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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诩扬了扬白纸,想来想去都没能想出自己有什么恐惧的东西,便偏过头看舒愿的。只见对方握着铅笔在纸上停留好久,或许是没头绪,象征性地画了几条斜线又停下了。若问曾经的舒愿最恐惧什么,他会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十八岁之前的舒愿敢闯敢争,他拥有一颗好胜心,喜欢挑战难度系数大的事情,最爱在所有舞台上大放异彩。十八岁之后的他告别了过去的自己,甘于埋葬掉荣誉的勋章。舒愿放下铅笔,换上黑色油性笔从白纸的左上角开始画斜线。起初还能做到每条线都间隔相等,后来他动作加快,几乎没有断线便涂黑了整张纸。这片黑色像个漩涡要把他吸进去,耳畔回响着自己痛苦的呻吟和周围人此起彼伏的笑声。舒愿撑着脑袋,他想从记忆中抽离,却似乎抵不过漩涡的力量。正绝望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把他拉扯出来:“舒愿?”视线恢复清明,黑色的漩涡归位成不规则的线条,黎诩在一边小声喊他的名字。舒愿放下笔,缓慢地转过头:“怎么了?”“发呆呢?”黎诩指指他的画纸,“你怕黑?”“什么?”舒愿没反应过来。黎诩抢过他的画纸,欣赏一番后说:“我给你添点东西,有涂改液吗?”舒愿还沉浸在刚才的回忆中迷惘着,迟钝地回答:“没有。”“哦,”黎诩转而问前面的童然,“诶,有没涂改液?”借到涂改液后,黎诩在黑乎乎的画纸上涂涂画画,不多时,上面多了几颗白色的星星。“这样就不害怕了吧。”黎诩拿起画纸在舒愿眼前扬了扬。星星不大,也就那么几颗,但足以为整幅画点缀了光亮。覆盖住他所厌弃的荒凉。舒愿木然的脸上有了些表情变化。“画得好丑。”舒愿嘀咕,然后在画纸背面写上了名字。黎诩不置可否,在自己空白的画纸两面都签了大名,算作是完成了这份课堂作业。他所恐惧的,应该是背负仇恨活着的,狂妄的自己吧。自习课时崔婵娟公布了一个消息,九月的最后两天清禾会举行面对全校的体艺节,白天是校运会和跳蚤市场活动,晚上则是三个年级各班的文艺表演晚会。在枯燥的学习生活中有这么个大型的全校活动作为调味料,再不活跃的学生都忍不住面露喜色。放学时黎诩抱着篮球追上走在校道上的舒愿,倒着走好让自己观察对方的表情:“体艺节你要报名运动项目吗?”舒愿看着自己不断往前的脚尖没说话,黎诩压低了视线又问:“那晚会呢?”“没有。”舒愿没看他。“也就是说那两天你是空闲的,”黎诩掂着篮球,“那晚上要去看我的表演吗?”校道旁的篮球场传来学生看球时的喝彩声,黎诩心痒痒,想过去一起打,但舒愿还没回答他,他便耐心地等着。“不看。”快到校门口了,舒愿停下了脚步。黎诩稍微分析一下就醒悟过来舒愿是在等他把话说完,他就不拐弯抹角了:“是乐队表演,你要想指定歌曲也可以。”舒愿的双眼亮了亮,但对于舞台那种既憧憬又害怕的心态还是没能让他立刻答应:“到时再说。”“成,你考虑好了告诉我。”黎诩望向校门口的方向,“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今天我开车了。”“不用了,”舒愿拒绝得很快,“有人来接。”篮球场那边又传来新一轮的喊声,黎诩拍着球过去了,舒愿站在原地看围观的人为他让开一条路,黎诩加进队伍里,利落漂亮地投进一个三分。确实是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目光,虽然初见时会给人盛气凌人的错觉,但相处下来又好像不那么可怕。舒绍空的车就等在校门外的草坪边,舒愿拉开门上车,舒绍空随口问:“老师拖堂了?”今天出来的时间是晚了点儿,看黎诩打球太入神了。舒愿系好安全带,说:“顾着想题目了。”“学习能跟上进度吗?”舒绍空行驶了几十米就被迫降慢车速,他按了按喇叭,前方的车仍旧岿然不动。“能。”舒愿说,他看了眼车窗外,前面是公交站,很多学生都在这边上车,堵塞比较严重。在舒绍空不耐烦地想要变道插车时,舒愿说:“以后我自己放学吧。”隔壁车道的前后车距太小,舒绍空找不到间隙插车,只能作罢。他扶着方向盘活动活动五指,说:“我们不会放心的。”“我们”指的是舒绍空和柳绵,理由大家都心知肚明。舒愿一直盯着上公交车的学生,舒绍空出差那会儿,他都是自己坐车回家的,有时候黎诩会不顾他反对陪着一起,有座位时就跟他挤一块儿,没座位时便给他圈出一片不会被人撞到的空地。纵使不愿承认,但事实证明他没开始时那样排斥和讨厌黎诩了。“上星期都是我自己回家的,”舒愿收回视线,“别担心。”车终于能往前挪动了,舒绍空观察着路况说:“回去跟你妈商量吧。”这个要求在柳绵那里得到了应允,她一方面放心不下舒愿的人身安全,另一方面却想让舒愿回归当年的独立。“也不是不行,”柳绵给儿子盛了碗汤,“不过有一点要求,必须要早回,别拖到天黑了才回家。”这点要求不难做到,舒愿点点头。因着都想在体艺节开幕式的班级方阵中取得好名次,课间cao时间的排练大家都比平时积极,每个班喊口号的齐整声音就像cao场上掀起了浪潮。这种活动黎诩一般是不参与的,这次见舒愿往队伍里站,他便跟上了,自觉地排在队伍的最后,视线越过前面几个男生的头顶黏在舒愿的后脑勺上。那人从不会好奇地四处张望,也不跟周围的同学说话,而是低着头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似的,只露出一段白净的后颈。黎诩想了解他,又怕过火的接近会吓得他远离。明明知道舒愿应该没自己所想的那般脆弱,却仍然把他当成风一吹就会被带走的羽毛。二十分钟的排练很快便结束,三个年级的学生被指挥着陆续退场。黎诩被人拍了拍肩膀,只好暂时从舒愿身上转移了视线。跟他打招呼的是林康,高一时串班认识的那帮朋友之一,几个人最爱逃了课混在一起。“诩哥,还真是你啊,刚隔着大半个cao场,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林康笑嘻嘻道,“体艺节那天要溜出去吗,网吧走起?”黎诩兴致缺缺:“不了,我那天有事做。”“要比赛吗,我带上兄弟几个给你助威?”“不是,”c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