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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爸妈要是真的报警了,更麻烦。他说,jiejie,你们也算尽力了。这些话是他说出口的,没说出口的还有更多,比如,你们帮得了她一个,帮得了所有人吗?帮是帮不完的。比如,jiejie我知道你善良,但你得知道过分的理想主义等同于飞蛾扑火,非但不浪漫而且很惨烈。他可以说出一百句一千句话来劝阻邓远,当时可以,此刻也可以。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不仅说不出来,还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愧疚——他发现和邓远在一起时他常常感到愧疚。小空跳楼不是他造成的,他没错,甚至他还间接地为小空打了一架,可愧疚感还是泉水似的涌上来,他想如果他没说那些话就好了,尽管那些话并不会产生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如果他没说那些话就好了。“jiejie,”徐以寒艰难地开口,“你别怕,李大夫不是说小空……问题不算很大吗?”邓远的目光直直的,像是呆愣了,从上车到此刻他一直是这副模样。徐以寒继续说:“jiejie,我能不能告诉你一件事?除了你我没人可说了。”“……什么?”邓远总算有了点反应。“我今天——不,昨天——开除了一个女员工,她泄露了公司机密,还恶意攻击我们的作者,总之是犯了错,”徐以寒皱眉,闯了个红灯,“但她手上又还有一些公司机密,我开除她的时候怕她出去乱说,就恐吓了她。”“我跟她说,豪盛——另一家文学网站——是怎么被徐家买下来的呢?最开始豪盛的创始人坚决不卖网站,那是很年轻的两口子。后来徐家就找了两个商人,这两个商人和豪盛男当家关系不错,介绍给他一些投资项目。起初这些项目很赚钱,豪盛男当家赚翻了,开始把越来越多的资金投进去,没多久,他就亏了,还欠了三百多万的债。”“高利贷的债是越滚越多的,当时网文公司的盈利情况也不像现在这么好,那两口子没办法,就把豪盛卖给了徐家。其实从头到尾这都是徐家设的局——就是我大哥徐以则设的。”邓远:“你……”“我就把这个故事讲给那个女员工,我告诉她,徐家连豪盛的老板都能收拾,要想收拾她一个外地女孩儿,还不简单?徐家能让她再也找不到工作,甚至能把她送进监狱——然后我给了她一点钱,要求她必须离开上海并且再也不踏入这个圈子。她吓坏了,同意了。”徐以寒利落地拐弯,他把车窗闪开一条缝隙,让冰凉的夜风刺在自己脸上。“jiejie,我是不是很卑鄙?现在我有点后悔,”他说,“我不想欺负女人,尤其不想用权势金钱这种东西……欺负女人。”邓远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也许是因为他正为小空而焦急,也许是因为他无话可说,总之他没有给徐以寒任何回答。徐以寒问:“jiejie,你会看不起我吗?”他知道眼下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但他实在忍不住了——李大夫说小空问题不大,但谁知道医生嘴里的“问题不大”是什么鬼样子?!他真怕看见个血rou模糊的小空,明明昨天下午见面时小空还嚷嚷着要吃火锅呢。若是果真如此,那么入睡前他说的那些话就会变成刀刀入骨的讥讽。他不想这样。所以他只能坦白他对龙莉说的话,话说完有点后悔是真的,但远不到担心自己被“看不起”的程度,他承认他只是需要一个借口,他竟然懦弱到需要一个借口来获得邓远的原谅——jiejie你快说,说你不会看不起我——你说。“以寒,先……先别说了好吗,”邓远痛苦地捏紧拳头,“我什么都听不进去。”“嗯,好,”徐以寒顿了顿,低声道,“但其实如果你看不起我,你可以讲出来,没关系。”邓远没说话,直直地看向前方。徐以寒加速,汽车行驶在空旷的公路上好像一头扎进黑暗的海雾,他把车窗开得更大,头发被吹得倒向脑后,从脸颊到身子都是冷飕飕的。导航屏幽幽地亮着,显示他们距离医院只有8.7公里了。徐以寒觉得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寸一寸地坍塌了,哎对了——如果小空没事我就能获得原谅吗?不,不会的,我不会被原谅的,从——从很多很多年前我抛下邓秀丽跟老徐回武汉的那一刻起,我就不会被原谅了。她们再也不会原谅我。再也。到医院,小空还在手术室。“锁骨骨折,这孩子命大,她从三楼跳下去,正好被二楼的雨棚接住,滚了几圈才又落到一楼,”李大夫沉声道,“你们一定要冷静,别再和她家长起冲突了。”邓远颤声问:“她怎么会跳楼?她自己跳的?!”李大夫看看邓远又看看徐以寒,起身关上值班室的门。“她妈和她舅都睡了,她爸去上厕所,她瞄准了这个时机想跑,结果被她爸逮住了,”李大夫沉沉叹气,“两个人在走廊扭打好一阵,她应该是急了,咬她爸一口,转身就跳下去了——太快了,我差点就能抓住她,但她跳得太干脆了。”“她肯定害怕……她没办法……”邓远嗫嚅半天,眼睛通红。徐以寒想搂一搂邓远的肩膀,但听着他小兽般的哽咽声,又怎么也抬不起手。一个多小时后,小空被推出手术室。她本就瘦弱,现在又被纱布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简直像具木乃伊。看见邓远,小空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来。“你来干什么?!我们家好好的孩子给你骗得要自杀了啊!你来干什么?!”小空的母亲坐在病房门口高声哭喊,“你们都看看都看看,我家孩子被他们骗成什么样啊!”邓远紧紧绷着嘴唇,被她挡在病房门口。十多分钟后倪玉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出头,右手还吊着石膏。还有一个年轻女人,扎马尾,个子小小的,背个黑色双肩包。“小邓,”戴眼镜的男人走上前来用力拍拍邓远的肩膀,好似安慰,“乌记者来了。”倪玉向徐以寒轻声介绍:“他是迟洋。乌记者是我们之前认识的一个记者,一直想采访我们。”徐以寒后退几步,问倪玉:“为什么叫记者来?”“我们想把这件事曝光,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曝光?”徐以寒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曝光有用?他们是小空的法定监护人,真要曝光了你们反倒变成违法的——非法社会组织,知不知道?!”“没别的办法了!”倪玉朝病房里瞥一眼,表情难堪,“小空真要是被带回老家,我们恐怕找都找不到她!她爸妈还要逼她嫁人!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反抗得了——我们只能曝光这件事,也许还有别的组织能救她!”“曝光个屁,”徐以寒恶声道,“你以为现在