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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他们到了阜城。六骰巷里一切如旧,不过多了几户人家,六扇门都挂着灯笼,鸡犬相鸣,热闹了许多。孔陶先去敲旁边那对老夫妻的门。敲了两回,才听见门后有脚步声响起。孔陶稍微后退一步。门打开来,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孔陶微愣,看着身边的贺圳甫,贺圳甫也有些疑惑。开门的妇人看了看他们,犹疑道,“两位郎君找谁?”孔陶道,“请问之前住在这儿的那对老夫妻哪去了?”妇人哦了一声,“原来找的前房客,这个我也不知,我租来时便是空的。”孔陶怔住,一时无言,心中惘然。妇人又看了看他们,发现他们不说话后,就把门关上了。贺圳甫看着孔陶,抬手轻轻揽住他的肩。孔陶轻叹一声,许久才道,“算了,走吧。”贺圳甫怕他难过,路上说了许多坊间故事,逗着他。孔陶拍着他的手,“好了。”贺圳甫停下,低头看他。孔陶叹道,“人啊,从出世起,本就一直在失去……我看惯了的,没事。”贺圳甫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又像个小老头了。”孔陶笑了笑,看着他,“二老现在一定仍好好在一起呢。”贺圳甫垂眸,轻声道,“应当是。”孔陶挽着他的手,拉着他继续朝前走,“陪我下下棋去。”.阳春三月,风旭日和。画舫并游,花艳扬州。水面波光粼粼,是游湖的最佳时节,湖边十坊并开,人声鼎沸,一眼望去,花团锦簇。两个男子并行,从靠岸的画舫上下来,其中一人眉眼深邃,看着不太好说话,旁边那位细痩的,虽然看着温和,但也不太爱说话。两人这样并行着,街边女子见了,皆掩面而笑,有几个不知听了同行女伴的什么话,拿着扇子就要闹,嬉笑成堆。街边货郎忙唤着二人,“郎君,郎君可需纸扇一对?今日游玩有些热呢,一把纸扇正好。”孔陶停下,贺圳甫跟着停下。货郎打开一把素面折扇,“在下不才,笔墨尚可,郎君想要怎样的,在下皆可写画。”孔陶歪了歪脑袋,看中的却不是这扇子,他指着货郎手边的笔墨,“不如将这套墨宝卖与我。”货郎语塞,“可,可这是在下营生的……”贺圳甫不等他说完,往货摊上放了一袋银子。沉甸甸的,整个摊子都卖不了这些钱。货郎立刻没话说,把笔墨包好,就交给了孔陶。孔陶抱着,低头弯起嘴角。这个货郎大概是读书人,落魄不得已从商,这套墨宝材质绝佳,看着是端石砚,又用久了,有了自然的光泽,很得他心意。贺圳甫见他满意了,牵起他的手,慢慢离开了这喧闹之处。二人在茶馆里歇了歇,孔陶又说要去爬山,贺圳甫留下茶钱,领着他去了。这山,无名。踏青时节,名山自然许多人慕名而去,那样倒赏不了好景,倒是这无名山,清净闲适,一路爬上去,不失趣味。爬至半山腰,鹅黄嫩绿间,半掩着一个小凉亭,红檐翠瓦,落了许多枯叶,中间一套粗砺石桌,灰尘很厚,亭子旁边有个小瀑布,浅浅溪水冲着浓绿山石往下流。孔陶微喘着气,走到小凉亭里看了看,他回头去看贺圳甫,贺圳甫站在亭外,仰着脑袋看着亭檐。孔陶又走出去,跟着抬头看。这亭不知是何人何时所建,其实算精致,檐上红底描金,画的飞天捧乐,但是没有竣工,因为亭上的木匾空落落的,一字未落。一座无名亭。孔陶沉吟片刻。贺圳甫看着他,“你想为它提名?”孔陶扭头看他,眼角弯了弯,没有说话,走到了匾下的两根迎客柱前,从怀里摸出刚刚收来的墨宝,拿起毛笔沾了墨。最后潇洒提笔。“名乎利乎道路奔波休碌碌,来者往者溪山清静且停停。”贺圳甫看着他写,嘴角缓缓扬起。他翻身上了栏杆,摘了木匾下来,横在地上。孔陶看着他,贺圳甫从他手中拿过毛笔,重新蘸墨,墨迹在木匾上遒劲横斜,书曰————“且停亭”。孔陶笑了。贺圳甫将匾拿起。孔陶歪着脑袋,想了想,又从他手中拿过毛笔,在其后落款————“核桃居士”。贺圳甫看了,轻笑出声。他将匾复挂上去,牵起孔陶的手,二人沿着小径,逐渐隐入山林。“好一个‘名乎利乎道路奔波休碌碌,来者往者溪山清静且停停’。”“夫君的‘且停亭’更是妙极。”“哈哈哈哈……”林间山雀儿三三两两并在枝头,歪着脑袋叽喳,偶有风来,吹落几片山花,飘至涓涓细水中,打着圈流下山去。..番外一.孔陶和贺圳甫又吵架了。他跟他吵了几回,他自己都要忘了,总觉得现在只要见上几面,都得吵起来。然而事实上也没有几面可见。贺圳甫上回喝醉回来,扶着他的是两位美姬,腰肢柔软,蛇一样的手臂缠着他的身体,笑着说“大人走稳点嘛,压得人家都喘不上气来了。”孔陶静静站在回廊中央,看着他有些摇晃地走过来。贺圳甫的酒量,他早见识过,醉成今日这样,也是罕见。美人堪堪扶稳贺圳甫,微喘着气,看着孔陶,艳红的嘴扬了扬,“是孔小公子么?大人醉得很了,还请让一让。”孔陶根本没看她们,一双眼盯着贺圳甫,没什么表情,然后挪动脚步,从旁边走了过去。两位美人扶着贺圳甫往卧房去。还没走几步,贺圳甫低声道,“去别的房间。”“大人,为什么呀?”贺圳甫没说话。两位美人也不敢继续问,扶着人由仆人领着往别的房间走去。孔陶当天深夜去外面酒楼睡的觉。孔老爷子去世几年了,他不太想回孔府,他不想又经历待在没有父亲的房子里那种感觉。他会难受。他害怕那种感觉。第二天,贺圳甫来带他回去,孔陶也没说什么,跟着他上了马车。才刚进府,就又吵了起来。孔陶自认为自己心平气和得很,对什么都可以一点都不上心,但是一跟贺圳甫说上几句话,心中就会有气。贺圳甫把他拽到一边,压在墙上,孔陶挣扎,被贺圳甫扯下发带绑了手。他头发散下来,扭头避开贺圳甫的吻,又被强行扭过去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