沧桑落寞之气一般。朱玄澹倒是熟视无睹,同凤涅入了殿内,果然见上头端坐着一位身着身形瘦削的中年女子,一头乌发简简单单地挽起来,在发顶心上绾成一个圆形发髻,用一枚白玉钗子别住。穿一身墨蓝色的素服,凤涅的打扮同她相比,赫然竟显得华丽起来。而惠太后身旁,也只有一个年长的嬷嬷,一个半老太监伺候着,那半老太监,凤涅是在冷宫里见过的,当日朱安靖出事懿太后命人找事之时,便是他去传旨解围的。朱玄澹上前行礼:“儿臣给母后问安来了,恭祝母后千秋,福寿如意。”凤涅也行礼道:“臣妾给母后问安,恭祝母后心有如意,福寿绵长。”惠太后本正半闭着眼睛,闻言便睁开双眸,先看了一眼朱玄澹,又看向凤涅,望着她一身打扮,略停了停,淡淡道:“你回来了?”凤涅垂头道:“是,太后。”惠太后忽然道:“你今日的打扮,比去年要好许多。”凤涅虽不知何故,却仍垂着头轻声道:“多谢太后夸赞。”惠太后不再言语,沉默片刻,却又道:“你方才恭祝我心有如意,是何意思?”凤涅道:“只是臣妾一点浅见,心有如意,手握智珠,终有得幕天籁,风清月满之境。”惠太后一挑眉,垂眸看向自己手中,原来她手中握着一串极为圆润的白玉珠子,似是佛珠,大概是经过极长时间的摩擦,因此显得格外润泽。惠太后微微一笑:“你很好。”凤涅垂着头不再做声,却也能感觉身侧某人那肆无忌惮的目光。此刻惠太后道:“你们两个,也是有心了,我素来不喜欢那闹腾腾的场面,倘若我在,恐怕也坏了众人的兴致,因此索性不出面也罢了,大家都得自在。”朱玄澹道:“母后说哪里话……切勿如此想。”惠太后并不理睬他,只是淡淡说道:“你不必同我如此客套,是真心假意,我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也省得去面对那些假惺惺的笑,暗地里却龌龊不堪地,落入眼里,这心头也不得清净……如此倒好,只见我想见的。在旁人看来,或许我如此做是不循旧例,但只要我的儿子媳妇不这样想,我心里也得一二宽慰。”朱玄澹忙道:“儿臣自是极为尊重母后决定的,只不过想到前头宴席之上,母后不在,到底是心里不安。”惠太后道:“你有这份心就行了,只怕你是担心别人说三道四……我本来就跟你们不是一道路,不必多想,你能同皇后早早地来给我行个礼,我已经觉得很好。”朱玄澹便只规矩应承。凤涅偷偷扫向朱玄澹,见他前所未有地低了头,她心中暗暗想道:“这厮好像很怕惠太后……”心中顿时涌出无数个念头。惠太后说罢,又道:“复又老了一岁,也不知还能过几个寿辰……我啰嗦两句,你便听着就是了,省得以后想听都听不到了。”朱玄澹闻言,一撩袍子便跪在地上:“今日是大好之日,母后何故出此不吉利的话?莫非儿臣做错了什么?”凤涅也急忙随着跪地。惠太后望着两人,慢慢道:“有些话,虽是实话却不中听,你怕什么,我一心修佛,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