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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复,这才抬起手叩门:“大哥,是我。”不多时,元瑛来开了门。他在府中穿得随意,夏日里炎热,一身淡色的绉纹纱衣,凉而不透,头发简单束着。平时也是差不多的模样,可元语心总觉得有什么不同,她盯着元瑛半晌,玩笑道:“大哥你今天怎么了?脸色真好看。”“别胡说。”元瑛脸颊一红,低声道,“太子也在,不方便,你有什么事在这儿聊吧。”元语心刚想说话,内中传来高景的笑声:“是元小姐?没什么不方便的,大热天叫女儿家在外头晒太阳可不好,进来一起坐坐也无妨。”言毕,元瑛侧身让元语心进门,拉着她警告不要乱说话。元语心晓得这位储君向来阴晴不定,打主意把事情聊完就找个借口溜走。她悄悄瞥了眼高景,对方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喝茶,身边没带人,更没见到贺兰明月。有些失望,元语心暗道:都好久没见到贺兰了,也不知他好不好。“急急忙忙跑来到底有什么事?”“嘿嘿,大哥,我今天得了一件宝贝。”她两手盖在那锦盒顶上,两眼放光,说了当铺的名号,“你也知我常去那儿,但凡不是俗物,吴掌柜都会留着让我过目……早晨起兴了就说去看看,结果呀,还真有个孤品!”元瑛也对当铺那些奇妙的东西感兴趣:“是什么?”元语心打开那盒子,展在他面前:“瞧!”一枚金丝嵌玉的耳环静静躺在其中。工艺本不是稀罕款式,但黄金纯净,玉质温润已经难得,何况正中是一粒罕见的烟紫玉。玉石形状不知天然还是经过雕琢,如水滴一般,成色润泽透亮,虽然周遭没有复杂的坠饰和其他陪衬,却更显脱俗。“这……是一枚耳环么?”元瑛拿起来,对着天光比划,没注意到坐在自己身后的人一抬眼,脸色即刻变了。元语心兴奋道:“正是,那掌柜说是前段日子收的,不知来历,我才拿来问大哥。因为只有一枚,更是孤品中的孤品!我一见就喜欢得不行——”“给我看看。”一直没开口的高景突然道,竟有些失了理智。高景不知怎么还会见到它。他以为好不容易走出心结,装作从未结识过贺兰明月此人,纵然还不知为何受伤如此深重,但高景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过去的无法挽回,唯有一直往前,他反正已经无法回头。由冬入夏,一百多个日夜辗转难眠,如今说服了内心那些都是噩梦而已,却又猝不及防在一个毫无预料的地方看见了属于他、也属于贺兰明月的饰物。高景握紧那枚耳环,紧抿着唇,强行憋回眼眶的酸胀,慌乱地四处看了半晌。见他表情不对,元语心想问,被元瑛拉住了胳膊。她不解地望去,元瑛朝她轻轻摇了摇头,对高景道:“殿下若中意,臣与舍妹自当奉上。”元语心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了:“对啊对啊,殿下瞧得起是臣女的荣幸。”高景深吸一口气,松开手时,看见掌心都被耳环尖锐的边缘划出一道血痕。他不着痕迹地把手藏进了宽大袍袖,笑了笑:“孤只是好奇,元小姐如何得来的?”“哎?说过了呀。”元语心眨眨眼,又被自家兄长拽了一把,连忙道,“是从当铺里买来的,烟紫玉稀罕,掌柜也道并不多见。”高景急切问道:“可有打听是何人去当的?”元语心道:“这……臣女同掌柜攀谈了一阵子,他说来的是个清贫的读书人,瘦瘦高高的小白脸儿。他一开始还怕是假货,可实在怕错过就出了十粒金珠子买下。掌柜说,那人看着像着急脱手,说话含含糊糊的,指不定是从哪儿偷来抢来,再不济万一哪位官家小姐送给心上人呢……”她每说一句,高景的心就沉了一分。不是贺兰明月。那能否解释他确实……没可能在了吗?偷来?抢来?旁人送来?无论哪一种高景都无法想象是他。盯着那枚耳环时,高景情不自禁回忆两人曾经的柔情蜜意,越发不是滋味。有悔恨,有遗憾,还有别样的酸楚,他总觉得有些话没有说清,以为再没机会自省,把那些情感都封存在原地了。如今耳环温润如初地躺在手掌心,高景想,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吗?他站起身,对元语心道:“元小姐当真能割爱么?”眼前的少女不久前还让高景愤怒,那些大胆的“要嫁给一个侍卫”的言论叫他不舒服极了,可他现在就向元语心低头。“孤不是眼馋,要夺人所爱,是因为……”高景想了想,坦诚道,“实不相瞒,这枚饰物原先是孤的。”“啊?”元语心吓了一跳。高景道:“这是……孤从前差人做的,这块玉是贡物。”元语心思虑片刻,喃喃道:“怪不得……吴掌柜同我说,烟紫玉民间极难得到,我还以为是哪家显贵……还真在宫内啊。”她口无遮拦,元瑛有些挂不住面子,只好向高景微微一颔首以示抱歉。高景反而放松许多,直言道:“让元小姐看笑话了。”元语心道:“既然是殿下的东西,能物归原主自然好。但这枚饰物,好似从未见殿下佩戴过,又无端遗失,是……送给了旁人的吗?”高景良久后摇了摇头:“恕孤不便透露。”好在元语心没有纠结太久,“哎”了一声,抓了抓头发:“那、那臣女没事了,大哥同殿下继续聊罢!”她跑出去,高景却也没再坐,朝元瑛抱歉道:“对不住,姐夫,宫里还有事没处理,今天陪不得你,孤要先行一步了。”元瑛连连摆手:“哪里话,臣……若有用得上臣的地方,您再着人通传。”高景朝他笑了笑,这才告辞。甫一走出元府,他的笑容便蓦然冷冽。阿芒与车驾在外面等着,高景登车,来不及坐下,袍袖一挥把那枚耳环给了阿芒:“去查。”阿芒一愣:“什么?”“查这东西是谁送到当铺的,他又是如何得到,孤要一清二楚。”高景垂眸,摸着掌心那道划伤,目光愈发复杂,“孤想知道,对方在玩什么把戏……”还有贺兰明月,你到底是死是活?东宫的密探最终查到谢碧时,人已经远在千里之外了。出洛阳一路往北,逐渐人烟稀少,不时遇见些胡族面孔,有从柔然来的,也有些是原先西域小国来做生意,却因为战乱滞留大宁回不得家的,还有些自更北方的高车等地方来,做好了准备一辈子不回故乡。北境经年战乱后归于和平,商路却仍断裂,荒凉无比。过草原,再沿边关向西。七八月的中原还是盛夏,边塞却已经有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