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耽美小说 - 舒夭绍兮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生扛下接下来的攻击时,一双手抵在傀儡的额上,那尊傀儡的动作忽然而止。他抬起眼睑,看见楚思温站在他身后,溪水打湿了他的衣摆,飘飘扬扬的,好似天上的云朵。

楚思温扶他起身,端详了好会儿,摸了摸他的脸。他顺着楚思温的手望去,见到指腹上残留着血渍。他牵了牵嘴角,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来自左脸的疼痛。

一道深蓝身影从树林深处现身,虽容貌被髭髯挡了半分,可夭绍认得这个人,因为他的眉眼与楚思温有七分相似。他负手而立,如肃然的神佛,令人不由噤声。

“师父。”

阔别多年,楚思温安静地吐出昔日的称呼。

马车停在了旅人歇脚的茶肆边,夭绍买了壶热茶和填肚子的包点送上马车。撩开竹帘,舆里鸦雀无声,楚思温与师父各坐一边,中间还隔着一尊冷冰冰的傀儡。夭绍把手上的东西各放到两人腿边,又退回了马车外,拿起一堆草喂马。

这匹骏马是楚思温从小养大的,后来转赠给了夭绍,往日夭绍都骑着它出去执行任务,日子久了,相处得就如手足。本来它是没有名字的,夭绍见它浑身棕黑,额前却有一抹白,便以狭隘的知识取了个“亮青”的称呼,意思是又白又黑,惹得楚思温连笑了好些日子。

亮青呼哧呼哧地啃了几撮青草,后来觉得夭绍烦了,用鼻子把夭绍往旁边拱。夭绍好笑地拍拍它的鬃毛,倚着辕开始发呆。

舆内开始有声音了,夭绍听觉灵敏,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听得一清二楚。或许,他们也压根没想过避开夭绍。

“师父,您这次下山所为何事?”楚思温问。

“我所为何事,你心知肚明。”清亮的声音响起,这几乎超乎夭绍的想象,他本以为该是更加沧桑的声音。

楚思温轻笑道:“师父,我早已与维清宫无甚关联,所作所为也绝不会牵连到维清宫,您大可放心。”

“当初你执意报仇,破了维清宫的规训,不废你武功已是最大的宽恕。”师父厉声道,“当年牵涉到常家冤案的jian臣早已不在,襄王也在那场内乱中流放,如今你还待如何?”

“还有宇王。”楚思温冰冷地说。

“虽然朝廷与江湖素来互不干涉,但那近在不伤害彼此利益的基础上。”他说,“你当初能得手,且因为襄王失败,宇王得势。如今宇王如日中天,即便与太后争锋,可也不容小觑。你入了京城,便是自投罗网,奈何不了。”

夭绍听到此处,抓着辕的手狠狠地划下几条指痕。

“师父,您不只是想来告诉我这些吧。”楚思温道。

沉吟半晌,师父长长叹息:“渡墟门与宇王有交易。”

“渡墟门?”楚思温琢磨了会儿,忽然说了声,“夭绍,你进来罢。”

夭绍听见自己的名字,立刻翻身上了马车,掀开竹帘便进了舆里。他注意到师父一刹那的目光,冷厉如刀。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便隐约察觉到来自师父身上短暂的杀意,而刚才在溪边,那杀意十分明显,若不是楚思温及时赶到,他就算鱼死网破或许也未能脱身。

这份仇恨来得莫名其妙,夭绍那根筋完全参不透。不过,只要楚思温在,他肯定师父便不会再对他下杀手。

楚思温让他挨着自己坐,并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

“九思庄隐于山林,你往日接触的江湖人甚少。一会儿的话你可得记住了,就当长知识。”楚思温徐徐叮嘱。

夭绍点头如捣蒜,侧了侧脸,恰好避开对面凌厉的视线。

楚思温说:“师父,渡墟门不是尚在内斗么?”

“渡墟门门主的独子在前段时间失踪了,生死未卜。”师父轻轻摇头,继续道,“如今是副门主在主持渡墟门。”

夭绍的确一字不漏地记住他们的对话,却听得稀里糊涂的。楚思温好似猜到他的想法,笑了声解释:

“‘渡墟门’在很久以前本是名门正派,可后来第七任门主狼子野心,妄想一统江湖,并钻研出极其凶狠的武功,从此渡墟门变被列入了魔教的行列之中。不过刚逝去的老门主是个怪胎,刚上任时整顿了渡墟门,带着全部门人隐匿于江湖,消停了约莫二十余年。”

他歪头想了想,看向师父;“如今只怕是第十二任了罢?”

“嗯。”师父啜了口热茶,蹙眉道,“估计是销声匿迹的那些年,他们门派财物不充裕,如今勾结宇王,倒是赚得一笔好财富。”

“那副门主是个野心大的,恐怕又得把江湖捣得像一窝粥。”楚思温摸着杯沿,问道,“师父,若我对上他们,有几成能够成功?”

“他们无非用毒厉害了些。”师父嗤笑了声,“我教了你这么些年,你若败在他们手中,你如今便可断了自己筋脉。”

“可我把剩下的傀儡都给师弟了。”

师父指着一直跪在两人中间的傀儡,不耐烦地说:“你道我带他来是做什么?”

楚思温笑了起来:“师父,您不是来阻止我的么?”

“我能阻止的话,这十年你还能这么快活?”师父仍摆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可语气无奈且温和。

夭绍听着楚思温低低的笑声,莫名觉得压在心头的沉重也随之烟消云散。他看了看身旁的人,又用余光瞅楚思温的师父,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师父与楚思温再叙了片刻,便要启程离开。夭绍跟在楚思温身后,旁观着他们道别。也不知道他们谈到了什么,师父忽然往他这边看了眼,目光里复杂的神情让他捉摸不透。直到师父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夭绍方才愣愣地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呢?”楚思温也不坐进舆里了,与夭绍肩并肩地坐在外头。

夭绍握了握辔,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的困惑:“公子,为什么您的师父态度变化这么大呢?”

楚思温惊讶地望向他,须臾拿刚摘下来的柳枝敲了敲他的头,眉眼绽了开来。他好久未见楚思温这般高兴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别看他一脸不乐意的,毕竟我母亲——既他的亲meimei也丧命了,他心里的恨可不比我少。否则,他怎么会睁一眼闭一眼,不废了我的武功?”

楚思温拔下一片柳叶,驶过的风把它从掌心中抬起,带去遥远的苍穹。

夭绍抿抿唇,小心地问:“公子,您为何要离开维清宫?”

“维清宫历年来都是偏安一隅,而我违背了这个门规。”楚思温说,“在襄王夺权失败前夕,我连续血洗了十一个官宦,包括他们的所有妻儿和仆从。”

“为什么?”

“因为在参我父亲那一本子上,都有他们的名字。”他淡然地道,“我怎么会让他们继续活着呢?”

夭绍伸出了右手,手背轻轻地碰上楚思温的眼角。楚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