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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门前,吹了吹自己的额发,笑道:“你就别添乱了,老实呆着!”他说完便不顾师子章的哀嚎,被捆着手,姿态安闲地向演武场走去。演武场里早把宴席撤了,此刻成千上万人都站在原地,与身边人交头接耳,一片低沉的嗡嗡声。钟天青一来,这嗡声戛然而止,所有人一动不动的望着他,眼神各异。王金虎推着他向前走,钟天青所行之处,人们纷纷安静地让开。这些男人未见他前,或扬言要生撕了他,或对他大加羞辱十分不屑,但此刻,钟天青与他们面对面,离得最近之人不过几尺远,他们全都统一的静默了。“钟天青”这三个字总是出现在传闻和流言中,伴随着凶狠和杀戮等恶名,见过他真容的人很少,以至于人们常常忘了他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没有三头六臂,没有面目狰狞,甚至……还有一些好看。整个演武场鸦雀无声,王金虎撞了下旁边发愣的人的胳膊,那人回过神慌忙低声问:“怎么啦?”王金虎不满:“看什么看!请殿下了吗?”那人道:“刚派人去请啦,应该马上就到。”同时,将军府,雪照的卧房外。济麟捶拳在紧闭的房门外踱来踱去,他一来便听说雪照已服药睡下,算时辰也快要醒来。济麟不敢打扰,加之心里极度忐忑,便在房门外徘徊了一阵。不久,安静的房门里传开一声轻微的咳嗽,侍从们立刻静悄悄地开了门,鱼贯而入。济麟忙不迭的跟进来,见暖阁外沉重的绣花帘幔被揭起一半,房内香烟袅袅,雪照一身内衫,正在数人服侍下更衣。他掩着唇,又咳了两声,抬头看见济麟,问道:“有事么,怎么这副模样?”济麟垂了双手互相揉搓,走近两步,低声说:“方才……属下将钟天青和师子章抓获了。”雪照穿衣的手停在袖子里,他慢慢抬起头,有些疑惑的问:“你说谁?”济麟双手揉搓的更狠了,声音也不自觉的更低,“钟天青……”他说到此处便闭嘴了,因为他从未见过雪照如此的神色。人刚睡醒后,卧房中常常弥漫着静默的气味,雪照的目光在这静默中落在窗外的芭蕉叶上,许久,他凝眉,声音却很轻地道:“他还活着?”济麟的心像被拧成麻绳,答道:“是……还活着。”雪照道:“在哪里?”济麟刚要回话,郭爷跑着冲进卧房,大声喊道:“殿下!您快去看看吧,有人报说,钟天青被抓了,现被将士们押到演武场去了!”雪照披了外衫,立即出去。他一路凝眉,心里更是一团乱麻,无数情绪、念头、决断挤在一处,混混沌沌,谁也挤不出头。离得很远,他便看见无数将士像俑人一样伫立在演武场上,气氛诡异又严肃。俑人的中心处有一块小小空地,那个肩背漂亮的青年被从身后绑着手,挺身立在当地。众将士中为首的王金虎见雪照来了,立刻上去行了礼,抱拳道:“殿下!钟天青抓到了!辟邪余孽全抓到了!我天家南北终于可以安定!”雪照仿佛听见又仿佛没听见,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穿过无数俑人似的将士,落到远处,那个人的身影上。将士们纷纷避退,为二人让出一条大道。那青年望向别处,目光避开了他。王金虎激动地说:“殿下,今天正好是庆功宴,这是上天赐我们的犒赏,属下们请求今日便将他绞杀!慰我云光军英烈们的在天之灵!”第31章王金虎话刚落音,那青年缓缓道:“你们不能杀我。”王金虎回头看他,众将士们也看向他,这是他们第一次听他开口。钟天青有些别扭,始终望着别处,他清了清嗓子,道:“羊羔有孕,尚且不杀,”他咬咬牙:“我有孕了。”几千几万人好奇的等他说不能杀的原因,等他说出这四个字时,四下僻静了一瞬,然后有人冷不丁“哈”的一声被逗笑,接着海浪似的,众人发出一阵又一阵笑声。连王金虎都笑了,直到他看见了雪照。雪照整个人像是被封住,顿了许久,他缓缓走向钟天青,在一阵阵嬉笑和污言秽语中,走到他面前。两人面对面,直到把对方的发丝,面容,神情,衣饰看的清清楚楚。雪照还是一身雪白的暗纹流光的华服,冠发整齐,无数人仰慕的那张脸上凝着眉,是一种近似忧虑的、复杂的、说不清的神情。而钟天青还是一身熟悉的破烂旧衣,还有一身熟悉的漂亮风采。钟天青没再回避目光,凝视着眼前的雪照。雪照叹了一口气,缓缓上前,替他轻轻解开身后的捆绑。钟天青肚子有许多解释和说明,但他还来不及说,便不用说了。因为雪照对身后人说:“带他回我那里。”一刻钟后,雪照卧房的西厢。钟天青还是那身破旧衣服,坐在大榻干净华丽的锦褥上,正左右张望。他对面坐着一个老者,正是云光军有名的毕大夫,毕大夫按着他的脉搏已诊断了许久许久,屋子里站着雪照、济麟、郭爷。除雪照外,那二人皆是屏息静气的等待毕大夫宣判。终于,毕大夫诊完了脉,深吸一口气,然后,他冲那三人道:“他身上有姑射族的血脉!他是姑射族人!老天爷,这可是早已绝迹的神族了。他竟然真的能承孕!老夫真是生平未遇。”济麟和郭爷倒吸了一口气,对视一眼,只觉目瞪口呆已形容不了他二人神情。雪照负手而立,至今仍觉得有些懵,他想问的太多,一下子堵在心头。毕大夫感慨完之后,顿了片刻,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医者眼中无其他,他激动地道:“姑射族与别族不同,男子之身不仅能承孕,且怀胎还分外牢固,”他倏忽转过身,指着钟天青:“是不是?”钟天青愣了一下,道:“……是。”毕大夫赞叹道:“那就对了!”“这是姑射族人的好处,”他砸了砸拳,“但是!我们一定要多加小心!姑射族虽然怀胎牢固,但是怀孕症状也分外强烈!”他激动地踱来踱去,问钟天青:“你这些日子是否头晕恶心,是否畏寒,是否呕吐?”钟天青张张嘴,“……是,但现在已经好多了。”他想了想,道:“曾见了血。”毕大夫道:“那必然是你在行军途中,没有保养,现在脉象已平稳。”作为大夫,他顺嘴道:“既知有了身孕,便该好好保养自己……”说完毕大夫沉默了一会儿,济麟和郭爷也没说话,这件事不能细思,细思全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