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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正冷眼打量,想着该如何惩罚我。我故意将湿漉漉的脏袖往前摆,以显这两天来所遭受的苦。慕昭云没有怜悯我,依然咄咄逼人。“朕就想知道,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他声音沙哑且微微发颤,像是受了苦楚。我忍不住抬眸,透过紫色薄纱捕捉他的神色,他就这样端坐,如同石像纹丝不动。他在看着我,而我触不到他的目光,莫明心虚起来。我垂眸,轻轻地说了句话:“臣妾五味杂陈。”“那五味?一一道来。”我想了又想,回他:“愤怒是辣。”慕昭云颔首:“还有呢?”“难过是苦。”话落,我看看他,他蓦然默声,过良久动下手指,暗示我继续说下去。这五味一一剥离,好似将我扒皮剔骨,我不想沉浸于此,敷衍了事,而他却似看穿,不肯罢休。我要被逼疯了,情不自禁说出“背叛”二字。他诡异地笑了起来,仿佛痛苦地抽搐。“原来这就是‘背叛’。”慕昭云喃喃自语,蓦地陷入沉思。他像什么都知道,故将我耍弄、令我难堪,可是他又似什么都不知道,否则他早就把我碎尸万段,岂容我活到此刻。我手捂心口,忍住撕扯般的痛,故作平静。终于他开口了,低声沙哑,磨过我耳畔。“你说朕封她什么好呢?”他一字一顿,冷且无情。我却不免欣喜,轻声回道:“陛下,婕妤如何?”“哼,区区个随行婢女,何以得婕妤?朕封她为才人,你可满意?”我泯起嘴,百般思量,俯首谢恩。慕昭云没再为难我,宽袖一挥,道:“下去吧,朕累了。”他似乎真得累了,语气疲惫至极,听来叫人不忍。我施礼,起身退下,无意间抬眸看见他盯着我,眼神悲伤且难以捉摸。愤怒?难过?失望?憎恨?他的眼底打翻五味,当我细细将其分辨,他立马背过身,不再看我。我终于为楚楚讨回名分,听说照宫中旧例,宫婢出身当是御女,慕昭云已破格册封楚楚为美人。送走楚楚那天,我给了她许多首饰,反正我要走了,这些也带不了,全当是她的嫁妆。楚楚感激涕零,俯首在地直道:“殿下,奴婢不忘您恩德。”我没回答,摸摸她的头心,而后送她出幽思宫。这回,冷宫只剩下点点和我。那次在殿前跪了两天,不幸落下病根,膝骨总隐隐作痛,一到阴雨天更甚。以前乳娘在时,我能撒娇;楚楚在时,我也能抱怨几句,如今她们都离开了,我一个人抱着点点,把它当炭炉捂住膝骨,同它说话。我说:“别急,咱们再过几个月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点点抬头看我,似懂非懂。忽然他转头朝门处大吠,不知是谁来了。我起身前去相迎,竟然是承阳宫的人,她揖礼道:“贤妃娘娘,公主有请。”来人彬彬有礼,还奉上瓜果为礼。我本不想去,但想到承阳帮我的那回,我也就答应了。我稍作打扮,随宫人去承阳宫,还未入内就闻到股苦涩药味,宫人回首道:“公主病卧已有两月余。”我不由问她:“病得可重。”宫人低头默声,引我入门。我一入寝宫就见承阳半倚在榻上,旁边生有三个炭炉。宫人热得脸红出汗,承阳却冻得不行,身上披狐裘大袄。“公主,贤妃娘娘到了。”话落,承阳侧首看我一眼,她瘦得犹如骷髅,眼眶深陷,身上已无半点姣美的影子。我不免惊讶,缓过神后怜悯油然而生。我走上前向她揖礼,冷不丁地一个巴掌打在我颊上。“你真是愚蠢!”承阳咬牙切齿,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我手捂脸颊,不明所以,只想着她这般孱弱,手劲竟然如此之大。承阳心有不甘,继续骂我道:“身边埋了个贼心,这么多年你半点都看不出来吗?”我醍醐灌顶,原来她是为楚楚之事迁怒于我。我心火一窜,想要“回敬”她,可见她露出削瘦病态又于心不忍。承阳提起浑身劲道,只为教训我,她冷笑道:“你以为你们大封样样都好,难道你从来没想过人心吗?”她这话我听不懂,我也不想懂,或许见我木讷迟钝,承阳恨铁不成钢,咬紧牙将我一推,碎碎念叨:“你呀你!”“公主,您身子不好,还是早点歇息,本宫告退。”我起身要走,承阳一把抓住我手腕,硬是把我拉过去。我一个踉跄跌坐下来,撞上承阳差点把她压倒。承阳娇弱,连这点力道都经不起,整个人犹如散架往下瘫去。我手腕一转抓住她双肩,小心翼翼把她扶上靠枕。四目交错间,我从她眼里看到自己的影,痛苦且无助。承阳垂眸轻咳,裹紧狐裘,缓缓而道:“我这宫里好久没人来了,皇兄一直生我的气,我知道他气我无理取闹,害了邱婕妤的骨rou。其实我很冤枉,虽然我有这个念头,但下毒手的人不是我……”承阳如此坦诚,令我万分惊讶,但她同我说这些干嘛?我不想听,急着要走,承阳却始终拉着我。“邱妤婕的骨rou是你宫里的人害死的,这一石二鸟之计,我本以为是你……”“够了!我过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我气急败坏,不愿再与她纠缠,承阳抓不住我,索性松开手。“你怕了吗?我以为最蠢的人是我,没想有人比我还蠢。人心都是一样的,不管来自哪儿。”说罢,承阳气若游丝,瘫倒在榻上,无意间露出细臂,上面疤痕狰狞不堪。她黯然落泪,疲惫地歪过头,像是在寂寞无助中等死。我心软了,掏出绢帕替她拭泪,再将狐裘盖严实。承阳喃喃:“你要小心那个人……小心她……她心眼多,会把皇兄抢走……”我心头酸涩,“嗯”了一声点点头。承阳扬起唇角,笑得无邪,头一遭这般没心机。她突然轻轻地拉住我的手,说:“我在这里很寂寞,你常来看看我,好不好?”我听后不由微愣,这话仿佛是出自我的口。“好,我会经常来看你。”承阳笑了,伸出小指与我拉勾。“你别骗我。对了,你来时带些大封的玩意让我瞧瞧,我从没出过卞京,唯一一次是去秋狩,没想回来之后就病了。皇兄因废后之事很不高兴,其实我和他说时,他已经拿定主意,无需我多言,但我不知道他怎么了,总是郁郁寡欢。”说着,承阳转过看向我,极认真地问:“你懂爱一个人是何种滋味吗?”我懂,想回答她却又不能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