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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次他总会先给个信儿——他把身上还沾着草屑的人让进去,还未开口,贺兰明月问:“这几天有没有出现可疑的人?”“你啊,半夜偷摸钻进我院子,吓死人了。”谢碧张嘴胡说了一句,见他并没笑意,收起了玩闹心思,“有,来找你的。”贺兰明月随手端他桌上的酒喝了口:“他们找到河谷去了,怎么回事?”谢碧一愣:“前天……有个姑娘来找四叔说了同你的交情,四叔指的路。哦还有,霜儿说他在街上被一队戴铁面罩的人威胁,差点没命,但最近银州城没出线过铁面罩,大约已经走了——你见过了?”“嗯,是宫里的人。”贺兰明月将酒杯重重一放,“此事你先不要告诉四叔,若他问起,就认了那姑娘……对他说的话,是有交情。”谢碧先应声,斟酌他神色后道:“你没事吧?”贺兰明月抬起头:“嗯?”“从进门就不太对劲!”谢碧端着凳子在他面前一屁股坐下,直视贺兰明月那双灰色的眼睛,“以前你什么样儿我没见过,落魄的,意气风发的,神采飞扬的……我还见过你哭呢!喝多了那次,醉得不省人事,忘啦?”就是这时他念叨高景的名字被谢碧听了去,自此连取闹带安慰地成了密友,贺兰明月要打他:“不准提那事!”“哎,说错啦,凡人才叫哭,我们明月是美人垂泪梨花带雨。”谢碧言罢立刻挨了一脚,他夸张捂着小腿,看贺兰却充满宽容,“所以……刚才愁眉苦脸的,为什么?”贺兰明月讪讪收回腿,避开谢碧视线:“他找来了。”话音降落,谢碧差点摔了酒坛:“什、什么?谁找来了?是不是豫王那坏心眼儿还是没肯放过你,查出来了?”“真是豫王倒好。”他改不了称呼,摇了摇头,“我以前不信死而复生。”谢碧动作停滞,贺兰明月没看,自言自语般小声道:“可若他知道我的行踪那一刻,恐怕也是一样的心情吧……他来银州城了,你别告诉四叔。”谢碧声音猛地大了:“不是吧!你还护着他,还在为他想,贺兰明月你长点儿心吧!”“我没……”“那最好是。”谢碧没给他解释的余地,站起来要把人轰出去,“只要你别犯蠢,还记得当年被谁害到伤那么重,其他的随便你折腾,我也懒得管!滚滚,回你自己院里去,我这儿算账呢——”贺兰明月瞥过他空无一物只有酒坛的桌案,被推着走出去前单手撑住门框,回眸认认真真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谢如洗。”谢碧门关到一半:“叫你爹干什么?”“多谢。”贺兰明月轻描淡写地在他头顶一拍,“还有,想给我当爹最好先活到我爹死时候的岁数,少喝点儿吧。”“你……”谢碧还没骂出口,贺兰明月一笑,替他关了门。谢碧这句提醒先不论是否行之有效,贺兰明月当天晚上他奔波回来本就疲倦,回到房中立刻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去草原时贺兰明月穿胡服,再加上本就深邃的轮廓几乎就是个异族人,他醒来后见铜镜中人衣衫不整,突然觉得自己太磕碜。贺兰明月打开柜子,从底部拖出一件从没穿过的靛蓝窄袖圆领袍——这种服饰平时老百姓是很少人穿的,李辞渊专程差人给他做无非也希望他有件拿得出手的衣裳。配六合靴,束郭罗带,腰间一把弯刀几枚小箭,再将平时的发辫打散,全部工整地束起,以一根样式最简单的桃木簪固定。靛色深沉,他肤色白,换上后竟有焕然一新之感,又总令他想起那些日子自己似乎也总是这样的一身装扮,佩剑护在高景左右。长叹一口气,贺兰明月不习惯般将袖子挽起腕骨以上,这才提刀走出门。大厅中只有几个请来帮忙的佣人,因为不是家仆奴隶,他们见贺兰明月就招呼,管家的姑婆笑了:“二当家今天穿得俊啊!”“那可不是嘛,要在大地方恐怕就……那什么,车上扔水果啦!”“掷果盈车,我没有这样的福气。”贺兰明月笑了笑纠正她的说辞,“几位婆婆辛苦了,我四叔一早就出门了吗?”管家姑婆道:“大当家早晨饭都没吃,不知在急啥,莫非镖局出事儿啦?”贺兰明月心头一沉,现在但凡有风吹草动他总要和高景联想在一起,面色也跟着不太好看:“我去瞧瞧。”夏日,塞北总是艳阳高照,但并不炎热,风大的时候甚至有点凉意。贺兰明月没骑马,匆匆绕过三条街就抵达了镖局门口。一如既往地有两个人站在外面,旁边停着几匹载满货物的骆驼,贺兰明月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他指了指骆驼,“有人要往西域去?”看门的道:“三个月前在西北的那一镖,如今从柔然平安回来了,带了东西来感谢大当家。”贺兰明月想起是有这么回事,那人还是个西域的高鼻子,讪笑一声。他草木皆兵,把一切不太平常的东西都归咎于自己心乱,这时碰了壁才醒悟原来没那么多风声鹤唳,只是他看得太重。踏入镖局前院的那一刻,贺兰明月仍有反省之意,直到他抬起头,看见了站在门边手握横刀的林商,脚步猛地停住了。草原上毕竟看得不太仔细,这时自己一身崭新的衣裳与半旧裘衣形成鲜明对比,更令人觉得他刻意。错肩而过时,林商忽道:“那日吓着你认识的小孩儿,对不住。”贺兰明月知他说的或许是李却霜,偏头恨道:“你若有诚意就该亲口对他说。”言罢不管林商神情,径直入了正厅。不出所料里面除了李辞渊还有别人,阿芒站在一旁,看见他后手指情不自禁放到了谁的肩膀轻轻一抓。李辞渊按着太阳xue,朝他招手。“明月,这人说他是季仲平的侄儿,这次专程找你……大清早的就来守着,我说了你不在他们却肯定你已经到了……”说到一半抓过贺兰明月小声道,“我都没听说你昨天连夜回来,他从何得知!”言罢手指朝那端坐东侧的人一指,贺兰明月顺着望过去,猝不及防就看见他。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但又变得很陌生。瘦了点,脸上还带着病气,大热天手里却捧着个半新不旧的鎏金暖炉好像很冷。穿得富贵而不奢华,看上去就是普通商家的小少爷。察觉到他的视线,高景抬起头来牵强地扬起嘴角,笑到一半仿佛被他的眼神刺痛了,又委委屈屈地低了头。他眼角的痣成了两滴泪,一言不发的模样不像在“找他要东西”,反而有点“被糟蹋了来讨回公道”的意思。“主持公道”的李辞渊察觉他们二人气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