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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明天你把这个号码给王叔叔,让他看着办。”俞任杰木讷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僵硬地将纸条塞进了口袋里。程斌见状,同样僵硬地指着前方的道路:“我们去那儿等,那里方便上车。”月影斑驳,树叶婆娑。程斌的皮鞋踩在水泥路上梆梆作响,让俞任杰听得好生心烦,直到上了汽车,脑海里还有一片回响,俞任杰简直想把他的鞋子扒下来,直接扔出车窗外去。第三人民医院坐落于附近最宽的两条马路的交叉口,大晚上的仍是人来人往,灯火辉煌。梁伯就坐在急救室的门口的长椅上,紧紧蜷曲着身体,像一只干瘪的老虾。而他的儿子和儿媳就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一人沉默,一人哭泣,无人言语。与所有受害者的家属一样,他们呈现出一种近乎于绝望的痛苦。小刘就靠在玻璃门外望着那一家人,程斌和俞任杰与他打了个招呼,随后与他一起隐在门外,迟迟不想进入。这时小刘的烟已经抽完,满嘴的尼古丁的气息:“我跟过来做什么呢?其实有你们就够了,要么我回去了。”瞥了眼身边的程斌,俞任杰伸手拍了拍小刘的肩膀:“你就当没事陪陪我们嘛。”“陪你们干嘛,我不能回家陪老婆嘛,都这么晚了,真是的。”但小刘仍是没走,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红河牌的。这次程斌没有拦着他,只微微皱起了眉头,又给俞任杰递去一只口罩。俞任杰犹豫片刻,还是将它接过,戴在了脸上。于是小刘开始抽烟,烟雾缭绕的,俞任杰与程斌互看了一眼,一同望向了玻璃门里头。“我们进去吧。”程斌说:“总要进去的,早点结束,早点回家。”俞任杰点了点头,与他一起踏入了门内。小刘则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继续吐着烟圈。叫到第三声名字,梁伯才抬起头来,那张死灰而麻木的脸让人联想起地狱里的孤魂野鬼,没有一丝生机。“您是梁伯,梁国彦吗?”俞任杰在口罩后问道,声音隔了一层无纺布,显得有些发闷。“我是。”梁伯花了好一会儿才答出这个问题,随后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你们是谁?”“刑警。”程斌简短地回答。俞任杰翻着口袋,发现忘了携带证件,程斌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证件递到老人面前。他们从家中出发,皆没穿着警服。“喔…”梁伯点了点头,两秒钟后,他又长长地喔了一声,这才理解了证件上的字面意思,悲痛好似钝化了他的思维速度:“有什么事,你们说吧。”医院里没有其他适合的空间可以使用,于是程斌与俞任杰就在急救室门口坐了下来,有些局促地展开了问话。“情况我们已经大致了解了,但细节部分还有所缺失,麻烦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说一遍。”程斌道:“但在复述事件时,请您说得详细一些,特别注意罗列事件发生的时间点。”梁伯颤抖着嘴唇,吐出了一个好字,但此后他只是反复用手掌摩擦着大腿,迟迟无法开口,后来是他的儿子梁启为他整理了事件情况。“我父亲是5点半左右带轩轩下的楼,他去拿报纸,顺便带轩轩走一圈。”轩轩是他刚失去的儿子的小名,他的全名叫做梁子轩。“5点50分左右,我父亲一个人去上了个厕所,他年纪大了,膀胱不好。那时轩轩就在大厅里,门是关好的。大概3分钟后,可能更早一点,我父亲就回来了,直接把轩轩带回了家。孩子开始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大概是6点30分,那时我们正准备吃晚饭。我们打电话叫救护车是在6点50分,救护车是15分钟后到的。最后这两个时间我能确定,因为那时我们不停地在看时间。”说完,他转头看向父亲:“爸,我说的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你指出来。”梁伯朝他点了点头,儿子又转头对两人道:“我父亲受了打击,人也不太对劲,一会儿我要带他去量个血压。刚才那些时间点都是我坐在这里的时候问他的,应该没错。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要害轩轩,到底是谁和我们有仇!”他红着眼眶,眼里满是血丝,看起来并没不比他的老父亲好多少,而此时他的妻子再次失声痛哭,唯一露出的侧脸上满是泪痕,头发被泪水打湿,一缕一缕地粘在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昔日美丽的模样。[63]第四部分受害人与被害人第八章鱼rou饭团(2)就在刚才,悲伤再次笼罩了这个家庭,仿佛头顶上的LED灯跟着变得雪白,天地间顿时失了颜色。梁伯仍是摩擦着他的大腿,布料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儿媳近乎悲鸣的哭声中,他抬起头来,神色漠然地望向两位擅自闯入这份悲伤中的警察:“你们查出什么来了吗,轩轩走出大门过没有?”程斌摇头:“暂时还没有结论。”俞任杰趁机补充:“希望您可以多提供一些信息,越详细越好。”但梁伯闭上了眼睛:“没有了,没有了。”于是俞任杰转而望向梁伯的儿子梁启:“像刚才说的,你们有和任何人结怨吗?”梁启的脸上分明写着愤恨,但被问及这个问题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瞬突兀的茫然,他紧抿着嘴唇,有些犹豫地道:“总有一些人。”“譬如呢?”“譬如,譬如…但我觉得…”“他们不至于下狠手是吗?”“是的。”梁启拍了拍妻子的手,她便顺从地从他的怀里离开,将脸埋在了自己的手掌中。梁启揉着太阳xue道:“公司里有人要和我竞争总经理职务,明里暗里给我下了不少陷阱。”这时他的妻子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梁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但我不认为他会做这种事情,工作而已,不至于,而且他也没有我家的地址。还有一个是我的小舅子,因为家里照顾老人的事情与我们闹过不愉快,前不久还刚和我们吵了一架,闹得鸡飞狗跳的。”此刻妻子终于开了口,她的眼睛肿得像个核桃似得,声音十分嘶哑:“我弟他不会的。”梁启又拍了拍她的手,只是这次略显敷衍:“我也觉得他不会,平时里他很喜欢轩轩…但万事没个准头,我也只是说和我们又过节的人,好帮助警方断案。”就在这时,小刘踏了进来,晃着手里的国产手机道:“监控录像调出来了,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看了,叫我一声。”说完小刘转身离开,梁伯吃力地撑着椅子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