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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腕纤细,与握住弓箭时的力蕴锋藏不同,这会儿看上去柔若无骨,却中正端和,不一会儿就磨好了深浓合度的墨汁。 闻若青盯着她的手腕看。 “快写呀!”她催促她。 他这才蘸了墨汁,铺开宣纸,提笔一挥而就。 “薄云断绝西风紧,残旌蔽日虚空坠。 霞关平野沙尽染,千里尘昏铁衣碎。 战鼓犹震声悲壮,金刀长.枪血未干。 何当横戈重北上,斩尽胡将告英魂。” 写完,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霞岭关前那一仗,是我自到北疆后赢得最艰难的一役,打到天明收兵,处处尸骸如山,血流成河,我身边的几个副将都死了,只剩下陈莫和杨凡……” 尹沉壁心头惶然,见他眼帘低垂,眉头深锁,忙抽了他刚写好的这张,重新又铺了一张新纸,催他道:“还有一张,您快写吧。” 闻若青怏怏不乐地依言写来: “雨过天连青壁润,云散松卷翠屏晖。 蒹葭露润轻鸥宿,杨柳风微倦鸟归。” 尹沉壁一手托腮,坐在一边笑问道:“这又是说的哪里?” “上回从漴临关回来的路上,见了官道旁的山景随便写的。”他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便住了口。 尹沉壁见他还是一副闷闷不乐地样子,指了指“青壁”两个字,笑道:“这句里面还有六爷和我的名字。” 闻若青顺着她的手指一看,不由点头微微而笑,“还真是。” 他看着自己写的那个“壁”字,问道:““浮光跃金,静影沉璧”,为何是“壁”不是“璧”?” 尹沉壁沉默一会儿,道:“原也是“璧”的,我娘给我起的这名,确是取自“浮光跃金,静影沉璧”这个出处,只是我爹不喜欢,说璧者,质脆而易碎,不如改为壁,风雨不侵。” 当年为这事,她娘和她爹还大吵了一顿,两人好几天没说话,后来尹夫人问她自己意见,她自己愿改为“壁”,这事才算完了。 “原来如此。”闻若青点了点头,又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 “六爷的墨宝若是拿出去卖,定能卖不少钱。”尹沉壁有心把他从伤感的回忆里拉出来,便笑着打趣道。 他转了头看她,见她眼瞳亮晶晶的,忍不住拿笔在她额头上敲了敲。 “做什么都想着钱,不许偷偷把我的字拿出去卖。” “哪儿能呢……”她挣扎着,闻若青手中的笔被她拿手背碰了碰,反而一点点上了她的下颌。 “别动,帕子呢?” 尹沉壁无奈地递上手帕。 他凑过来给她擦着下颌上的墨迹,许是觉得不好着力,左手也伸了过来,长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她的眼睛望过去,就看见他舒展的眉锋,轻扬的唇角。 ……他高兴就好。 第047章 赏花宴 她竟然都不知道好…… 窗外西风透林, 寒水烟茫,红蓼枝瘦,帘下灯火温润, 宵静墨香, 良人如玉。 “擦干净了吗?”她催促他,觉得自己的脸和耳根好像有点发烧。 “嗯, 差不多了, 不过还得用水好好洗洗。”他收回了手,“还有要写的吗?” “上回您在承恩伯家诗会上写的那首诗,您也写下来吧。” 闻若青皱眉, “当时随便写的, 哪还记得住?” “我记得, ”她笑道, “我念, 您写。红叶沾衫半肩秋……您看我做什么, 快写呀!” 他写完几句,转过脸来。 “这十几日, 怎么没见你早间去外院找我?” “我……没什么事需要去问六爷的呀。” “没事就不能来找我吗?那天早上不也没什么事。” “那天不是去问六爷做衣服的事么?” “那也叫事?” “那不是事是什么?有事去都被您说鬼鬼祟祟, 没事还不知道您要怎么说我。” “……” 他语塞, 只好清了清嗓子,转头去看自己写了一半的诗稿。 “后头几句呢?” “寄雅怀幽笙歌尽, 花间石上醉意留。开怀纵笔斗灵机,妙语真言论不休。” 他刷刷两下写完了,“还有要写的吗?” “暂时没有了, 如果又有裱坏的,再找您写过。”她满意地起了身,把那几副字整理好, 摊在书案上用镇纸压住。 她的衣角划过他的手背,腰间垂下的丝涤在他眼前轻轻荡悠着。 他盯着她的身影瞧。 真是的,不挺能的吗?昨晚去了他的书房,居然老老实实地很快走了,还亏他给了她那么长时间来找理由,她竟然都不知道好好利用一下。 “六爷要歇了么?” “什么?” “夜已深了,您早点歇息吧。” “哦,我再看会儿兵书,你先休息吧。” “那我就过去了。” “好,你去吧。” 话说完了,人却还没走,他也没催她。 夜风突盛,碰地一声刮开半掩的窗棱,风起纸飞,桌上的几张纸卷了起来,呼啦啦地乱作一团。 尹沉壁如梦初醒,自觉很不好意思,忙转身走了。 闻若青收拾好了桌上的纸,这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就这么跑掉了?招呼都不打一个?溜得挺快嘛! 次日平宁侯曾家开菊宴,请了闻府一家子女眷过去做客。 谢霜一大清早便赶来了长桦院,看着秦mama替尹沉壁梳了头,又问她准备穿什么衣服。 绣工坊的衣服已经送来了,尹沉壁挑了一件天水碧的素色袄子和同色暗花湘裙,外罩一件碧色滚边勾丝的月白对襟褙子,褙子上用银丝线绣着零星竹叶,整体淡雅清幽,谢霜看了也没反对,点了头先出去了。 秦mama在旁左看右看,也微露了笑脸:“少夫人近来气色不错,肤色也白了些,这么穿倒是挑不出错来。” 闻老太君今日称了病不去,二房也只有花氏带着两个女儿来了,少顷闻府女眷便拥簇着江氏和花氏出了门,登车往平宁侯府而来。 下了车闻思齐姐妹被引去了侯府花园,看见几位相熟的小姐妹已经在花园边上的望月亭内坐着了。 说是赏菊宴,其实也就是借个场合来给适龄的青年男女一个相互认识熟悉的机会,尤其曾小姐已到了说亲的年龄,上回又错过了闻家的亲事,曾夫人心里暗暗着急,这次便广下邀帖,不一会儿宾客络绎光临曾府,曾夫人忙得脚不沾地,脸上笑容都明艳了几分。 侯府花园占地广阔,园中有一汪碧波潋滟的湖泊,方圆十多亩左右,湖边耸立着几块峥嵘嶙峋的太湖石,太湖石左边是一溜儿的长亭,倚岸靠水,雕栏画梁中摆着数张方几,已坐着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